首发loft，突然想在这来一发试试水√
一发完结，字数大概9000
就这些，我知道你不会来这里，我很抱歉我站在了这一边。
如果有ooc我很抱歉。
第一个认认真真写完的东西，果然双黑好，特别好。
*梗来自某次化学课
*化学老师：“学到酸碱盐这一章，你们以后就要学会看到物质就能直接看到离子，看到离子就能直接想到物质！”
*后排一制杖：“一颗钻石在我手里就是一堆碳！”
彼时中原中也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正准备拆，看到盒子侧面太宰治的署名之后突然觉得这个盒子有什么蹊跷，于是把它扔到了一边。
“反正那条青花鱼会送东西来，绝对是没安好心的。”他哼了一声就低头开始看文件，时不时地走神思考那个盒子应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也不是纯粹出于他对于太宰治的主观看法，而是前车之鉴实在数不胜数，比如太宰治曾经送给他过一个包装无比精致的小盒子，他不明所以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躺着一条蛞蝓，不知道太宰治动了什么手脚，他刚一打开盒子上面就洒下来一堆盐，然后他愣愣地看着那个黏糊糊的东西化成一滩水。
自然是该跳脚的，他气冲冲地冲过去找太宰治打算把他揍到森鸥外的手术台上却被这个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搭档告知有任务。
他于是极其恼怒地从总部把太宰治一路揍到任务地点才骂骂咧咧地住手——虽然太宰治也没有乖乖挨打就是了。
还有一次是在他喝醉了之后，记忆不怎么清晰，醒过来是第二天了，他躺在自己家，旁边放了个小盒子，粉红色的包装，小女生告白信的颜色。
中原中也没多想就拿过来拆，拆到一半觉得不对劲，他揉着宿醉之后隐隐作痛的脑袋打电话给酒吧老板问他昨天是怎么回去的。
老板说是个黑衣服的年轻人来带走的，没什么表情，不停咳嗽。
他还问了句你能不能抱得动这位客人，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芥川？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一点不觉得这个后辈会给他送这种东西。
他于是再打电话给芥川龙之介问是不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芥川回答说不是我，昨晚我有任务。
……哈？
中原中也几乎是在下一秒脑子里就浮现了一个近乎肯定的猜测。
他被恶心得不轻，抬手把盒子往地上一摔，没成想力气没控制好，盒子被他摔开了，里面的花瓣散了一地。
中原中也对花没什么兴趣，他蹲在那个盒子旁边看了半天终于确定那是路边特别常见的牵牛花。
中原中也：“……”
当然最后他也没做什么，只是连花带盒子地甩进了垃圾桶，扔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会想太宰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送盒花给他。
嘲讽他像女人？还是又是什么新的坏主意？
他怎么想都觉得依照太宰治的性格应该送个花圈。
——那样他也有理由好好跟他打一架。
但是他看不透太宰治，从来都看不透，而太宰治更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来。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恰好属下过来敲门说首领找他，他于是戴好帽子出门准备去一趟首领办公室，临走前吩咐对方把那个盒子处理了。
敲门进了首领办公室，他毫无意外地看到首领正手里拿着一条小洋裙，目光殷切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然而另一个站在旁边的人却着实让他实实在在地惊讶了一瞬。
太宰治。
也对。他垂下眼眸喊了声首领，思绪却飘到那个盒子上。不然太宰治怎么送到他办公室的。
“啊，中也君你来了啊。”森鸥外放下手里的裙子朝来人笑了一下，却在下一秒大惊失色，“啊啊啊爱丽丝酱你不能再吃了！”
小姑娘于是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向一边的太宰治扑过去，森鸥外终于垮了脸：“——给你还不行吗？”
“哼。”爱丽丝哼了一声接过盘子，却转身往中原中也那边走过去，在对方面前站定之后扬起甜甜的微笑（森鸥外：“太过分了爱丽丝酱！你都没有这样对我笑过！……不过看在你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双手奉上盘子，“呐，太宰君刚刚和林太郎说中也君等下一定会炸毛，所以中也君先吃个蛋糕冷静一下？”
“哈？”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正打算婉拒小姑娘的好意然后揪住某个混蛋胖揍一顿，最好能把人揍到他们那个女医生的手术台上——虽然对于太宰治来说没什么用就是了——却被自家首领盯得一阵发毛，下一秒他立刻以连自己都惊讶的速度把盘子拿了过去，期间还赏给说着“哇中也你变敏捷了嘛~难道是因为更小只了？”的太宰治一个白眼：“那就谢谢小爱丽丝了。”
“不用，中也君快吃啊？”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前倾着上半身直勾勾地仰头盯着中原中也看，直到看着他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块吃掉才满意地蹦蹦跳跳回了森鸥外旁边。
中原中也正拿着勺子皱眉盯着盘子里的蛋糕，说真的他不怎么喜欢小姑娘喜欢的甜食。
想到这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后辈芥川，于是挑了挑一边的眉有点哭笑不得。
恰好这时候旁边一阵轻笑，中原中也不悦地转头瞪着那笑声的主人，但还是忍住没在首领面前就冲上去给他一巴掌。
——毕竟，现在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又处于比较尴尬的时期，这一巴掌打上去，可能后果不是那么简单的。
以前没有跟太宰治不分场合地打架或许只是碍于首领的威严，现在阻隔他们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了。
？？！
中原中也猛然回过神收回了视线——刚才太宰治盯着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错觉太宰治是在透过他看这个世界。
他再一次把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回对方身上，却见太宰治优雅地弯起唇：“估计中也也只能被爱丽丝酱仰视了吧？”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得双肩都有些颤抖，丝毫没了还在黑手党时候看到首领的严肃与漠然。
妈的。
中原中也只想骂人，然而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蛋糕最后还是选择压了压帽檐，问森鸥外：“首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森鸥外这才从“啊爱丽丝真是太可爱了”之类的感叹中挣脱出来，抬起头看向中原中也，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哦，是这样，太宰君他——”
……又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把太宰治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痛揍了几百次才抬头看向森鸥外，表情麻木地问：“……他又怎么了。”
“哎哎哎爱丽丝酱——！！！！”森鸥外没理他，拎着手里的裙子追赶乱跑的小姑娘，“说好了吃完蛋糕就穿的啊？”
