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
你好,我说。
不过是一缕烟魂,十里秦淮腌臜所衍的秽物,在画舫船板下偷生暗滋,看过了侧帽打马,阅尽了红袖飘摇,灯笼打晕出来的韵黄粉软,也合该是连带着香风,让路人都醺醺如醉。
虽然我闻不到,猜的。猜我前世是否也是这醉在窑巷的花衣少年,穿红戴紫,一瞥目就是传情的风流,一扬鞭就是飒沓的恣意,袍袖一挥接下姑娘们投花掷果,马儿颠颠东倒西歪地回府去。
不然我怎么专在这儿秦淮河里偷生苟且,不是往那明镜高台,抑或是山川清净,大抵是哪回多输了钱财醉酒,美人凑到我唇边多渡了几口,一下子浑然偕忘,一仰身就是醉倒进河里,都不消黄土压我,蝼蚁嗜我。
朝歌暮宴,风月场上恩爱见惯了也差不离,年华一瞬,虚废光阴,倒多半耽于酣睡。忘了哪回醒来,那一夜银河澄莹,清光落满头,见人皎白月袍湖心亭里头独坐,这一眼看到深处,也是十数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