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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晚来天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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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的短篇小甜饼。
全文只有花秀一对cp。老夫老妻慢热向。
内含回忆。
手稿依然没完结但是全文构架思路已经想好,不会弃。
召唤基友。@星兰ww雨墨 @解语戏天涯


1楼2017-02-05 22:17回复
    晚来天欲雪
    今年的一月初北京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这几天北方少见的雨雪连绵,霏霏的雨丝里夹杂着稀疏的雪粒,被不怎么温柔的北风裹挟着跌落。天是阴沉的,看不见云,就那么空落落的一片灰,浑浊又迷茫。
    霍秀秀给主铺的伙计们延长了元旦假期。今年的气候不算好,忽冷忽热的天气里平凡多了些雨水,渐渐上了年纪的伙计们都有些吃不消。加上又到年底啦,等下核实各盘口的账与货又是一场持久硬仗,索性先放几天调理调理,也不说她七姑娘怎么压榨劳工了。
    这几天的公主坟分外冷清。零星几片残叶散落在院子里落着雪的砖上,空落落的,有些落寞的意味。大概是打扫院子的趁着天冷又偷懒了吧,随意挥两把就完事。再加上霍秀秀这几天又连着往天津和长沙跑啊也没空过问,结果风呼啦两下家道中落的意境了。
    北京的供暖系统早就开始运作,但相对来势汹汹的寒流似乎仍处下风。霍秀秀派人置办了几件大功率的取暖器回来才勉勉强强入了冬。
    老宅子虽然被修缮得很好,但碰上阴雨连绵的天气就会显现出几百年来积淀的阴冷与孤寂——也许是因为确实门可罗雀,也许只是她的心理作用罢了。
    霍秀秀趴在窗台上,目光从窗外地面上冒着黑泡的雪水上移开,一点点拉伸、延长,透过蒙着灰的白墙和渐渐散去的灰霾,她望见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玻璃幕墙笼罩着里面耀眼的灯光。
    温热的鼻息喷射在玻璃上晕散开了一圈朦朦的白雾。她懒得伸手抹散,只是闭了闭有些干涩的眼。手机里播放着她从前偷偷录下的解雨臣的唱段,还是《牡丹亭》。杜丽娘的唱腔细腻温婉,在偌大的房间里悠悠打着旋。
    霍秀秀没由来地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她的童年其实并不漫长。从真正记事到开始入世,整个故事的轴心都离不开那间禁闭室。
    禁闭室并没有听起来那么可怕,不过是大院里一间废弃的扫把间,推门进去就有浓浓的尘土味。又脏又小的空间里堆了些用坏的老式家具和清洁用品。由于是木质的结构也常有人来打扫,所以最起码四方的角落里没有蜘蛛网。不过霍秀秀记得小时候自己总是很怕这个地方。房间里白炽灯的灯丝早就烧断了,却一直没人换。倒不是霍老太太吝啬这么几个钱,而是她深谙有时无声的黑暗才是最好的教育。
    幸好那时候的秀秀也不傻,一个人在黑屋子里哭多了也摸索出经验来。她攒了几个礼拜的零花钱悄悄从学校小卖部里买了一支手电筒和几节电池,趁奶奶不在和打扫屋子的钟点工撒了几个娇就把东西偷渡了进去。后来再不幸犯事儿被关她就出奇冷静,不吵不闹,打着手电筒照着磨砂玻璃对外发呆,看着朦朦胧胧的花纹,在心里默默地数羊,然后到她熬不下去时就会有人开门领她出去吃饭。
    现在的她也记不得当初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听着空气里烟尘的流动和耳边类似幻觉的嗡嗡响,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最后一次被关禁闭是八九岁时。那时四下里的盘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乱了。她不顾老管家的警告偷偷溜到后巷里去想一探究竟,却被留了一手的霍仙姑逮了个正着。霍秀秀记忆里奶奶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她那还戴着戒指的手差一点就呼啸着要落在她脸上了。幸好霍仙姑能做到当家定力也不是盖的,及时停下的手保住了秀秀那张白净的小脸。秀秀却是被吓懵了,眼泪咕噜咕噜就从眼眶里蹦跶几下顺着面颊滚下来。她想要扯开嗓子嚎两声,可是泪眼婆娑里她瞥见霍仙姑眸里的冷厉与怒火,身边嘈杂的人声在这一刻都放大了好几倍,有骂骂咧咧的脏词也有快被盖过的呼喝,东西掉落在水泥地上声音清脆,脚步声一阵一阵四面八方涌来。她小小的心田里一下子挤满好多东西。她忽然不敢哭了,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生疼。肩膀还在剧烈地颤抖着,却乖乖地牵着霍仙姑的手回了家。