“才不要——！”小姑娘回头朝森鸥外做了个鬼脸，“中年大叔你放弃吧，我是绝对不会穿的！”
中原中也看着一边的太宰治，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按捺住了把他揍成咸鱼的想法，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喂，你到底又怎么了？”
“啊，”太宰治伸出手摸了摸下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中原中也，直把中原中也盯得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只差没跳起来给他一腿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就是说，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最近一段时间要跟小矮子你再搭档一段时间了。”
说完没等中原中也反应他就先捂住胸口表情夸张地哀嚎起来：“哇啊——想想都像噩梦一样啊，我居然又要跟一个漆黑的小矮人一起行动——唔唔唔？？？”太宰治夸张的感叹进行了一半就忽然被人连着视线和口鼻一起堵住了，五感诚实地向他传递着甜腻腻的窒息感。
中原中也在忍了又忍之后终于没忍住面无表情地把手里小姑娘给的蛋糕糊了太宰治一脸，之后和他在森鸥外的办公室里大打出手。
“你他妈快点去死啊啊啊啊！！！！”中原中也揪住太宰治的领子，对着他那张能迷倒无数小姑娘的俊脸就是毫不犹豫地一拳，然后把手里沾上的奶油抹在他的长风衣上。
“才、不、要——！”太宰治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于是干部大人一脚踹在他膝弯上，疼得他差点直接跪下。
十分钟之后中原中也就被终于如愿以偿地让爱丽丝套上小洋裙的森鸥外阻止了。
“好啦中也君，这件事情对我们都有好处哦？”森鸥外坐回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叠撑在下颔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属下，目光里全然没了刚才面对小姑娘时的纵容，隐隐地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魄力来，“你也知道，对抗‘组合’的一战我们可是损失惨重。”
“——所以如果太宰君能暂时回来的话，对我们非常有利，不是吗？”
当然是了。
中原中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尽管太宰治其人平时看上去懒懒散散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是和他搭档了十几年的中原中也却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伪善的微笑之下藏着一颗多么阴冷可怖的心和七拐八绕的脑子，那是他流淌在血脉里无法洗去的黑暗。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没来由地有些愉悦。
——果然啊太宰治，你换了件外套走到救人的一边站在阳光底下对可怜人伸出救赎的手，然而你的心还是黑的。
比谁都黑。
否则，你也不会有资格站在这里，而非被关在地下室处刑。
“所以，首领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中也你继续执行你的任务，我在一边看着啦？”太宰治笑得眯起眼睛，“反正这边不给我工资，你别指望我会帮忙。”
他语气轻快，中原中也闻言却阴测测地对他笑了一下。
——“哦，是吗？”
“我说中也，你该不是真的打算残忍地压榨我吧？”太宰治手里拿着枪，却只是盯着中原中也看。
中原中也拿出随身带着的短刀就朝一个正准备偷袭他属下的人扔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把人钉在墙上。
使用异能站在高处的中原中也闻言冷冷地看了一眼大摇大摆坐在一堆箱子上的太宰治，按了按通讯器才道：“怎么，太久没杀人，不会了？”
这话是纯粹的嘲讽，还混着点中原中也自己都没发现的不满——虽然他即使发现了也可能想不明白自己在不满什么。
太宰治就笑起来，当真放下枪说是啊，所以中也你一个人加油吧。
中原中也气急，当即控制着异能朝太宰治打过去，太宰治立刻翻身躲开，下一秒那堆箱子就塌了。
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啊啊，小矮人真是太暴力了……”
森鸥外当然没好心到真的给他们个中原中也一个人就能轻松完成的任务，因此太宰治话还没说完就有异能者发动奇袭，中原中也就地滚了一圈之后立刻站起来用重力把对方按进地里，抽空看了一眼太宰治发现他已经干掉了好几个冲过来的人。
中原中也脱了挂在肩上的黑外套，也没了和太宰治再说什么的心思——当然也确实没有必要，四年的时间并不影响他们的默契，何况前不久的“双黑”复活夜已经给了他们适应的机会。
没有太宰治的中原中也是锋刃，而有了太宰治的中原中也——大概是那把锋刃被淬了毒。
从锋利得可以一刀见血到稍事沾染也会立刻丧命。
“啊啊啊中也你轻一点！！！！！”太宰治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臂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表情无比哀怨。
中原中也手里拿着酒精站在床边一脸见鬼地看着他：“你发什么神经？我棉签还没找出来呢？”
“啊是吗？”太宰治笑起来，慢慢地把目光转向他。
“啧，你这家伙是脑子出了毛病吧？那人拿着把刀冲你扑过来你不会躲？！”中原中也抱怨了一句之后拽过他的手开始消毒，伤口不浅且长，甚至跨过了太宰治手臂上原有的一道伤痕。
想来对方应该是仗着异能没用多大力气，否则太宰治这条手臂大概不保。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是否该感谢太宰治的异能。
当时中原中也正抬手扭断一个敌人的脖子，回头看到一个人举着刀就朝太宰治砍过去。
不算远。如果当时他真的要冲过去，那么那个人大概会在下一秒身首异处。
但是他没有。他不认为这种程度的攻击能伤到太宰治。
然而事实是他在收回视线的一霎余光瞥到的是喷涌的鲜血。
说喷涌其实不太恰当，毕竟太宰治只是手上被人砍了一刀——但这也足够让中原中也惊讶上那么一秒了。
下一秒他转回头解决掉身前的敌人，然后操控着一边的箱子铺天盖地地朝剩余的人甩过去，直到把所有人全部砸进地里之后才一手撑着墙壁借力直接跃到太宰治身前，手里的刀分毫不差地没入敌人胸口，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清晰可闻，淋漓尽致地彰显着行凶者此刻糟糕的心情。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理智告诉他虽然太宰治的状态不对劲，但是绝不会死在这么一个小任务中。
但刚才他没来由地烦躁，这种莫名其妙更是让他的烦躁全部酝酿成了山雨欲来的愤怒。
然后他猛然拔出刀，看着溅了太宰治一头一脸的血和对方即刻露出的嫌恶表情才轻轻哼了一声，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瞥了一眼确认太宰治的伤没什么大碍之后他朝着围过来的敌人阴森森地扬了扬唇，漫不经心地甩掉刀上滴落的血。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身形一动换了位置，中原中也抬手就把太宰治扔到箱子上，随后伸手拧碎了冲过来的敌人的手腕把人甩出去加大重力撞倒一片。
太宰治反应迅速地调整角度稳稳地落在箱子上以免自己被用力过度的小矮子甩到砸碎箱子的地步，然后揉了揉撞到的肩膀暗暗记下了这么一笔。
抬起头之后他惊讶地看着中原中也一脚踏在地上直接发动异能，地面瞬间龟裂开来，异能带起的气流刮得中原中也的橙发飞扬，那双太宰治一直觉得好看的眼睛里浮动着暗蓝色的冷漠，尘土四散间他拎起最后幸存的敌人砸在地上，几乎是碾压式地结束了这场打斗。
