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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剑帖
    “月圆之夜,玄武桥边。刀剑无情,各安天命。
  屠帮主垂鉴神风岛风侍刀
  九月十五恭侯足下”
  九月十三这天屠道戎金盆冼手,酒水备了足足地地五批一百八十桌,还有一大堆人挤扁脑门硬是沒能赶上。即便是摆个通宵,前来庆贺的武林群雄仍会络绎不绝,到时候就算大伙儿沒被酒池肉林醉死撑死,屠府上下只怕也非累死不可。
  高朋满座,只因屠道戎是个大人物。
  他幼时便投入青城门下,一来资质奇佳,天赋异禀,再加上机敏好学,悉心钻研,到十八九岁时,同门师兄弟中己然无出其右,若非年少轻狂,恃才纵放,轻慢了小师妹,被逐出门户,今日江湖想当然便多了个青城派屠掌门,少了个川东天水帮屠帮主。
  接到这张夹杂在雪片般贺帖中的下战书之前,屠道戎正惬意地轻捋着自己的八字胡须。
  屠道戎生得燕额环眼,狮鼻阔囗,濑瘆瘆一脸的胡子自面墩直连到脖埂,没一处余裕。根根如钢针戟着,齐刷刷寸把长短,远迢迢看去活脱脱一个倒悬的狼牙棒头。他长得粗鲁,剑法却用得极精极细,不然也难以二十岁便自立门户,独创天水帮,威震川蜀。
  “一入江湖,永无归途。”这个道理他懂。
  “金盆洗手”不过是块挡箭牌。江湖中行走多了,树敌也多,做个挡箭牌多多少少总能挡掉几支。
  能挡几支总好过一支也不挡。
  何况往他身上招呼的箭也不会太多。因为不知有多少箭还沒等上弦便己被他折去,到后来自然沒几支箭敢来射他了。
  如今屠道戎己过知命,狼牙棒般的大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了唇上两撇胡须。每根都如真丝般透光发亮,密如浓墨。原来的暴眼现在大多时候都咪成两道细缝,整个人看上去显得贵气,慈重,有大将之风。
  他现在几乎不用操心帮中事务,几个弟子把天水帮打理得井井有条,只管袋袋平安即可。每日一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将胡须打理得棱角分明,吃罢早饭先遛一圈鸟儿,再去藏宝阁一边赏玩一辺招待来客,下年十六圈麻将雷打不动。
  但他并未把功夫搁下,丝毫沒有。
  他有专门的练功房,一个时辰的青城玄门正宗内家功,一个时辰的青城灵鹤剑法,睡前必修。
  平心而论,青城现今的掌门一澜道长在艺业上比屠道戎要稍逊一筹。尤其是剑术上的造诣,招招老辣独到,又且推陈出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分。
  屠道戎十分清楚,他有今曰之成就,皆拜武功所赐,若要保持如今偌大的这份家业,就不能把艺业撂下,退步都意味着危险。
  因为他身在江湖。
  身在江湖每一刻都可能面对挑战。
  屠道戎从不忽视每一次挑战,不论大小。这也是天水帮屹立不倒的原因。
  现在挑战正在他的手里。
  他记得上次挑战还是三十年前,他二十七岁,双喜临门:迎娶娇妻,创立天水。邀战的也是剑客——华山派少掌门岳冲。
  因为他娶的娇妻正好是岳冲的小师妹,青梅竹马的那种。
  九招——他只用了九招就令岳冲明白了小师妹为何喜欢的不是玉树临风的自己,而是五大三粗的屠道戎。
  ***
  “他以为自己是昔日的西门吹雪。”
  前来赴宴的崆峒掌门孟弦接过剑帖看了看后讪笑道。
  剑帖在群雄中间迅速传了个遍,众人都笑起来。有讥笑、哄笑、耻笑、讪笑、捧腹大笑,有人甚至笑得趴在了地上,莫非是在找笑掉的大牙。
  群豪中终于有个人腾出空来说了句话:“经典经典!孟掌门说得太经典了。”沒等说完,这人忙不迭地又笑起来,前仰后合。
  屠道戎和孟弦也都笑笑。
  屠道戎举起手缓缓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偌大个客厅顿时鸦雀无声。
  “送帖子的人呢?”他问。
  “莫不是捣乱的吧?老爷子您还当真了!”有人多嘴,被同伴狠狠瞪了一眼。
  屠道戎双眼眯得几己不见,沒有笑,他懒得再笑。
  他根夲不想笑——这件事从头到脚一丁点儿也不好笑。
  家丁答道:“送帖的是个童子,在门囗侯半天了。”
  现在沒人想笑了——这件事兴许不是捣乱,是件正事,是件大事。
  屠道戎反而笑了:“混帐!来的都是客。快请进来。”他右手习惯地捋了捋八字胡须。
  童子立刻被带进来,圆脸大眼,布衣垂髫,双手各拿一串糖葫芦,见了这么多人有些拘束,但看得出不笨。
  “孩子,谁叫你来的?”孟弦先问。人丛中有几人偷笑了一下,这件事确实还是有点荒唐。
  “是个大哥哥。”
  孟弦瞟瞟屠道戎又问:“大哥哥长得啥样子呀?”他问得和气又小声,群雄屏息聆听,再无一丝杂音。
  童子答道:“个子老高了,穿件白衫,很帅很帅的,腰上别了支黑鞘长剑。”
  听到这里屠道戎莫名其妙地心里一紧,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整件事是个玩笑。
  现在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件非常严肃们事情,而且这件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孟弦又问:“孩子,你能不能从头到尾好好给叔叔们讲讲?”他囗气明显急促起来,虽说他本想极力掩饰。
  他也是剑术名家,据说若单论剑术,他要比屠道戎更胜一筹。他下意识里有些担心——因为挑战者往往像个想开联营店铺的商贾,除非他开第一爿店就失败了,否则他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挑战下去。最要命的是刀剑无眼,这人一开囗便是生死之约。
  一个人安逸的日子过惯了,难免神经过敏。
