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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蜀鸟笺——〉三国散佚之旧魏书:行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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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女王:薛妆迟
甄姬:秦襄兮


1楼2017-02-15 23:52回复
    【郭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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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初二年,季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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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浅眠之夜,但却做了一个很久违的梦。
    这梦,似乎从很多年起便一直与我相伴。数不清的夜晚里,耳边都是建安二十一年细碎淋漓的四月雨。那一年,丞相晋封为魏王,夫君与三公子的明争暗斗也随之正式摆上台面。王太子悬而未定,王嗣之争,临淄侯曹植春风得意,二公子处却前路多难。曹公平凉州,南征孙权。指了二子随军出征南下,却留三子留守邺城,主簿杨修相佐。
    君王出征,太子监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然而于我的梦里,反复不变的,便只是那个明日就要送他远行征战的夜晚。暗雷隆隆,云雨惨淡。抱着得了消息后便已被自己用细绒布小心擦拭的干干净净的银盔银甲,为窗前伫立不语的男子服侍穿戴。他执一柄青锋,银光映得双瞳幽暗阴冷如死潭水。踟蹰半晌,自己才轻声一句万望夫君珍重。然而他却只是阖上了眼,半晌才睁开,宽慰一般拍了拍自己紧紧抓着他衣袂却止不住颤抖的手,道一句嬛儿早些安歇,明日列伍时辰太早,不必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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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有生起,我便很少怕事,第一次有了害怕之心,便也就是自那年那夜开始。我并非初次送他出征,却为那夜宝剑清寒对映出的那双万念俱灰又隐忍不言的眼神所摄。头一次有了,也许这一场战役,送他出门便再无法等到他回家团聚的忧惧。翌日送战,自他的马蹄绝尘而去,自己便一夜夜做着这无疾而终的梦。每每发梦,便也总只是那一晚,然而也总就在他那一句似叹息却又果决非常的话语里戛然而止。
    但如今,早已换了江山,许多人与事都成了昨。延康元年十一月,献帝三次禅让魏王曹丕,魏王登受禅台称帝,改元黄初,大赦天下之年。那一日朝庙宗、礼天地,丹墀掌印,睥睨四方。于霸业继承者身畔观万民鼎沸,吴蜀称臣的荣光之景都成了两年前的事。然而我却又在今夜重现梦魇,草率醒来。再睁开眼睛,便是绣着锦鲤芙蕖的帐顶。而我满身冷汗,惊染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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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边人不在,他亲征在外,驿使传信,王师返朝归期在即。披衣起身,趿着绣履步至窗前抬头眺望。迷雾间山水迢迢送我归人,天边那轮冷月,却和梦中那晚实在很像,像到令我惊惧重来,足以远甚多年前的那晚。
    于是,这便是今日我会出现在邺城独居着甄宓的曹家别邸的全部缘由。彼时已至午后,日光熹微,映得屋内那人脸上斑驳一片,倾城难夺。
    :甄夫人,久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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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知,在还未见她,我面前那扇门没被开启之前。我还在想着,是否我并不该来。却又在望见那人眉眼之后断心绝念,定了心神——
    可悲可哀,曹丕,我郭嬛一生中所有的惊惧与不舍,竟都与你息息相关。


    3楼2017-02-15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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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宓】
      -
      仿佛,已经是夏日了。
      邺城的春我看过了二十载,今次花凋却比寻常时候早一些。
      今时,不同往日了。
      -
      正如我某一天倚窗台而观绿波芙蕖,顺口说出一句“二十三年”,婢女惊极而提醒,“夫人,是延康元年了。”
      是了,延康元年。
      这两个轻轻薄薄的字,不配从我口中吐出。一夜瓢泼雨,唯有闲人入梦。自他别邺城一去,所有后院朝中的明争暗斗一并离我远去。没有人会来告诉我他好还是不好,是否夜凉添衣,是否按时进餐——他仿佛早已不是我的夫君。叡儿、东乡都不在身边,我没有什么可担心,也没有什么可挂念。起初他捧我如掌心明珠,我服侍孝顺卞夫人,劝他纳娇美妾室,为了在邺城安稳地活下去,我将一颗心熬尽气力。而如今,他弃我为蒲草之时,我的心却反而格外宁静。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
      -
      偶因惊梦醒,辗转不能眠。
      身侧已冰冷多时的鸳衾,我曾日夜盼着的枕边人,一纸洇开旧墨的书信,苟且如此,我为何而喜,又为何而悲。
      婢女倾身与我低语,我还没听清她的话,殿前的微阳熹光便叫来人挡住。
      我依然端坐在位,侧过的蠄首些许能叫人看清我的神情。襟上一片玉颈被熹阳映得雪亮,下颚微抬,眼梢是疏离而端庄的弧度。稍眯起眼,应她一语。
      “郭贵嫔,是你来啊。”
      “是许久了么?我竟不觉得……”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2-17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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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嬛】
        -
        我曾设想过无数次与她的再见。
        或许是不屑一顾的、或许是极尽厌恶的、或许……就像我最熟悉的那种虚伪到无懈可击的微笑待我,好令我可以更加理直气壮的要自己去回击她,好似自己便是绝对的正义一般。这样的一面,自然也在我预料之中。我却顿觉仿佛自己一点针对演习都未曾作过,若不是尚有一念自持,些许陌生之感或许就要欺骗了我,让我将与她共事一夫的这数载流年都恍作初见。
        :是我,虽然知道您也许相见的另有其人,但我却一直很想见见您……
        -
        她依旧美的惊心,同样经受着时间的矬磨,她竟风华依旧,好似本就是谪世的仙子,一世为人,却依旧为年华所小心珍藏,私心偏爱。时隔数年,我固执地用了这般自称,这的确是一次冒险,或许也是很多年来的志愿之一。我一向自恃腹有才谋,对那倾城容颜从未太过挂怀介意。但奇怪的是,哪怕是这样的造次,我竟然一点预期中的快意都不曾体察。
        :自建安二十一年邺城一别那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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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很是败兴,但既然已经纵鞭驱马走上了这条曲径,我也无意再退却变更什么落得更加难看。于是,我好整以暇地续上方才的未尽之言。这四年于她,或许像是个不可思议的黄粱梦,于我,却日日在眼,历历可数。
        但她的双眼中为何又是那样平静柔顺呢?这让我觉得自己倒很是滑稽,这样的一双眼,好像无声无息的在嘲讽着我的千千日夜,所有的偏执与针对都是愚不可及,都是庸人自扰。
        :但说起来,夫人见我,第一句竟不是却茶送客。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即使来的是嬛这不受欢迎的客人,夫人也未必一句寒暄都无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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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弯微起,一句轻送,便也只兀自站稳脚跟,曼舒双肩。任流光无情,我却要勇敢地跟她沐浴在同样的熹光之下。
        瞧,地上的倒影都在证明,根本无需强作反客为主的自大涓狂模样,我也终与她平起平坐。


        7楼2017-02-19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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