拆绷带的时候中原中也看着已经浸透了绷带的血突然有点犹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太宰治受过更重的伤，那个时候他照样可以冷静地学着森鸥外的手法顶着太宰治半真半假的惊恐目光用手术刀果决地划开他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但是现在他居然连揭开黏连在伤口上的那几层绷带的勇气都没有，像是一揭开就是一片血肉模糊，然后就会有什么再也不能挽回了。
当然最后他还是撕掉了那几层绷带，特意用了几分力气，听着太宰治夸张的惨叫的心情却更加烦躁。
“中也。”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把纱布一圈圈缠在他手臂上，语气有点艰涩。
“什么？”中原中也把全是血迹的棉签和镊子扔回盘子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一时寂静的房间里，倒是让中原中也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天。
他们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越来越恶劣。
那时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应该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每天变着法子想玩死对方，但也就是那一年，他们被尾崎红叶送到一个小房子里面，说黑手党内部叛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中原中也到现在都记得红叶转身离开的时候决绝的背影，像是不会再回来。
“红叶姐——”他当时伸出手想抓住那花纹繁复精致的和服，却被太宰治一把拉住。
少年没有缠绷带的右眼冷冷地注视着他，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了自己在和首领对视的错觉，当然太宰治那时候没有也不可能有森鸥外的魄力和杀气，所以只是一秒之后中原中也就红着眼睛猛地揪住他的领子朝他吼说太宰治你王八蛋你为什么拦着我你没看到红叶大姐刚才那个样子吗？！
然后他被太宰治抱住了。
少年的怀抱一如他的眼底般冷漠，有浅淡的香味和血腥味。
中原中也突然就安静了，他无意识地拽住少年的领口，缺氧般地大口呼吸，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泛着少见的脆弱。
太宰治当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说中也我还真没看见。
剩下的话中原中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是死死地抓着太宰治的领口，几乎把少年的衣服拽破。
等到中原中也情绪稳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当时是冬天，但是尾崎红叶送他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准备衣服——不止是衣服，什么都没有准备，仅仅只是把两个人送过来，好像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一日游——两个人冷得只能再一次抱在一起取暖。
中原中也问他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太宰治回答说会的。
“会的。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很快就会死在这里。”太宰治的声音很冷静，尽管被冻得有些发抖。
“……大姐送我们来，不可能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半晌中原中也才开口，然后他松开太宰治站起来。
太宰治也跟着站起来，说我们上去看看？
中原中也点点头，于是他们开始往楼上走，太宰治拉着他，手冷得彻骨。
中原中也问他你是不是很冷，他看着太宰治单薄的一件衬衫和黑外套，真心实意地担心起来。
太宰治突然笑了。
中原中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正想问他笑什么，太宰治自顾自开口了：“中也你是在关心我吗？哎呀，那还真是——太恶心了啊。”
中原中也当即甩开他的手就准备给他一巴掌，脚底下却踩到什么东西直直地往前摔过去。
他反应很快，立刻用异能把自己固定住，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差点绊倒他的罪魁祸首——那是人的头骨，两个眼睛的地方黑洞洞地盯着他看，无声无息地咧着嘴。
中原中也倒也算镇定，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皱紧眉打量着地上的东西：“太宰你过来看看？这里怎么会有死人的头骨……”
“走吧。”太宰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语气是少见的冷漠——或者说，是终于懒得掩饰的冷漠，“我们不是来查案的，中也。”
中原中也猛地回头看他，少年站在阴影里，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像是下一秒就会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突然忘记了该有的愤怒，却伸手把太宰治一把拽到自己身边，触手一片冰冷。
中原中也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话，说手冷是因为没人疼。
他当时嗤之以鼻地说这话俗气，都烂大街了，但是现在他看着太宰治居然觉得这句话本身可能真的没有错。
尤其是当太宰治垂下眼睛看他的时候，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中原中也没来由地心里一颤。
太宰治，这样盯着他看的太宰治，简直就像是……
像是什么？
中原中也想不到答案。
“在想什么？”太宰治凑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中原中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一巴掌糊过去，手却被太宰治拉住。
突如其来的恍惚，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现在是太宰治抓住了他的手，现在是他中原中也站在黑暗里，而太宰治早就已经走到了光明的那一边。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对视的双方还是他们，太宰治也还是盯着他的眼睛看，表情认真。
当年的那个答案像是呼之欲出。
“你是不是……”他回望过去，下意识地问出口，呼吸有些急促，“得了那样的病症——那个什么，透视症？”
传说中有个孩子，他生下来就看不到自己。
不仅仅是自己，在他眼里，世界是乱七八糟的点点，人是一个一个的密密麻麻排列的椭圆形的小东西。
他拒绝接近这个世界，伸出手看到的自己也是那样的小东西。
他说，我想知道你们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是他看不到，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单调的点，像坏掉的老电视屏幕。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
他看得到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在他眼里就是纯粹的人形，而不是一直以来看到的点。
他在那个人眼中看到了自己，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想原来我是长的这个模样。