  童子咬了囗糖葫芦,慢悠悠不太连贯地说起来:“今天一早那个大哥哥将这封信交给我,叫我到吃饭的时候送到屠老爷府上来。大哥哥说不但比剑术,也赌身家,若是他输了,东海神风岛拱手相让,若是屠老爷输了就把天水帮让给他。他还说刀剑不长眼睛,生死各安天命,屠老爷要是怕死,不敢应战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毕竟一大把年纪了,不会勉强您,屠老爷子只需拿天水帮用来抵命就可以了。他教我背了好几遍,然后就走了。他还给我买糖葫芦吃。”说毕又咬了一口,一脸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他哪里知道这番话一讲完整个大厅如田炸开了锅一般,叫骂、冷笑、狂笑、跺脚、沉思、叱喝,情状不一而足。
  “他奶奶的,这厮敢情是个失心疯。”“劳什子的鸟神风岛连听都没听见讲过。”“八成是穷疯了!这货色前世里莫非是个穷鬼。”“敢跟屠大侠叫板,活得不耐烦了罢。”一时间人声鼎沸,半晌方才渐渐平复。
  其实群雄大多心里明白,这个人也许是个狂夫,武痴抑或仇家,却绝不会是疯子。
  世上没有喜欢钱的疯子,只有喜欢钱的疯劲。
  屠道戎比谁懂这个道理。他一辈子都在和钱打交道,知道钱对有些人的吸引力有多疯狂。他更清楚这个人不但不是个疯子,而且心计极深,显然己经做足了准备,他本来不去应战还可以用不屑这个理由拿来搪塞,如今推托的话,形同贪生怕死,也将天水帮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一个人可以不要性命,绝对不可以不要面子。在江湖上,面子就是名声,金钱,权势,地位。也是刀子,工具,苦酒,诱饵。
  世人大多如此,这是江湖中关于面子的游戏规则——虽然他们比谁都清楚面子和性命比起来,简直****不如。
  屠道戎暗暗叹了口气,随囗又问了问:“小朋友,大哥哥是你什么人?”其实这个问话极其多余,这只能说明问这话的人有多么心虚。
  果然童子回答道:“我不认识他。”
  席间忽有一海客打扮的大汉立起声道:“我认识。”
  众人眼前一亮。大汉续道:“神风岛在东瀛佐贺岛边上,因岛上常起怪风,故得此名。岛主是皇族支脉,艺业属扶桑鬼密流一派,手下有全岛五百来人,各有神通,日本的各大诸候无人敢去惹他,连幕府大将军也惧他三分呢。他是吃海上饭碗的,南至爪哇、满勒加,北至红毛罗刹,都有生意来往,可以说富可敌国,做买卖倒是十分讲究的。据说生有一子,不好此道,唯独酷爱剑术,浸淫有年,在东瀛己无有其匹,想来必是此君。大概技痒难忍,居然敢跑来中原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正好让屠大侠杀杀他锐气,就手得笔横财,也算是笔大贺礼呢。”
  屠道戎朗声一笑:“承这位兄弟贵言,横财倒不敢想,既是外国朋友,老朽更是义不容辞了。否则屠某面子事小,外人还当我中华无人呢。”
  那大汉笑道:“东瀛的技艺大多传自我国,便是翻花样也翻不到哪里去。屠大侠发财是发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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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决战
        二.决战
      九月十五,晴。天气潮湿而闷热。
      屠道戎下午没有打麻将,昨天也没有打。实际上他接到剑贴后就几乎没有合过眼。
      宴客们大多也没走,这种时候最需要精神上的支持,江湖中义字为先,个个都讲究。当然,不能说看把戏的心态丝毫没有,反正拉屎抽旱烟顺带的事。
      大家都想看看屠道戎的本事有没有搁下,亦或者武林中又要冒出个大人物,一个视川中第一帮为无物的大人物。屠道戎的弟子个个咬牙切齿,纷纷竭力请战,皆被骂退。
      十五夜。
      圆月,冷桥。
      玄武桥横跨于长江之上,白衣人伫立在拱桥之巅。
      白衣人。黑鞘剑。
      群豪毕至。
      屠道戎走上桥,腰下是他的青鹤剑。
      没有风,没有一丝风。
      仿佛连风都在屏息等待这场决战。
      屠道戎问:“风侍刀?”这是礼节,也是最后的确认。
      白衣人转身,怀中紧握着那柄黑剑。
      他答道:“正是在下。”声音非常柔细斯文,杉杉有礼,跟着是深深的一躬。
      这时“雌雄异叟”一个鹤起,跃至二人中间。江瑚上妇儒皆知“雌雄异叟”是个武林中有名的中间人。
      自从人们不再信奉诚信之后,这个行当就应运而生。
      无论是豪赌,信嘱,还是决战,只要是武林中需要中间人来作证的事,“雌雄异叟”来者不拒,而且绝对公事公办。
      江湖中人可以怀疑他究竟是男是女,但绝不会怀疑他的武功。
      如果用鬼神莫测来形容,相信也不会有人反对。
      “雌雄异叟”三十年前踏足江湖。
      第一个月内他只做了一件事。
      一件证明他能力的事。
      一件轰动江湖数月之事。
      他单挑山少林寺达摩堂首座觉空长老,大战三百回合,未分胜负,握手言和。
      一战惊天下,此后便入了中间人这个行当。
      做中间人是有收入的,而且据说收入颇丰。
      最妙的是,不论双方孰输孰赢,中间人永远都是有厘头拿的。
      娼妓的本钱是肉体,强盗的本钱是性命,而中间人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这生意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雌雄异叟”取出了生死赌状上写了三行大字:
      屠道戎赌注天水帮
      风待刀赌注神风岛
      赌状即立,死伤自负。
      二人签毕,雌雄异叟退下观战。
      有好事者笑问:“雌雄异叟”:“老爷子,哪天有人找你决斗,由谁做中间人呀?”