    回家就是一顿紧闭。霍秀秀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苦笑笑。
    的确该关。那时的霍秀秀还不知道作为霍家大小姐的自己落在那群泼皮手里会有多大的影响。弄不好会是整个霍家的洗盘。
    只是那顿紧闭真是太久啦。从傍晚到第二天下午,十几个小时里她就蜷缩在那张有着淡淡霉味的弹簧沙发上,偷偷地抹着眼泪。隔着门板她听见一开始人声鼎沸的骚动渐渐平息,然后只剩零星的脚步声急促越过,最后连稀疏的声响也没有了,整个大宅子里就好像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了,在角落里。
    她也在期待会不会像以前那样一个多小时后就有人放她出来,奶奶也不生气了,坐在桌边心平气和地等她吃饭,顶多不痛不痒地戳她几句。灯光应该是昏黄柔和的,香炉里染着檀香,用的餐具是她最喜欢的一套龙泉青瓷,桌上有糖葫芦、片皮烤鸭、豌豆黄、驴打滚,好多好多她爱吃的。
    可是一次也没有。被关在小黑屋里的霍秀秀不是霍家大小姐,也没有人会在意的。
    她想着去找手电。开关按了好几下,依然生不出一点光亮。
    她告诉自己要忍,忍到人来就好了。她小声地抽泣,外面突然一声炸雷,闪电透过磨砂把屋子照得好亮好亮,积蓄已久的暴雨铺天盖地倾泻而下。霍秀秀猝不及防,刚憋住的眼泪又掉下来,落在翻出内絮的坐垫上,顽固地没有散开。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七姑娘完全不见了,只剩一个小小的、害怕打雷的女孩子。
    她甚至不敢敲门叫伙计放自己出来,她怕奶奶会更生气。
    那天霍秀秀就一个劲儿哭,哭累了就睡着了。睡醒就揉揉红肿的眼睛,等着人来,等着还是没人来。从晚餐到早点到午饭,她看见窗外的一角透过湿漉漉的光,看见地上的光斑从东移到西,看见锁孔里空空如也的走廊,看到眼皮都肿了肚子也饿了。她就再睡,把自己牢牢地抱紧。
    霍秀秀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门已经打开了,甚至在穿堂风里还有着不定的摇摆。迎面照来的光刺痛着她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她感觉自己又要流泪了。面前逆着光的人影对初见光明的她来说有些混沌。那人上前走了两步,她就下意识往沙发深处缩缩。
    “秀秀……”
    那个人开了口。少年清亮的声线里溢出比包围秀秀一夜的沙发海绵还要柔软的心疼。
    霍秀秀想用掌心去揉揉眼睛。她觉得这可能是她的幻觉。那个人或许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用力地去按揉双眼。冰冷的掌心触碰到眼角忽然变得滚烫。
    泪眼朦胧中她努力想去聚焦。她看见光影渐渐柔和,看见面前少年初露棱角的脸庞与颀长清瘦的身躯。
    那天她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解雨臣。
    霍秀秀就觉得这时候的解雨臣就像童话里拯救公主的骑士——身骑白马手执宝剑,有俊朗的笑靥和为公主赴汤蹈火的气势。他们跨越千山万水、击败恶龙与巫师、找到被关在漆黑山洞里的公主。
    虽然事实有时并不是这样。那时还在上高中的解雨臣没有刀枪不入的铠甲,只有一袭干净平凡的校服;他也没有白马,大概只有停在门外的一辆自行车;他不会满身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与无畏,他只有止不住的浅浅喘息和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发诉说他是如何一路逆风来到这里;他甚至没有宝剑——他手里只有一根淋着金黄糖浆的红艳艳的糖葫芦。
    可他依然是她的骑士。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救自己于水火的人对不对?无论他意气风发还是风尘仆仆。
    解雨臣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他揉了揉霍秀秀毛茸茸的发顶,他温暖的体温透过肌肤传递到她的心底。他哑着嗓子,声音低沉:“我们出去,好不好?”