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我看不到这个世界，我只看得到你。
“对，就是那一年。”太宰治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复而扬了扬，“看啊，一堆染色体。”
中原中也想起那年他们被红叶大姐接出来之后太宰治就开始刻意地疏远他，虽然还是照常开玩笑惹得他跳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大打出手，但他看他的眼神，彻底地不一样了。
如果说从前是有趣、逗弄、冷漠、不认同、挑衅，那么现在，恐怕只剩下疏离。
那之后中原中也暴躁了一段时间，甚至试图在任务中杀死太宰治。
死了多好，那样就不用再烦了，正好这家伙也一心想着要去死。
中原中也冷漠地想。
当然太宰治没死成，最后还是被中原中也一路拖进黑手党的医院。
太宰治没跟任何人提起，就像那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失误，像从前偶尔会有的一样。
于是中原中也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照旧和他搭档出任务，和他吵得不可开交，陪他演一场戏装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当然在中原中也看来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太宰治突然抽风。
反正，他从来都看不透他。
“所以那时候你突然间开始发神经，是因为你发现，你的病因，是我？”
多年的疑问突然就要得到答案，中原中也心跳得有些快。
太宰治不回答，只是看着他，像无声的询问。
中原中也突然就笑了：“我记得这种病是间歇性的吧？”
他也没指望太宰治回答，接下来的猜测已经不需要肯定。
他说太宰治，这就是你的“特殊原因”？
他说太宰治，你那时候其实根本就不是喜欢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比其他人有趣一点，对吧？
他说太宰治，那天红叶大姐把我们送过去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内部叛乱，只不过是一场清洗顺便等你这个干部候选人的病自己好起来吧？
他说太宰治，你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多年以来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中原中也觉得他的心情久违地无比愉悦。
“中也。”太宰治突然打断他，像是不满他的避重就轻，“那个盒子你拆了吗？”
“啊？”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叫属下处理掉了。
太宰治看着他的表情问你是不是扔了。
啊……好像是……不，很可能确实如此……
中原中也立刻起身去找手机，动作大得撞翻了酒精瓶子，里面的液体撒了一被子，金属托盘里面一阵碰撞的声音他都没管，几乎是催命一样地拨通了属下的电话。
“盒子呢？”电话刚接通他劈头就问。
“啊？”那边的属下明显没反应过来，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啊了一声。
“就是那天我让你处理掉的！”中原中也对着电话直接吼起来，“你他妈不会是扔了吧？！”
他心说你要是扔了老子就把你扔进同一个垃圾桶让你跟那个盒子相亲相爱去。
“没没没没有！”可怜的属下被吓得不轻，说话都有点结巴，“我看见太宰先生的署名就没敢扔，放、放我那里了……”
“送过来，立刻！”中原中也总算冷静下来，对着那边下了个简洁的命令就挂了电话。
身后是太宰治低低的笑声。
“你他妈笑个鬼？”中原中也骂了一句，却最终也跟着笑起来。
“喂，”太宰治踹了踹他，“中也啊，那个粉红色的盒子你还记得吗？”
“果然是你啊，”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难得大度地没计较这一脚，“扮成芥川，你怎么想的？”
“哎呀~”太宰治凑过去，盯着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这不是，怕中也你看到我太激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嘛~话说回来，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中原中也倒是被他问得一愣，半天才摇摇头。
“啊啊，中也你真是蠢死了——”太宰治拖了个长音，然后立刻弯腰躲开中原中也踹过来的一脚，“中也啊，虽然现在我看我自己都是一堆染色体，但是——你是人形哦，所以……呜嗷！”
中原中也冷静地收回手朝他挑衅地笑了笑，语气却突然低沉下去：“我想说很久了。”
“你那天看我的眼神，就像是……”
“在透过我，看着整个世界。”
“呜哇，太恶心了啊小矮子。”太宰治笑容不减，说完之后飞快地跳下床，一边跑还不忘表情哀怨地抱怨，“为什么会是你这个暴力的小矮人啦！”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中也？
中原中也顿了一秒，然后突然出现在太宰治眼前，抬手就是一拳后毫无犹豫地又紧接着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直接把人踹到墙上：“太宰治，我看你就是想打架！”
太宰治稍显狼狈地上蹿下跳，幸而中原中也家里家具不多，免去了他撞在家具上的麻烦。
他在中原中也又一拳打过来的时候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借力翻身躲开对方踹过来的一脚而后把人按在沙发上。
“中也，”他凑在对方耳边低声道，“其实，那个盒子里也是朝颜。”
“……哈？”中原中也抬起腿又是一脚，却被太宰治再一次躲开，接着整个人都被他压制住。
“听我说完中也。”太宰治看着他，放任自己跌入一片蓝色的海洋。
那一瞬间居然让他有了温柔的错觉，尽管下一秒他就因为这个错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柔是没有，但这不妨碍那双眼睛好看，像是装进了整个银河，抬眼垂眸之间都闪耀无比。
——中也，我确实是在透过你，看这个世界。
——也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有点意思。
“朝颜就是那天我送给你的粉色盒子里装的花——哎呀，我果然还是说不出口，不然小矮人你自己去查，朝颜的花语，嗯？”太宰治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眼底是真心实意的苦恼。
中原中也先生毫无犹豫地用力按上他刚刚包扎过的伤口趁对方痛得松了力气的瞬间挣脱开对方的桎梏一巴掌糊过去：“死开，否则我立刻给你订花圈。”
然后他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换了个姿势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后一手抓着对方的领口另一只手一点不客气地从身上摸出把刀抵在对方脖颈上。
他的声音凉凉的，像是那天任务中想要杀死太宰治的那一刻一般。
“太宰治，我给你十秒钟。”
门铃在此刻响起，大概是被吓坏了的属下急急忙忙地过来送那个盒子。
“十秒钟才不够呢——”太宰治笑着看他，表情里却不见几分真诚，眼角眉梢是同样凉薄的漠然。
于是中原中也手上一用力，太宰治缠在脖子上的绷带立刻被划开——就像一直以来他做的那样。
空气中暧昧隐隐浮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像是下一秒就可以唇齿相触。
然后，他听见太宰治说。
“如果真的只有十秒，我想我只能说。”
“——杀了我，中也。”
一发完结，字数大概9000
就这些，我知道你不会来这里，我很抱歉我站在了这一边。