      群豪都笑了,屠道戎也笑了笑,笑着看了看风侍刀。风侍刀没有笑。群豪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听到“雌雄异叟”喝了一声:“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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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道戎觉得自己笑得好心虚。
        风侍刀没有笑,还冷冷地说了句“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屠道戎耳畔响起一个“战”字
        他就拔剑。
        群豪没有注意到风侍刀没有笑,也没有注意到风侍刀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好像在说什么。
        然后就听到“雌雄异叟”喊了个“战“字。
        然后就看到屠道戎拔剑,他的剑只拔出一半。
        月光下一道极柔极柔的刀光划破夜空的静寂,划过屠道戎的项际。
        此时群豪的血似乎都已凝固。
        屠道戎的手还握着那支拔了一半的剑柄上。
        他脸上基本还堆着尚未完全退去的笑容,那是他自己当时觉得笑得好心虚的笑容。此一际,世间万物刹那似已停课。
        屠道戎仍然没有动。
        群豪没有动。
        只有风待刀收剑入鞘。他的剑很长,所以入鞘的时间也长了一些,何况他的动作又慢。
        缓慢的入鞘声令群豪破觉刺耳。
        有个人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不打了?讲和了。”
        问话的是屠道戎的关门弟子。“雌雄异叟”答道:“你师父输了!”声音沧沉,有叹息。虽然这种世面他见得太多,这种叹息也有过太多。
        屠道戎毕竟一方之雄,他大概也是兔死狐悲之叹吧。
        关门弟子上桥前去安慰,他扶住屹立不动的屠道戎哽声道:“师父,你别难过,!天水帮没了,我养你一辈子!”他见师父毫无反应,不禁急了,用力摇了摇。
        屠道戎的身体一摇之下晃了晃。
        晃了晃之后,屠道戎的头颅自脖梗处如削竹般从肩上滑离,滚落。因为是拱桥,所以那头颅一路直滚至桥边,才嘠然停止。
        头颅面朝上,脸上还残存一丝笑意。
        好快的剑。
        好快的剑法。
        这就是江湖!群豪心想:前天屠道戎还在受万人祝贺,刚才还笑意盈盈,此刻却已身首异处。众人都涌起一阵悲凉。
        屠道戎的众弟子如发疯般推开人群,拔刀兵刃如怒潮般涌向那白衣飘飘,对月而立的风待刀。
        “谁敢动!”衣袖拂动声中,“雌雄异叟”已挡在桥中央。
        众弟子愕然停住,悲愤难抑。
        崆峒掌门孟弦撩剑喝道:“我敢!”群豪一阵涌动。“雌雄异叟”劝道:“孟老弟,风侍刀使诈了?”
        孟弦道:“没有。”
        “使暗器了?”
        孟弦低头道:“没有。”
        “有人从旁插手了?”
        孟弦恨道:“也没有。”
        “雌雄异叟”问道:“然则何故相逼?”孟弦拔剑道:“唯心不平!”
        “雌雄异叟”也叹道:“世上有多少公平耶!老朽愿仅惟持一二!”孟弦捡剑侧首作了作揖,扬长而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2-26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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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东家
            三.东家
          秋,秋雨,午后的秋雨。
          秋雨下的屋檐粘着一块牌匾:“飞龙剑坊”落款是镜山道人。
          牌匾下朱门紧闭,右侧的铜狮旁站着一老一少。
          老者酒糟鼻,老布衣衫,一双眯缝眼似已看尽世态,红彤彤的疙瘩面孔又显得对未来有无尽期待。
          那少年不过弱冠,高高瘦瘦,黑黝黝睑膛,一身粗布衣衫,横七竖八也不知打了几十个补丁,打眼一看便是个乡下佃农的小孩,只是那一双手却又大又长有粗,根根皆如胡萝卜,捏成拳头怕赛过醋钵,煞是出奇。
          他腰际居然还悬着支破鞘剑。
          他俩显然在等人。
          老头说:“阿田,你只要踏入这道门,就入了江湖”。他指了指紧闭的门,嘴里嚷了一声。
          那个叫阿田的少年点点头问:“师父,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老头:“嘿嘿”一笑道:“打你出世便认识你了!”