    我们出去,好不好。
    霍秀秀的鼻腔一酸。她咬紧了下唇,点了点头。
    其实霍秀秀后来也明白,解雨臣敢这样进入霍家把自己“解救”出来,多半也是得了霍老太太的默许。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年少时光里曾有一个人挺身而出领着你走出黑暗。他逃课、翻墙,骑着自行车在车流里穿行;他绕远路去那家老店里买你最喜欢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顶着风加速奔向你;他声音沙哑,鼻头有被风吹出的浅浅红肿,头发也乱糟糟的,脖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他踹开大门走向你,把你从灰暗的一隅里抱起;他哪里是打开了禁闭室的门,他简直是一缕洞穿你小小胸膛的清风。
    你怎么可能抗拒他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霍秀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纷繁凌乱的思绪。
    房间里的温度达到了设定标准,取暖器不再嗡嗡工作。手机里的昆曲也唱完了,只闪烁着莹莹的光。窗前挂着的笼子里的金翅雀大概在温暖中沉沉睡去了,也没有了声音。
    霍秀秀突然觉得挺奇怪的。这么大这么喧闹的一个北京城,自己居然还能独占一方僻静。
    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云很厚,可能会下雪。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
    她忽然想喝酒。
    想一醉解千愁。
    ——TBC——


    2楼2017-02-05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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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爱们我卡壳了开心吗!【bushi】
      咳咳这篇可能大概寒假里完结不了了但是不会弃的qwq
      最近事多心烦大概元宵节有个小贺文会单发······其他的
      抱歉了小天使们qwq


      22楼2017-02-08 14:45
      回复
        你们一定没想到我会突然更新。
        这一章是个铺垫,第三人称视角总述,删掉了秀秀来找小花的构思,干脆用一个人来旁观他们的故事。
        初衷是想借原创人物表达我对花秀的一点点看法。
        废话很多,我写的很乱的,不要打qwq
        再次说一下这一章里花秀戏份极少!原创人物中心!有接下来的伏笔,虽然埋得很深······
        下一章可能就完结了,大概巨甜。
        真不知道我为啥更个新还有这么多废话都是对黄烦烦的爱啊【划掉】
        食用愉快w


        37楼2017-05-20 15:34
        收起回复
          楚志言一声不响地站在新月饭店戏院的雕花门侧。这扇厚重的大门投下同样沉重的阴影,把老人已有些萎缩驼背的身躯笼在暗色之中。
          老人是是新月的总管,他本不用站在这里候着,这本是年轻人的低等差事。但是他没有动。他忍住喉咙里的痒意,微微侧身轻咳了几声,牵动他僵硬的双腿略微发麻。他想要苦笑自己的年事已高,只是习惯了笔挺的脊背依然不服岁月的挑衅——他年轻时的高大现在还能依稀看出剪影。他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大概不会有比他更了解新月的人——有也都死了。
          新月饭店鼎盛时也是他最年轻力壮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职位还没现在的总管那么高,只是一小队毛头小子的领班。他可能天生就是干这块中间周转的料儿。那时他混的也是如鱼得水呀,穿梭在戴着翡翠扳指擎着长烟斗的老派遗孤与穿着新式修身裁剪长旗袍的太太小姐们中一天也不累的。
          几十年前的他定没有往后历经人事的老道,但到底是年轻啊,年轻就是资本,这对男人女人都一样的。一幅符合老北京审美的皮囊加上一口流利的京片儿,自然受捧。他本祖籍南方,后来他父亲参了军要北伐,才举家北上的,也就落地安了家。战争动乱里他倒是安安稳稳地过了童年,后来凭着一股无师自通的圆滑和对古董的敏感才在新月饭店里出落成现在这副摸样。
          楚老并非出身富贵,只是在这贵人聚拥的地方混久了,看人看物的眼力自然有了飞跃,审美也继承了以前的古味。他敬赏二月红的唱腔与身段,对戏曲的挑剔倒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后来改革开放引进了一大批新东西,老一派的戏曲家也都渐渐高龄,他就很少再能听到真正令他满意的戏了。幸好二爷还留下个亲传弟子解雨臣,楚老也算看着他长大,如今能让他有所宽慰的也就这位道上翻云覆雨的解家家主了。