如果有ooc我很抱歉。
第一个认认真真写完的东西，果然双黑好，特别好。
*梗来自某次化学课
*化学老师：“学到酸碱盐这一章，你们以后就要学会看到物质就能直接看到离子，看到离子就能直接想到物质！”
*后排一制杖：“一颗钻石在我手里就是一堆碳！”
彼时中原中也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正准备拆，看到盒子侧面太宰治的署名之后突然觉得这个盒子有什么蹊跷，于是把它扔到了一边。
“反正那条青花鱼会送东西来，绝对是没安好心的。”他哼了一声就低头开始看文件，时不时地走神思考那个盒子应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也不是纯粹出于他对于太宰治的主观看法，而是前车之鉴实在数不胜数，比如太宰治曾经送给他过一个包装无比精致的小盒子，他不明所以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躺着一条蛞蝓，不知道太宰治动了什么手脚，他刚一打开盒子上面就洒下来一堆盐，然后他愣愣地看着那个黏糊糊的东西化成一滩水。
自然是该跳脚的，他气冲冲地冲过去找太宰治打算把他揍到森鸥外的手术台上却被这个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搭档告知有任务。
他于是极其恼怒地从总部把太宰治一路揍到任务地点才骂骂咧咧地住手——虽然太宰治也没有乖乖挨打就是了。
还有一次是在他喝醉了之后，记忆不怎么清晰，醒过来是第二天了，他躺在自己家，旁边放了个小盒子，粉红色的包装，小女生告白信的颜色。
中原中也没多想就拿过来拆，拆到一半觉得不对劲，他揉着宿醉之后隐隐作痛的脑袋打电话给酒吧老板问他昨天是怎么回去的。
老板说是个黑衣服的年轻人来带走的，没什么表情，不停咳嗽。
他还问了句你能不能抱得动这位客人，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芥川？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一点不觉得这个后辈会给他送这种东西。
他于是再打电话给芥川龙之介问是不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芥川回答说不是我，昨晚我有任务。
……哈？
中原中也几乎是在下一秒脑子里就浮现了一个近乎肯定的猜测。
他被恶心得不轻，抬手把盒子往地上一摔，没成想力气没控制好，盒子被他摔开了，里面的花瓣散了一地。
中原中也对花没什么兴趣，他蹲在那个盒子旁边看了半天终于确定那是路边特别常见的牵牛花。
中原中也：“……”
当然最后他也没做什么，只是连花带盒子地甩进了垃圾桶，扔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会想太宰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送盒花给他。
嘲讽他像女人？还是又是什么新的坏主意？
他怎么想都觉得依照太宰治的性格应该送个花圈。
——那样他也有理由好好跟他打一架。
但是他看不透太宰治，从来都看不透，而太宰治更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来。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恰好属下过来敲门说首领找他，他于是戴好帽子出门准备去一趟首领办公室，临走前吩咐对方把那个盒子处理了。
敲门进了首领办公室，他毫无意外地看到首领正手里拿着一条小洋裙，目光殷切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然而另一个站在旁边的人却着实让他实实在在地惊讶了一瞬。
太宰治。
也对。他垂下眼眸喊了声首领，思绪却飘到那个盒子上。不然太宰治怎么送到他办公室的。
“啊，中也君你来了啊。”森鸥外放下手里的裙子朝来人笑了一下，却在下一秒大惊失色，“啊啊啊爱丽丝酱你不能再吃了！”
小姑娘于是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向一边的太宰治扑过去，森鸥外终于垮了脸：“——给你还不行吗？”
“哼。”爱丽丝哼了一声接过盘子，却转身往中原中也那边走过去，在对方面前站定之后扬起甜甜的微笑（森鸥外：“太过分了爱丽丝酱！你都没有这样对我笑过！……不过看在你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双手奉上盘子，“呐，太宰君刚刚和林太郎说中也君等下一定会炸毛，所以中也君先吃个蛋糕冷静一下？”
“哈？”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正打算婉拒小姑娘的好意然后揪住某个混蛋胖揍一顿，最好能把人揍到他们那个女医生的手术台上——虽然对于太宰治来说没什么用就是了——却被自家首领盯得一阵发毛，下一秒他立刻以连自己都惊讶的速度把盘子拿了过去，期间还赏给说着“哇中也你变敏捷了嘛~难道是因为更小只了？”的太宰治一个白眼：“那就谢谢小爱丽丝了。”
“不用，中也君快吃啊？”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前倾着上半身直勾勾地仰头盯着中原中也看，直到看着他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块吃掉才满意地蹦蹦跳跳回了森鸥外旁边。
中原中也正拿着勺子皱眉盯着盘子里的蛋糕，说真的他不怎么喜欢小姑娘喜欢的甜食。
想到这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后辈芥川，于是挑了挑一边的眉有点哭笑不得。
恰好这时候旁边一阵轻笑，中原中也不悦地转头瞪着那笑声的主人，但还是忍住没在首领面前就冲上去给他一巴掌。
——毕竟，现在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又处于比较尴尬的时期，这一巴掌打上去，可能后果不是那么简单的。
以前没有跟太宰治不分场合地打架或许只是碍于首领的威严，现在阻隔他们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了。
？？！
中原中也猛然回过神收回了视线——刚才太宰治盯着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错觉太宰治是在透过他看这个世界。
他再一次把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回对方身上，却见太宰治优雅地弯起唇：“估计中也也只能被爱丽丝酱仰视了吧？”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得双肩都有些颤抖，丝毫没了还在黑手党时候看到首领的严肃与漠然。
妈的。
中原中也只想骂人，然而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蛋糕最后还是选择压了压帽檐，问森鸥外：“首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森鸥外这才从“啊爱丽丝真是太可爱了”之类的感叹中挣脱出来，抬起头看向中原中也，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哦，是这样，太宰君他——”
……又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把太宰治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痛揍了几百次才抬头看向森鸥外，表情麻木地问：“……他又怎么了。”
“哎哎哎爱丽丝酱——！！！！”森鸥外没理他，拎着手里的裙子追赶乱跑的小姑娘，“说好了吃完蛋糕就穿的啊？”
“才不要——！”小姑娘回头朝森鸥外做了个鬼脸，“中年大叔你放弃吧，我是绝对不会穿的！”