          阿田问:“师父应是江湖中人罢。”
          老头眯眼道:“那是自然,给我口酒。”阿田解下酒葫芦递了过去,老头悠悠地了一口。
          阿田嘻嘻一笑:“那我岂不是一出世便入了江湖!”
          老头愣了愣又点了点头:“也对。”说完给了阿田一个爆栗,骂道:“绕那么远就为说这句废话,该打!”
          阿田道:“还不是等得无聊,师父还说跟着这里的老板很熟,让我们等这么久也不开门!”
          老头骂道:“臭小子,等这一会就无聊了,你要是不进这道门,就会无聊一辈子!你信不信?”
          阿田心想那也未必,只是没有作声。
          老头戳着他脑门又喝道:“怎么不顶嘴了?心里在顶是不是?怎么没声音了?”
          “吱嘎——”的一阵开门声后,出来一个侍者,躬身作揖:“许六爷,我们东家有请!”
          老头也不还礼,嘟嚷了一声,大步入内,叫阿田的少年紧随其后。
          侍者听得分别,那许六嘟嚷的是:“姥姥!”
          ※※※
          龙在天正斜倚着枕头,身下是白狐皮铺就的软榻,这种白狐皮据说采自极北极寒之地,在关外每张卖到上千两银子。
          其实天并不冷,他就是喜欢狐皮那又软又滑的感觉,一躺去浑身舒坦。
          桌上是陆剑师刚从川中带来的新培剑南春。
          无论从哪种眼光来看,龙在天都是个很英俊很有魅力的人。他身材修长,猿背蜂腰,面孔细白,剑眉星目,挺鼻直唇。胡子修得崭齐,有人评价他的容貌,蓄了长须便是再世关云长,刮了胡子赛过当年赵子龙,还有人掉书袋酸诌诌的给了句:“如玉山之将倾。”
          最出众的还是他那对耳朵,大过常人几乎双倍,常言道大耳聪明,大耳有福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2-26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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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果不其然啰。尤其是那个耳坠子,肉又多又软又圆,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咬着它睡觉。
            总的来说,他有气度,有智谋,有杀伤力。
            狐皮塌畔的酸枝茶几对面坐的就是陆剑师。
            这半个月没有他的赛程,龙在天就让他去了趟川中,顺便拜贺了天水帮帮主的金盆冼手之宴,谁知回来不但捎了剑南春酒,还带来了一个很有趣的新闻。
            川中大豪居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手上。
            最有趣的是只用了一剑。
            陆剑师兴奋地形容:“那一剑与其说是削,不如说是砍,不过说实在的,我也没有看清楚,太快了!”
            龙在天前后上下听了八遍还兴致勃勃,趣味盎然,实在是太久没碰上新鲜事了,俩人仔细探讨这一招到底是剑法还是刀法,砍时用的单手还是双手,讲到第三遍时外面就要认报说有个叫许六的老头来访,他连嘴角都没有挪一挪。
            直讲到第八遍时,陆剑师已口干舌燥,又不敢要酒喝,提到风侍刀就想吐了,龙在天又要他讲一遍时,他抢着煞有介事地问:“你说屠帮主关殓,咱是不是去个人?”
            龙在天斜睨了一眼,陆剑师忙道:“奶奶的我们就算去祝贺风侍刀新登帮主之位也好过去屠家。”说着又压低声音一手遮唇说道:“少坊主你有所不知,据说风侍刀将帮主之位让给了屠道戎的大弟子,其它弟子和帮众也都尽相归附,风侍刀只有一个要求,天水帮每年盈利的一半都要准时给他送去。只剩个关门弟子还在屠家操办后事。”
            说罢俩人相视弯腰一竖,仿佛偷了鸡未被主人发现一般兴奋,异口同声蹦出个形容那关门弟子的词来:“傻鸟!”说罢又会心地狂笑一番。
            龙在天突然停顿,若有所思第喃喃自语道:“看来风侍刀这个人不但是个剑迷,还是个财迷呀!有趣有趣!”接着又冒出一句,“让那个老不死的进来。”
          四 出手
              四.出手
            龙在天实在不耐烦许六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他八岁时这个酒糟鼻子就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时“飞龙剑坊”的坊主还是他的父亲。当年许六还是为剑坊招来了很多生意的。但一到他执掌剑坊,立刻一脚踢飞了这个状态下滑的酒鬼。
            这个消失了十多年的酒鬼居然又回来了,脸皮不能说不厚。
            他最讨厌的还是得管这个酒鬼叫六叔。
            现在许六就站在他面前,旁边居然还有个拎着把破剑的少年。头够够东边,又够够西边,没个消停。
            “六叔!”叫得还是挺亲热。龙在天心想:“老头是不是疯了,自己不行了。把孙子拿来卖?”他斜倚在塌上,连姿势也没有换一下。陆剑师早站起来行礼:“六爷,什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2-2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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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您坐您坐!”
              许六“哼”了一声。
              龙在天见许六双鬓已然斑白,内心有少许后悔没让他早点进来;“叔,来,坐侄儿榻上来。”
              许六脸孔朝上:“不敢!”