          楚老很少坐在戏院里正面看一出完整的戏。他习惯站在门口,木门只要拉开一条缝,让他还不算背的耳朵听见就好。他一边听,一边晒着落地窗户里透过的阳光,看着窗外路上车水马龙,一拨一拨地行人带着北京城里千百年的尘土奔走。他不爱评论世事,只是老了也会开始怀念。
          怀念什么呢?老人细想想也不知道,怪奇特的。
          他的人生其实算这一圈里最受人艳羡的那种。有权,不大不小,京城里首屈一指的老牌酒店的总管,见惯风雨的老人;有名,不远不近,最起码老主顾会和他亲切地寒暄两声,稀客也得尊称他一声“先生”;有钱,不多不少,能在京城里有个安稳舒坦的家,积蓄也够他和老板颐养天年;有情,不躲不藏,下班后回家有老伴儿烧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玄关传来女儿开门的声音,头顶灯光柔柔的,不会灭。
          年轻时他也想光环加身,后来目睹风起云涌他才忽然明白“中庸”一词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是了,他忽然明白——人吧,就是会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单单眼红着别人所拥有的光鲜外表,却参不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反而看不清自己手中别人拼尽全力伸长胳膊也够不到的东西。
          这圈里有多少人身不由己。他默然看着这幕剧演了百年跨了世纪,主角换了一拨又一拨,故事了结了又有新篇,你方唱罢我登台,找一个谜底,赌上所有东西。
          故事里的人很多,老人闭了眼想想那些男人女人的脸,很少会有好的结局的,但是命运的大网之中总会有漏网之鱼吧,就比如小解九爷和霍七姑娘就该是幸运的一类人。老人深知他们身陷漩涡,但是能够有个与自己相似的人伴着,总比茕茕一人要好。
          这么好的一对年轻人呀,从小时候的小打小闹到如今的彼此搀扶,他们是九门里最贴近人间烟火的存在,是可以与他们背后腥风血雨与黑暗底色抗争的存在。
          他记得有一段时间新月的生意格外惨淡,那段时间里他再没听到令他满意的唱段。他料想到是不是那群人的后代试图修正故事的结局。可他不在意结局是什么,他只是真的希望他们好好地回来。
          见过了太多悲剧结尾的人总期待着会遇上一个幸福到令人流泪的反转。
          他很久没看见他们。直到有一天——那该是初春——那种冰雪消融的日子,他在大堂里看书,忽然有客推响了门上的风铃,他抬头,透过眼镜看见一对面容清朗的男女。
          他觉得挺欣慰的,就站起身来,微微躬了个身。
          “九爷,七姑娘,回来啦。”
          那个小姑娘依然穿着旗袍,只不过稍显稚气的花苞头改成了盘发,笑容一如既往地好看,她挽着身旁穿着粉红衬衫身形颀长的男子,北京城难得蔚蓝的天空落下蔚蓝色的阳光,在他们身后爆炸开来。
          “嗯,回来了。”
          他们笑着,如是说。
          楚老很少最自己的想法百分百肯定。但只有那一次,他无比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们是能不畏身世舆论、跨越万水千山的存在。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一曲《长生殿》才算让楚志言回过神来。这是他熟悉的唱段,也是他喜欢的唱词。虽说混这一道的不该有多少儿女情长,可他看过那么多故事,再听之时只觉得,真情倒是更为可贵。
          他眨了眨被夕阳眩得干涩的眼睛,忽然瞥见有个姑娘颔首谢过了推门的门童,穿过大堂向戏院走来。
          他显然是认识着客人的。楚志言嘴角弯了弯,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准备去吩咐人备上上好的碧螺春。
          他的步伐轻松,心也轻松起来。
          年轻就是好啊,他想。也许这个故事的分支,会有一个温暖的结局。
          天色愈沉。老人觉得吩咐完茶水房自己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宏伟大时代里一个人总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小小避风港。
          那里有一盏长明不暗的灯,有一个常在不走的人。
          “······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TBC————————


          39楼2017-05-20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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