中原中也看着一边的太宰治，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按捺住了把他揍成咸鱼的想法，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喂，你到底又怎么了？”
“啊，”太宰治伸出手摸了摸下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中原中也，直把中原中也盯得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只差没跳起来给他一腿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就是说，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最近一段时间要跟小矮子你再搭档一段时间了。”
说完没等中原中也反应他就先捂住胸口表情夸张地哀嚎起来：“哇啊——想想都像噩梦一样啊，我居然又要跟一个漆黑的小矮人一起行动——唔唔唔？？？”太宰治夸张的感叹进行了一半就忽然被人连着视线和口鼻一起堵住了，五感诚实地向他传递着甜腻腻的窒息感。
中原中也在忍了又忍之后终于没忍住面无表情地把手里小姑娘给的蛋糕糊了太宰治一脸，之后和他在森鸥外的办公室里大打出手。
“你他妈快点去死啊啊啊啊！！！！”中原中也揪住太宰治的领子，对着他那张能迷倒无数小姑娘的俊脸就是毫不犹豫地一拳，然后把手里沾上的奶油抹在他的长风衣上。
“才、不、要——！”太宰治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于是干部大人一脚踹在他膝弯上，疼得他差点直接跪下。
十分钟之后中原中也就被终于如愿以偿地让爱丽丝套上小洋裙的森鸥外阻止了。
“好啦中也君，这件事情对我们都有好处哦？”森鸥外坐回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叠撑在下颔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属下，目光里全然没了刚才面对小姑娘时的纵容，隐隐地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魄力来，“你也知道，对抗‘组合’的一战我们可是损失惨重。”
“——所以如果太宰君能暂时回来的话，对我们非常有利，不是吗？”
当然是了。
中原中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尽管太宰治其人平时看上去懒懒散散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是和他搭档了十几年的中原中也却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伪善的微笑之下藏着一颗多么阴冷可怖的心和七拐八绕的脑子，那是他流淌在血脉里无法洗去的黑暗。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没来由地有些愉悦。
——果然啊太宰治，你换了件外套走到救人的一边站在阳光底下对可怜人伸出救赎的手，然而你的心还是黑的。
比谁都黑。
否则，你也不会有资格站在这里，而非被关在地下室处刑。
“所以，首领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中也你继续执行你的任务，我在一边看着啦？”太宰治笑得眯起眼睛，“反正这边不给我工资，你别指望我会帮忙。”
他语气轻快，中原中也闻言却阴测测地对他笑了一下。
——“哦，是吗？”
“我说中也，你该不是真的打算残忍地压榨我吧？”太宰治手里拿着枪，却只是盯着中原中也看。
中原中也拿出随身带着的短刀就朝一个正准备偷袭他属下的人扔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把人钉在墙上。
使用异能站在高处的中原中也闻言冷冷地看了一眼大摇大摆坐在一堆箱子上的太宰治，按了按通讯器才道：“怎么，太久没杀人，不会了？”
这话是纯粹的嘲讽，还混着点中原中也自己都没发现的不满——虽然他即使发现了也可能想不明白自己在不满什么。
太宰治就笑起来，当真放下枪说是啊，所以中也你一个人加油吧。
中原中也气急，当即控制着异能朝太宰治打过去，太宰治立刻翻身躲开，下一秒那堆箱子就塌了。
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啊啊，小矮人真是太暴力了……”
森鸥外当然没好心到真的给他们个中原中也一个人就能轻松完成的任务，因此太宰治话还没说完就有异能者发动奇袭，中原中也就地滚了一圈之后立刻站起来用重力把对方按进地里，抽空看了一眼太宰治发现他已经干掉了好几个冲过来的人。
中原中也脱了挂在肩上的黑外套，也没了和太宰治再说什么的心思——当然也确实没有必要，四年的时间并不影响他们的默契，何况前不久的“双黑”复活夜已经给了他们适应的机会。
没有太宰治的中原中也是锋刃，而有了太宰治的中原中也——大概是那把锋刃被淬了毒。
从锋利得可以一刀见血到稍事沾染也会立刻丧命。
“啊啊啊中也你轻一点！！！！！”太宰治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臂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表情无比哀怨。
中原中也手里拿着酒精站在床边一脸见鬼地看着他：“你发什么神经？我棉签还没找出来呢？”
“啊是吗？”太宰治笑起来，慢慢地把目光转向他。
“啧，你这家伙是脑子出了毛病吧？那人拿着把刀冲你扑过来你不会躲？！”中原中也抱怨了一句之后拽过他的手开始消毒，伤口不浅且长，甚至跨过了太宰治手臂上原有的一道伤痕。
想来对方应该是仗着异能没用多大力气，否则太宰治这条手臂大概不保。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是否该感谢太宰治的异能。
当时中原中也正抬手扭断一个敌人的脖子，回头看到一个人举着刀就朝太宰治砍过去。
不算远。如果当时他真的要冲过去，那么那个人大概会在下一秒身首异处。
但是他没有。他不认为这种程度的攻击能伤到太宰治。
然而事实是他在收回视线的一霎余光瞥到的是喷涌的鲜血。
说喷涌其实不太恰当，毕竟太宰治只是手上被人砍了一刀——但这也足够让中原中也惊讶上那么一秒了。
下一秒他转回头解决掉身前的敌人，然后操控着一边的箱子铺天盖地地朝剩余的人甩过去，直到把所有人全部砸进地里之后才一手撑着墙壁借力直接跃到太宰治身前，手里的刀分毫不差地没入敌人胸口，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清晰可闻，淋漓尽致地彰显着行凶者此刻糟糕的心情。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理智告诉他虽然太宰治的状态不对劲，但是绝不会死在这么一个小任务中。
但刚才他没来由地烦躁，这种莫名其妙更是让他的烦躁全部酝酿成了山雨欲来的愤怒。
然后他猛然拔出刀，看着溅了太宰治一头一脸的血和对方即刻露出的嫌恶表情才轻轻哼了一声，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瞥了一眼确认太宰治的伤没什么大碍之后他朝着围过来的敌人阴森森地扬了扬唇，漫不经心地甩掉刀上滴落的血。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身形一动换了位置，中原中也抬手就把太宰治扔到箱子上，随后伸手拧碎了冲过来的敌人的手腕把人甩出去加大重力撞倒一片。
太宰治反应迅速地调整角度稳稳地落在箱子上以免自己被用力过度的小矮子甩到砸碎箱子的地步，然后揉了揉撞到的肩膀暗暗记下了这么一笔。
抬起头之后他惊讶地看着中原中也一脚踏在地上直接发动异能，地面瞬间龟裂开来，异能带起的气流刮得中原中也的橙发飞扬，那双太宰治一直觉得好看的眼睛里浮动着暗蓝色的冷漠，尘土四散间他拎起最后幸存的敌人砸在地上，几乎是碾压式地结束了这场打斗。