              龙在天解释:“叔,侄儿刚才真有事脱不开身,最近又患了风湿,腿脚不便,要不非亲自到门囗接你不可”。说着挣扎着像要滚下床赔罪的架势,两边慌忙架住。许六着实挂不住了,忙嘘寒问暖:“阿天,你们年轻人都一个德行,不爱惜自个儿身子骨。”心中暗恼:“姥姥,从小到大改不了说谎的毛病,天底下哪有三十出头就染上风湿的道理。”
              阿田也着急:“风湿可不容易好呀,我爷爷要是有你这样的暖塌躺着就好了,他的风湿比以前更加厉害了,师父说你这儿有什么天山雪莲,能够除根……咦,师父,他怎么自己不用呀?”说时双眼直盯着许六。
              “姥姥!王八羔子撒谎还害老子受连累。”许六自从被踢出剑坊,四处浪荡,心中着实不甘心这兔死狗烹的下场。一日来到阿田爷爷家投宿,见老人家怀中小孩骨骼清奇,天生一块练剑的好料,便住了下来,收阿田为徒锻造至今,其间阿田几次想放弃学剑,后来被许六谎言坚定下来:“飞龙剑坊有治风湿的奇药天山雪莲。”
              许六红着老脸辩白:“你那时候太小,师父没有和你细说,师父的意思是,等你成了剑中高手,就来飞龙剑坊挣银子,挣了银子就可以买到天山雪莲了,你要是在家种地,一辈子也买不到,不信你问问少东家”。说完就拿袖子在额上拭汗。
              龙在天强忍住笑问道:“六叔,这是你收的徒弟?”许六怪眼一翻,没有作声。龙在天为表歉意,讪讪说道:“六叔,你带的人我不能不收,让他先跟剑师们练练,熟悉一下环境,过几个月再作定夺,如何!”
              许六闭眼摇了摇头:“不必,请少东家今日就给答覆。不知少东家有没有碗残渣剩菜,越臭越好,如果没有,端盆屎来也行。”
              龙在天嘻嘻一笑:“六叔你把侄儿看成啥了,您老就算再饿也不至于……
              “姥姥!”许六涨红了脸终于骂了出来,“少东家,卧室要让愚徒展露一下剑法,愚徒的剑法也许还比不上你,但是足以傲视剑坊那群饭桶了。”
              龙在天不信:“他能同我天、地、玄、黄赛剑?好,端盆泔水进来。”
              泔水端来后摆好,整个古雅考究的厢房顿时变成了茅房,秽气四溢,臭不可当,龙在天陆剑师以及丫环侍者皆掩鼻不及。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大家都想不通,泔水跟剑术到底有何联系。
              众人正百思不得其解,污物上早已爬满了苍蝇。
              许六说了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2-26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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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六说了声“动手”。
                阿田应道:“是!”言毕自锈蚀的剑削中拔出剑来。
                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绣花针,一支三尺五寸长绣花针,唯一与绣花针不同的是它的屁股安在了剑柄上。
                龙在天哑然失笑:“这是不是可以称作绣花剑!”许六道:“正是。”
                但见阿田手腕一抖,一剑削出,迅若电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龙在天不笑了。
                这一剑戳向了那盆污物。
                刹那间,那盆污物不见了踪影。
                因为污物已被舞动的剑影罩住。
                眨眼间,那盆污物又原形毕露,纹丝未动。
                但臭肉上的那簇苍蝇已一只不见,大家正奇怪那群苍蝇何故没被轰走却不见了踪剔,未及想通,眼睛都被阿田的绣花针吸住。
                因为那支兀自颤动不已的绣花剑上全是苍蝇!
                这是什么剑术!
                这是什么速度!
                满室无言。
                还是许六先开了口:“阿田,中间有只苍蝇刺得不够直。”语气中有当然的不满。阿田点头承认。
                陆剑师叹服道:“我最多只能刺五只!”
                许六道:“不!你一只的刺不了!你仔细看看它们都是直的!”陆剑师用心定睛凝视,才赫然发觉这群齐刷刷由头至尾刺入的苍蝇中有一只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士兵斜插在那里。
                龙在天挠头道:“这种剑术如果是听别人讲,我一定当他胡说八道!”
                许六傲然道:“从第一次握剑,我就命令他每日练足八个时辰,绝无间断,始有今日之功。试问一般人每天练两个时辰就已了不得,那种人就算练一辈子也不及阿田现在练得多,何况他又是天生的剑客。”他说这番话时仿佛达到如此成就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龙在天不得不承认,就算每天监督别人八个时辰,也是了不起的耐心。
                许六问:“少东家,如何?”
                得到的答复是:“当然”。
                简直当然得不能再当然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2-2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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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剑坊
                  “飞龙剑坊”其实就是江湖豪客和剑手云集的赌坊。
                  剑手们比赛。
                  豪客们落注。
                  龙在天收钱。
                  江湖中人偷偷估猜,龙在天现在的身家和山西最大的票号相比,至少不分轩轾,平分秋色。
                  剑坊除了赌剑,也有赌其它。
                  只要天下间赌坊里有的东西他都有。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赌剑。
                  一丈见方的擂台上通常被群豪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台上的剑手双方都展尽平生绝学,不败不休。
                  剑手可以是剑坊的,也可以是外来的。
                  可以剑坊的对剑坊的,外来的对外来的,当然也可以剑坊对外来的。如果那位豪客高兴,他甚至可以自己上台赌自己赢。
                  这里只有一条轨迹必须遵从:点到为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2-26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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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坊里的剑手凭身手依次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档,每个剑手都隐去名讳,只以数字代替。
                    每档的剑手可以挑战任何一档的其他剑手,挑战成功即可身份互换。
                    每档的薪俸当然不同。
                    天字剑手比荒字剑手高八倍差饷。这还不算赛后豪客的分红。
                    就算荒字辈的剑手酬劳都超过一个知府的俸禄。
                    江湖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剑坊的剑手撑住“飞龙剑坊”这块金字招牌,全凭招贤纳士。
                    不管黑白两道,来者不拒。
                    只有他剑术上有过人的造诣。
                    ***
                    龙在天拉阿田坐到塌边问许六:“叔,我弟他姓啥?”
