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你父母的时候也哭得这么惨吗？”
金发的男孩子趴在教堂中央的六角水晶棺旁淡淡的问，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女孩抱膝坐在他后面稍远一点的位置，下巴抵在膝盖上，一直忍不住的在抽泣。
她不敢靠近，看到棺椁里的那张脸她会控制不住的哭得更惨。嚎啕的声音会让凯撒感觉到不开心，所以她只能忍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顺着下巴滴到纯白蕾丝的裙摆上，浸湿了一大片。
“我生下来以后就没见过他们啦。”她哑声说着，对于凯撒像是在往自己伤口上撒盐的动作没什么反应。
或者说水晶棺里的那个人撒的盐已经让疼痛度达到没办法再增加的地步了。
凯撒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沉默让空气也陷入了寂静，偶尔几声蜡烛的噼啪声和小女孩子抽鼻子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堂中响起，像是什么落针可闻。
但他忠诚的镰鼬们把一道道的声音从地下室带到了他的耳边。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下面在开宴会。
弥撒之后的活动是领圣餐，这个宴会倒是合情合理，就是未免过于隆重而又热闹了些。像是一场庆祝。
凯撒听着镰鼬们带来的乐曲里掺杂着的高跟鞋踢踏声，窃窃私语里发出的轻笑声，表情越来越冷。
“凯撒没问题么？他和路在棺材旁边呆了三天了。”一群镰鼬带来了新的声音。
“路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就让他们呆下去吧。小孩子就是这样，会多愁善感一些，但总会长大。”
是啊…所有的小孩子都会长大的。但可不一定会变成你们期待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十几米高的、透明玻璃拼花的穹顶，又透过玻璃看了看没有任何光亮的夜空，转过身把视线移到了还在哭着的小女孩身上。
她的声音在镰鼬带来的世界里格格不入，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在哭，和那些人尖利扭曲的声音相比下弱得像只小奶猫。
可这只小奶猫的声音是唯一能让他觉得安心的了。
“别哭了。”他走了过去，蹲下身用手擦着小女孩脸上的眼泪。“再这样下去整个脸都会烂的哦。”
“你胡说，才不会呢！”小女孩抬起脑袋，咬住了他的一只手指，小乳牙软乎乎的摩擦着。泪水止住了一会儿，把他手指吐出来的时候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了起来。
“怎么办啊凯撒…”她忍着哭腔扑进凯撒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凯撒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抚摸小动物一般。“现在吗？”他说，轻轻揉了揉女孩子才到他胸口的脑袋。“我们去外面，一会儿你在外面等我，我处理一些事情就回来接你。”
小女孩子点了点头，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后来的事情她是听仆人碎嘴子的时候说的。七八岁的中国女孩子体型娇小，被粗粗的廊柱完美掩盖了。那些人在花园里叽里呱啦的说着意大利语，她只听得懂一点，但结合当日的所见，这可以拼凑出成一点事实了。
凯撒是去冲撞了叔叔吧…然后把那个教堂烧掉给古尔薇格夫人陪葬什么的…她想着，慢慢把身体贴在了冰凉的石柱上。
然后空气里突然陷入了寂静。她陷入了发呆，没有及时发现异常，熟悉的脚步声把她惊醒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凯撒在几米外的两根石柱之间站着，眼神凝视着她。
“好尴尬啊…偷听被发现了什么的。”她脸红着小声吐槽着，然后扑进了凯撒怀里。脑袋示好一般蹭了蹭。
凯撒像往常一样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转过头说了几句依旧是听不大懂只知道可能是叫人滚蛋的意大利语后，牵着她的手开始往前走。
“明菲，你的家教说你的数学成绩又是不及格。”凯撒把语言切回了英语。
路明菲表情更加尴尬了，她沮丧了低下了头。“我有很努力的去学啦…但是那些符号数字组合起来超难懂的。”
凯撒不是很懂那些简单的函数有什么好难的，但世界上正是因为有笨蛋才能衬托出天才嘛，他这样想着，又拍了拍身侧小女孩子的脑袋。“没关系，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路明菲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到对方补了一句，“并我知道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聪明。”
啊喂！你这样自恋真的好吗！！
这是路明菲来到意大利的第二年，意大利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