拆绷带的时候中原中也看着已经浸透了绷带的血突然有点犹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太宰治受过更重的伤，那个时候他照样可以冷静地学着森鸥外的手法顶着太宰治半真半假的惊恐目光用手术刀果决地划开他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但是现在他居然连揭开黏连在伤口上的那几层绷带的勇气都没有，像是一揭开就是一片血肉模糊，然后就会有什么再也不能挽回了。
当然最后他还是撕掉了那几层绷带，特意用了几分力气，听着太宰治夸张的惨叫的心情却更加烦躁。
“中也。”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把纱布一圈圈缠在他手臂上，语气有点艰涩。
“什么？”中原中也把全是血迹的棉签和镊子扔回盘子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一时寂静的房间里，倒是让中原中也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天。
他们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越来越恶劣。
那时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应该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每天变着法子想玩死对方，但也就是那一年，他们被尾崎红叶送到一个小房子里面，说黑手党内部叛乱，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中原中也到现在都记得红叶转身离开的时候决绝的背影，像是不会再回来。
“红叶姐——”他当时伸出手想抓住那花纹繁复精致的和服，却被太宰治一把拉住。
少年没有缠绷带的右眼冷冷地注视着他，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了自己在和首领对视的错觉，当然太宰治那时候没有也不可能有森鸥外的魄力和杀气，所以只是一秒之后中原中也就红着眼睛猛地揪住他的领子朝他吼说太宰治你王八蛋你为什么拦着我你没看到红叶大姐刚才那个样子吗？！
然后他被太宰治抱住了。
少年的怀抱一如他的眼底般冷漠，有浅淡的香味和血腥味。
中原中也突然就安静了，他无意识地拽住少年的领口，缺氧般地大口呼吸，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泛着少见的脆弱。
太宰治当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说中也我还真没看见。
剩下的话中原中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是死死地抓着太宰治的领口，几乎把少年的衣服拽破。
等到中原中也情绪稳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当时是冬天，但是尾崎红叶送他们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准备衣服——不止是衣服，什么都没有准备，仅仅只是把两个人送过来，好像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一日游——两个人冷得只能再一次抱在一起取暖。
中原中也问他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太宰治回答说会的。
“会的。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很快就会死在这里。”太宰治的声音很冷静，尽管被冻得有些发抖。
“……大姐送我们来，不可能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半晌中原中也才开口，然后他松开太宰治站起来。
太宰治也跟着站起来，说我们上去看看？
中原中也点点头，于是他们开始往楼上走，太宰治拉着他，手冷得彻骨。
中原中也问他你是不是很冷，他看着太宰治单薄的一件衬衫和黑外套，真心实意地担心起来。
太宰治突然笑了。
中原中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正想问他笑什么，太宰治自顾自开口了：“中也你是在关心我吗？哎呀，那还真是——太恶心了啊。”
中原中也当即甩开他的手就准备给他一巴掌，脚底下却踩到什么东西直直地往前摔过去。
他反应很快，立刻用异能把自己固定住，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差点绊倒他的罪魁祸首——那是人的头骨，两个眼睛的地方黑洞洞地盯着他看，无声无息地咧着嘴。
中原中也倒也算镇定，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皱紧眉打量着地上的东西：“太宰你过来看看？这里怎么会有死人的头骨……”
“走吧。”太宰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语气是少见的冷漠——或者说，是终于懒得掩饰的冷漠，“我们不是来查案的，中也。”
中原中也猛地回头看他，少年站在阴影里，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像是下一秒就会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突然忘记了该有的愤怒，却伸手把太宰治一把拽到自己身边，触手一片冰冷。
中原中也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话，说手冷是因为没人疼。
他当时嗤之以鼻地说这话俗气，都烂大街了，但是现在他看着太宰治居然觉得这句话本身可能真的没有错。
尤其是当太宰治垂下眼睛看他的时候，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中原中也没来由地心里一颤。
太宰治，这样盯着他看的太宰治，简直就像是……
像是什么？
中原中也想不到答案。
“在想什么？”太宰治凑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中原中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手一巴掌糊过去，手却被太宰治拉住。
突如其来的恍惚，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现在是太宰治抓住了他的手，现在是他中原中也站在黑暗里，而太宰治早就已经走到了光明的那一边。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对视的双方还是他们，太宰治也还是盯着他的眼睛看，表情认真。
当年的那个答案像是呼之欲出。
“你是不是……”他回望过去，下意识地问出口，呼吸有些急促，“得了那样的病症——那个什么，透视症？”
传说中有个孩子，他生下来就看不到自己。
不仅仅是自己，在他眼里，世界是乱七八糟的点点，人是一个一个的密密麻麻排列的椭圆形的小东西。
他拒绝接近这个世界，伸出手看到的自己也是那样的小东西。
他说，我想知道你们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是他看不到，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单调的点，像坏掉的老电视屏幕。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
他看得到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在他眼里就是纯粹的人形，而不是一直以来看到的点。
他在那个人眼中看到了自己，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想原来我是长的这个模样。