                    陆剑师见状心里酸,他像狗一样跟了龙在天九年了,那张白狐塌连个边都没碰到过。
                    许六回道:“他有啥姓,要不是老孙头碰巧捡到,早让狼给叼了。”
                    龙在天笑着说:“弟,你喜不喜欢这里?”阿田点点头,看着握他的那双手,如羊脂玉一般白润,身上还有股极好闻的香味。他从心底里喜欢上了眼前富有尊贵气质的大哥哥,喜欢上了“飞龙剑坊”。
                    龙在天对许六说:“叔,那就让他也姓龙吧!侄想收他作为义弟。”许六眼睛眯得更细,乐呵呵应承了下来。
                    龙在天对阿田说:“弟,以后哥坐的地方你就尽管坐,哥躺的地方你就使劲躺,哥用的东西你就大大方方用,反正你记住啰,哥的就是你的,不过,”他坏笑着顿了顿,“哥的女人你可不许碰,哈哈!”
                    龙在天拍拍阿田肩膀说:“以后你就叫龙在田,你完全配得上这个姓氏。
                    ***
                    阿田老远就听见剑室内的喧闹声一浪接一浪,此起彼伏,心中有些慌乱,捏紧的拳头里渗着细汗。
                    剑室便是摆擂台的地方,豪客们下完注后就囔囔着,如同待哺的羔羊。
                    谁敢说赌客们不是羔羊?
                    剑室的门在眼中越来越大。
                    阿田正待跨入,一只手横出来拦住了他。
                    一只纤纤玉手,柔若无骨。
                    阿田这才注意门口有张桌子,还施施然坐着个姑娘。
                    一个美得无法形容的姑娘,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却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不化妆岂非是最自信的化妆?
                    阿田只对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心中突突乱跳,一双手前后左右咋放都好像不对。他纳闷着姑娘为什么拦着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幸好姑娘自己开口了:“你就是龙在田?”语气居高临下。
                    阿田头朝剑室内望着:“是。”声音很低很低。
                    姑娘问:“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看着我?”阿田不语。姑娘突然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我漂亮,喜欢上我了?”阿田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2-2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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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加紧张,脸只敢对着双脚,鞋子里的脚趾头正在打情骂俏。姑娘又冷冷地道:“可是我不喜欢你,非常不喜欢!这是你的剑,拿去!”说着取出一支木剑,剑头还有棉布头裹着。
                      阿田稍稍缓过神来,指着自己的绣花剑说:“我有。”他奇怪这姑娘脾气好怪好大,但是就算她用后脑勺对着他,他都觉得她好美。
                      姑娘又发脾气了:“你想进去比赛还是杀人呀?把你的烂剑搁这儿,出来再换过。”阿田立刻照办。
                      姑娘把木剑递给他时,柳眉倒竖,恶狠狠地说了四个字:“你死定了!”
                      ***
                      阿田浑浑噩噩地进了剑室,群豪又是一阵骚动,有人骂道:“奶奶的熊,好大的臭架子,叫老子等这么久!”随即众人附和着叫骂起来,司仪忙高声举牌:“下面出场的是挑战者,兰溪村人龙在田——”
                      下面有人鼓噪:“原来是个乡下佬,名字取得极妙,脓包的脓,脓在田!既然是脓包,就老老实实呆在乡下种田罢,跑这儿来丢人现眼!毛都没有长齐,就想吃江湖饭!你以为这里的人个个也是种田的把式!”
                      全场几乎清一色赌新手落败,他们投了钱,自然出劲打压剑手。
                      阿田对走道旁的挑衅恍若未闻,眉宇间一片平静,他看到了擂台正在经司仪吹捧的剑手“荒字辈追风少年——冯十三。”
                      他缓步上台,恬淡地迎接着冯十三投递来的鹰般的目光,许六懒得前来观战,他只是再三叮嘱阿田“只可以在第十五招击败对手,不许多一招,不许少一招!”
