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救我早就救了。我自然要先将文燕姑娘的冤情陈秉大人,再通过相州府连同有关县衙来处理此事,难道你要我私劫大牢么。说到公事展昭总是很认真,可越是认真,那白老鼠就越来劲,他觉得展昭,还是应该属于江湖,天大地大。虽然只打过几次交道,展昭就对白玉堂这点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所以瞥到眉头越皱越紧的大老鼠,展昭假装没有看向那个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人,转而说,白玉堂,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三天后我定会给你交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展昭其实一点都不讨厌白玉堂,相反还有点喜欢。白玉堂是那样一种人,相貌并没有外间传言的那样清峻华美,但其风华气度,世间无两,飞光片羽间就能把自己的一切都吸走。哪怕他在用最粗俗的话骂那些宵小之辈,也是一派风流,自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风流。那份高贵,与衣着无关,与年岁无关,与身份无关,是骨子里的王者之风,傲然于世。最喜欢看白玉堂吃饭喝酒的样子,当然要除去后来大风客栈那次。平日的时候,总是笔直的腰背,悠然的神情,指尖轻敲桌面,扔一粒花生米张嘴接住;倒一杯女儿红自斟自饮;夹菜,停箸,顿一下,再入口。雍雅华贵的人,展昭见多了,但像白玉堂日常行事都不经意带着洒然之气的,没有第二个。要说展昭“外表正经,骚在骨里”,也是不假,他曾几次对着镜子学白玉堂夹菜,却怎么学都学不像。白玉堂,世间只一个,就是那人。所以展昭特别爱和白玉堂在一起,没烦恼没约束,暖暖的舒服,像一处可以安心长驻的所在,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见他只是暗疑般点点头,未有异议,展昭思度了一下说,既如此,三天后再见。恩,今日是展某生辰,大人和府内弟兄非要替我庆庆,我先走一步。
啊,猫儿你说今天过生日,都不请我么?我也要去,还没进过开封府呢。白玉堂就是有这本事,喜怒皆于色,肢体语言也丰富,说着搭上展昭的背,推他往回走。
一路上白玉堂总有话题:其实别说你们开封府,就是金龙殿盗三宝的时候我也是去了的……你说你带我这么个武艺高强风流潇洒的朋友回去,是不是很长面子?哎,听说包大人长得特黑,有没有……
展昭就当他是在自言自语,没搭一句话。等快到府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对白玉堂认真说,一会儿你提醒我跟公孙先生说今天晚上就不要看书了,早点休息。
白玉堂大喜,笑着问,你是说等下会有好酒吗?
展昭佯作耐心状解释说,来了只老鼠,难道不是偷灯油的么?没了灯油,先生看书眼睛怎么受得了?说完又投以春风抚柳的微笑。
臭猫,就知道你编排我,我得想想下次怎么把便宜讨回来,思肘着跟在展昭身后进了大门。
这是白玉堂第一次来开封府。
看到包大人,就知道为什么他能忍受种种非议讥讽,铁骨铮铮,一身正气,如松如柏,浩然坚韧。
看到公孙先生,就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习武之人,却能隐忍以待,温文谦和,如玉如竹,温润有节。
看到四大校尉,就知道为什么他生性聪慧灵动,却不愿言辞,什么心思都放肚子里,如木如柱,讷言少语。
看到后院的大黑,就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温顺的猫,真遇敌打斗起来也凶狠异常的,如鹰如豹,犀利矫捷。
所谓寿宴其实就是顿便饭,只展昭多了碗寿面,酒也不甚好。想了想,饭后白玉堂买了女儿红回来,生拉硬拽展昭到房顶一起喝。
白兄,亲自和包大人说了案情可是放心了?
切~~~我又没说不信你。
信我就不要再插手此案了。
那可不行,包大人都说若有为难之时,还会请我相助。
大人跟你客气呢。
那我就当真了,怎么样吧。
那不怎样= =III。
猫儿,生日一年一次,我送你件礼物吧。这是我刚买的玉佩,你知道,好玉不雕的,还没带过,就……
不要!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么,佩者,陪也,配也。在我们老家呢,是做女孩子定亲或嫁妆之用的,怎么好让白兄送我。
胡—说—八—道,常州我也去过,没听说过。
常州大了,可能只是我们那小地方的习俗。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想来初识不久,你这薄皮猫怎么好意思收贵礼。这样吧,我另选,到时候可别又说不要。
白玉堂果然是个有诺必承、言出必行的人,没几日,展昭便收到迟礼一份。只是展昭心中有些纳闷,白老鼠这段日子闲居汴京,一日找自己麻烦八趟,干嘛不直接来送,偏要通过邮驿,好玩么?驿差来送时还搞得全府上下尽人皆知。
打开帛袋,是一条月白色暗回文缂丝发带。这礼物倒没花上白玉堂心思,那本来就是他常带的一种。缂丝与一般的织锦不同,通过通经断纬的织法使花纹边界隐浮于素面之上,犹如雕琢缕刻,故有莹润剔透不容瑕疵之感。云间的缂丝工艺比不上定州,但白玉堂用惯了家乡产的物什,觉得展昭也应如是,便托家人寄了条过来。
此后都留心观察着,哈,那展小猫果真喜欢得紧,仿佛系上后从没取下来似的。白玉堂心中自得满满,于是每每见到展昭,就激动,就兴奋,就忍不住上前撩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