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我看不到这个世界，我只看得到你。
“对，就是那一年。”太宰治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复而扬了扬，“看啊，一堆染色体。”
中原中也想起那年他们被红叶大姐接出来之后太宰治就开始刻意地疏远他，虽然还是照常开玩笑惹得他跳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大打出手，但他看他的眼神，彻底地不一样了。
如果说从前是有趣、逗弄、冷漠、不认同、挑衅，那么现在，恐怕只剩下疏离。
那之后中原中也暴躁了一段时间，甚至试图在任务中杀死太宰治。
死了多好，那样就不用再烦了，正好这家伙也一心想着要去死。
中原中也冷漠地想。
当然太宰治没死成，最后还是被中原中也一路拖进黑手党的医院。
太宰治没跟任何人提起，就像那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失误，像从前偶尔会有的一样。
于是中原中也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照旧和他搭档出任务，和他吵得不可开交，陪他演一场戏装作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当然在中原中也看来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太宰治突然抽风。
反正，他从来都看不透他。
“所以那时候你突然间开始发神经，是因为你发现，你的病因，是我？”
多年的疑问突然就要得到答案，中原中也心跳得有些快。
太宰治不回答，只是看着他，像无声的询问。
中原中也突然就笑了：“我记得这种病是间歇性的吧？”
他也没指望太宰治回答，接下来的猜测已经不需要肯定。
他说太宰治，这就是你的“特殊原因”？
他说太宰治，你那时候其实根本就不是喜欢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比其他人有趣一点，对吧？
他说太宰治，那天红叶大姐把我们送过去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内部叛乱，只不过是一场清洗顺便等你这个干部候选人的病自己好起来吧？
他说太宰治，你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多年以来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中原中也觉得他的心情久违地无比愉悦。
“中也。”太宰治突然打断他，像是不满他的避重就轻，“那个盒子你拆了吗？”
“啊？”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叫属下处理掉了。
太宰治看着他的表情问你是不是扔了。
啊……好像是……不，很可能确实如此……
中原中也立刻起身去找手机，动作大得撞翻了酒精瓶子，里面的液体撒了一被子，金属托盘里面一阵碰撞的声音他都没管，几乎是催命一样地拨通了属下的电话。
“盒子呢？”电话刚接通他劈头就问。
“啊？”那边的属下明显没反应过来，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啊了一声。
“就是那天我让你处理掉的！”中原中也对着电话直接吼起来，“你他妈不会是扔了吧？！”
他心说你要是扔了老子就把你扔进同一个垃圾桶让你跟那个盒子相亲相爱去。
“没没没没有！”可怜的属下被吓得不轻，说话都有点结巴，“我看见太宰先生的署名就没敢扔，放、放我那里了……”
“送过来，立刻！”中原中也总算冷静下来，对着那边下了个简洁的命令就挂了电话。
身后是太宰治低低的笑声。
“你他妈笑个鬼？”中原中也骂了一句，却最终也跟着笑起来。
“喂，”太宰治踹了踹他，“中也啊，那个粉红色的盒子你还记得吗？”
“果然是你啊，”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难得大度地没计较这一脚，“扮成芥川，你怎么想的？”
“哎呀~”太宰治凑过去，盯着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这不是，怕中也你看到我太激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嘛~话说回来，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中原中也倒是被他问得一愣，半天才摇摇头。
“啊啊，中也你真是蠢死了——”太宰治拖了个长音，然后立刻弯腰躲开中原中也踹过来的一脚，“中也啊，虽然现在我看我自己都是一堆染色体，但是——你是人形哦，所以……呜嗷！”
中原中也冷静地收回手朝他挑衅地笑了笑，语气却突然低沉下去：“我想说很久了。”
“你那天看我的眼神，就像是……”
“在透过我，看着整个世界。”
“呜哇，太恶心了啊小矮子。”太宰治笑容不减，说完之后飞快地跳下床，一边跑还不忘表情哀怨地抱怨，“为什么会是你这个暴力的小矮人啦！”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中也？
中原中也顿了一秒，然后突然出现在太宰治眼前，抬手就是一拳后毫无犹豫地又紧接着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直接把人踹到墙上：“太宰治，我看你就是想打架！”
太宰治稍显狼狈地上蹿下跳，幸而中原中也家里家具不多，免去了他撞在家具上的麻烦。
他在中原中也又一拳打过来的时候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借力翻身躲开对方踹过来的一脚而后把人按在沙发上。
“中也，”他凑在对方耳边低声道，“其实，那个盒子里也是朝颜。”
“……哈？”中原中也抬起腿又是一脚，却被太宰治再一次躲开，接着整个人都被他压制住。
“听我说完中也。”太宰治看着他，放任自己跌入一片蓝色的海洋。
那一瞬间居然让他有了温柔的错觉，尽管下一秒他就因为这个错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柔是没有，但这不妨碍那双眼睛好看，像是装进了整个银河，抬眼垂眸之间都闪耀无比。
——中也，我确实是在透过你，看这个世界。
——也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有点意思。
“朝颜就是那天我送给你的粉色盒子里装的花——哎呀，我果然还是说不出口，不然小矮人你自己去查，朝颜的花语，嗯？”太宰治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眼底是真心实意的苦恼。
中原中也先生毫无犹豫地用力按上他刚刚包扎过的伤口趁对方痛得松了力气的瞬间挣脱开对方的桎梏一巴掌糊过去：“死开，否则我立刻给你订花圈。”
然后他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换了个姿势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后一手抓着对方的领口另一只手一点不客气地从身上摸出把刀抵在对方脖颈上。
他的声音凉凉的，像是那天任务中想要杀死太宰治的那一刻一般。
“太宰治，我给你十秒钟。”
门铃在此刻响起，大概是被吓坏了的属下急急忙忙地过来送那个盒子。
“十秒钟才不够呢——”太宰治笑着看他，表情里却不见几分真诚，眼角眉梢是同样凉薄的漠然。
于是中原中也手上一用力，太宰治缠在脖子上的绷带立刻被划开——就像一直以来他做的那样。
空气中暧昧隐隐浮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像是下一秒就可以唇齿相触。
然后，他听见太宰治说。
“如果真的只有十秒，我想我只能说。”
“——杀了我，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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