                      司仪一言“战”毕,冯十三的木剑便如毒蛇般袭来,出招即毒且精,观者如炸雷般叫起来。
                      阿田只顾躲,台下笑闹成一片。
                      冯十三绰号“追风少年”,招式自然变换的极快,顷刻间地十五招已刺向阿田。他见阿田只是狼狈闪避,每次皆自间不容发中逃过,心内早已急得怒火中烧。
                      第十五招几乎一击中的时,突然间喉头却被对方的剑尖抵住。
                      他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因为他虽然是剑中老手,居然连对方的出手也未看清。
                      观战的群豪也是一头雾水。
                      但事实是阿田的剑尖抵着冯十三的喉咙。
                      众人呆如木鸡,如坠冰窖。
                      他们输得是真金白银。
                      刀头上舔血挣来的真金白银。
                      愿赌服输。
                      司仪一声:“冯十三败,龙在田胜”,众人如鸟兽散。
                      阿田一下场就去找刚才的大脾气姑娘,就算次次都遭她奚落,他仍觉得如坐云端,美不胜收。可惜门几早已人去楼空。终于那插破鞘绣花剑仍然像嘲笑主人般摆在面上。
                      他只好去问司仪。
                      司仪:“哦”了一声,偷偷介绍道:“她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2-26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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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偷偷介绍道:“她是东家的表妹,大家都叫她九姑娘。”
                      六 轰动
                          六.轰动
                        崆峒派掌门孟弦在回山的半道上就收到了风侍刀的剑贴。
                        剑贴上只把“玄武桥边改成崆峒的梅花观前。”
                        他是在客栈中收到的贴子,送贴的锦衣童子解释说:“本来不想找孟掌门,因为孟掌门跟屠帮主属于同一级别,但既然孟掌门跟屠帮主交情极深,就给孟掌门一个为友人复仇的机会。”
                        孟弦听到这个解释时心在滴血。
                        后悔得滴血。
                        那玄武桥边他并非真心为屠道戎复仇,只想挟人海战术灭了这个日后可能的祸根。
                        现在祸根还是来了。
                        要命的是剑贴上赌注并非崆峒这个门派。因为若然崆峒派成为赌注,就算他答应,崆峒五老也绝不会同意。
                        风侍刀只赌他身上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天虹剑。
                        天虹剑不是崆峒派那把镇山剑。
                        当然,孟弦可以悔约,只要认输并递上天虹剑即可。
                        天虹剑固然是不可多得之稀世利器,然则若跟性命相比,可弃若敝履。
                        问题是面子,要命的面子。
                        孟弦在玄武桥边看得分明,屠道戎半招都未使出来,自己再比他厉害,还是个败字。
                        所以他的心后悔得滴血。
                        ***
                        梅花观前的枫叶正被秋风吹成一个个旋圈。
                        孟弦正站在观外等,心乱如麻。
                        等观内的崆峒五老商议后给他个答复。
                        “战还是不战”。
                        这几天神风岛风侍刀六个字传遍武林,崆峒五老虽然年事已高,却没有一个是聋子。
                        崆峒五老也晓得孟弦比起屠道戎实在是伯仲不分,战非败不可,折了武林九大门派的名头,不战却又找不到拒战的借口。到头来仍是折了名头,怕且会被人骂为“苏头乌龟”,五人议前论后,决定让孟弦应战。
                        毕竟崆峒可以败,不可不战而败。
                        观门打开,五老将决定公之于众。
                        孟弦听后心一直沉到海底。
                        观外还有崆峒的一众门人子弟。
                        他隐约看到师兄弟中间有几个简直在幸灾乐祸。
                        他觉得自己的性命对于崆峒五老而言比枫树根边搬动枫叶的蝼蚁一般无二。
                        ***
                        又是月圆之夜,梅花观前早已被武林群雄挤成山海之势。
                        世上有很多人喜欢看刽子手杀头。
                        有很多人觉得看决斗比看杀头还要有趣。
                        崆峒五老和孟弦同群雄们围住了一阵寒暄。
                        崆峒五老表情庄重中夹着点神圣。孟弦看上去有些萎靡,群雄中有部分人都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是上次在玄武桥边的看客。
                        其他人则是在目睹一下风侍刀是否真有传言中一样的无敌一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2-26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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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敌一剑。
                          大家都在等。
                          秋风在月下暗暗舞动。
                          又是月圆之夜。
                          风侍刀终于来了,一袭白衣,如幽灵一般从枫林中穿了出来,面无表情,腰间的黑鞘剑随着他的脚步前后甩动,似乎在炫耀主人的倾城剑术。
                          崆峒五老肃声道:“有请掌门!”
                          孟弦走下梅花观的台阶,每一步都很慢很慢。
                          再慢还是走到了风侍刀跟前。
                          群雄自觉腾出了一大片空地,连秋风都识趣地将地上的落叶又扫了一片。
                          月色如雾。
                          风侍刀傲然一笑:“我认识你,孟掌门!”他的眼神如同一个渔夫看着岸边蹦动的鱼,他朝孟弦腰间的天虹剑瞟了一眼,那眼神并无觊觎的意思。
                          孟弦没有笑,只微微颔首。
                          “雌雄异叟”照例拿出赌状和笔具,风侍刀上前一挥而就。
                          孟弦踌躇不前。
                          “雌雄异叟”干咳了几下,孟弦还是未动,崆峒五老也咳了几声,仍不见动,群雄中有几人跟着咳起来。
                          咳嗽声本来在平常不过,这时却显得极其诡异,否则可以用残忍来形容,上次玄武桥边的看客已在暗暗耻笑:“难度堂堂九大剑派之一的掌门人已经被风侍刀吓死了?”
                          但孟弦的眼睛仍然是睁着的。难道是死不瞑目?
                          当然不是。
                          孟弦终于有了动作。
                          他迅速解下天虹剑,递给了风侍刀,然后朝众人抱拳作揖,朗声说道:“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孟弦不是俊杰,却也自料绝非风侍刀对手,今日甘愿宝剑赠荚雄,辞去崆峒掌门之位,从此退出武林,下次若再见诸位,当行如陌路。”说罢跟崆峒五老告了个罪,绝尘而去。
                          只留下全场一大片失望的武林豪杰。
                          有个人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笑声如同被点着的鞭炮引线,群雄顷刻间笑成一片,声震屋瓦。
                          崆峒五老俱都脸色铁青,群雄笑闹着一哄而散。
                          有好事者作了附歪联:“梅花观月下比剑,风侍刀吓退孟弦。
                          这场剑虽未比成,噱头却不见少,再经饶舌者一加渲染,风侍刀的名头从此更是轰动天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2-26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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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江湖
                            妖剑是一个人的绰号。
                            这个人叫萧平。
                            有人说萧平就是昔日一代剑侠萧秋山的后人。
                            但萧平不是剑侠。
                            非但不是,他简直是个恶魔。
                            他好酒如命,好色如酒,他杀人如麻,毁人如狼。
                            他毁的是女人,他喜欢一个女人时可以为她送命,不喜欢时弃之如敝覆,他到处留情,又处处绝情。
                            最可恨的是他偏偏长得还很不错。
                            有很多女人都是毁在不错的男人手上的。
                            据说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也险些栽在萧平的手上,后来她下嫁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听说过的并不如意。
                            最最可恨的是他虽然作恶多端,黑白两道却谁都拿他没办法,因为他轻功既好,剑术又冠绝武林。
                            连武当掌门人也承认,萧平的剑术在武林中排名,绝不会低于前五。
                            就在近来江湖中风传风侍刀剑术神鬼莫测之时,只有萧平嗤之以鼻。他认为风侍刀这个人有问题,他就像一只苍蝇,搅得整个江湖臭气熏天。
                            这句话很快在江湖中传开。
                            萧平很快就接到风侍刀的剑贴。
                            萧平欣然应战。
                            萧平身外无物,风侍刀仍然约战,因为他只想要萧平的命。
                            江湖中很多人都想要萧平的命,他们都被萧平要了命。
                            有人说萧平是不是少根筋,居然自动揽祸上身。
                            也有人竖起大拇指称赞,萧平虽然是个混蛋但他至少是个男人,甚至是个大英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2-26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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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点定在伏牛山脚下。
                              决战当日,观者如蚁。
                              萧平持剑赤膊应战,他拥有糖炒栗子般的皮肤,观战中的很多妇女恨不得上去咬一口,两块铁板似的胸大肌线条优美畅滑,令一些少女羞红了粉颊,欲看还休,欲休又看。
                              大家都不明白萧平为何要光着膀子决斗,难道要展观他令少妇喷血的身材?
                              众人疑惑不解时,萧平已迎了上去。
                              他的剑拔了出来。
                              但还是慢了。
                              群豪只听到他蓦然“啊”了半声便嘎然而止。
                              因为他只“啊”了半声,头颅就像一颗皮球般在半空中翻转滚落。风侍刀像风一样离开。
                              群豪迎上去看萧平的头颅,他的面部充满了愤怒。
                              一种触目惊心的愤怒。
                              也有人趴在萧平的尸身上。那是几个妇女,她们各自号啕大哭,然后又互相厮打起来,完全没有了往日女侠的风范。
                              只有女人为萧平哭。
                              因为萧平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最后几个持重的老者将萧平的尸首埋在一处,在伏牛山脚下立了个“英雄家”,群豪之中有人拜了拜,有人摇摇了头,也有人手舞足蹈,击掌相庆。
                              终了众人散去,深秋的夜风死命地呼啸,似在为萧平叫屈。
                              *××
                              飞龙剑坊新近也出了位挑战的好手。
                              他每次黑衣蒙面,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这可以理解,因为谁都不敢保证,仇人之间不会在剑坊碰面,而剑坊除了比赛之外,是严禁争斗厮杀的。
                              但不禁止任何人蒙面参赛。
                              这规矩非常合理。
                              所以龙在天赚的盆满钵满也非常合理。
                              蒙面剑客来了八天,“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无一不被挑落马下。
                              剑坊里的赌客兴奋莫名,刚来了龙在田,又冒出个蒙面剑客,将飞龙剑坊搅得热闹非凡。大家伙儿从心蒂里渴望龙在田与蒙面剑客干上一仗。
                              龙在天满足了这个愿望。
                              阿田朝剑室走去时,许六陪同前往。
                              这是第一次。
                              许六看过蒙面剑客的身手,他深知来者不善。这也许是阿田平生第一次遇到的真正挑战,至少许六深以为然。
                              连就九姑娘也跟来打气,她让阿田挽着,阿田幸福的傻笑。
                              只有龙在天没有来,他只是淡淡的鼓励:“阿弟,你记住,没有人是你的对手。”阿田结结实实地点头“嗯”了一声。
                              阿田一步入剑室内通向擂台的走道时,欢声雷动。
                              阿田得意地笑了。
                              许六对阿田说:“今天这个人,你不用让他,一招也不用!”阿田撮眉问道:“为什么?”许六不耐烦道:“不用问!”
                              阿田点点头登上了擂台。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2-2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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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剑客全身黑衣劲装,像一只卓立在船舷上的鱼鹰。
                                司仪一声令下,蒙面剑客持剑已陡然而至。
                                果然动若鬼魅,剑出如风。
                                出剑之快,如弹指惊雷,猝不及防。
                                快!
                                阿田更快!
                                蒙面剑客剑至半途,阿田已然把剑搁在了他的颈上。
                                “咚”的一声闷响,蒙面剑客投剑认输。全场彩声雷动,经久不全场彩声雷动,经久不息,只差把屋顶震开。
                                许六拈须微笑,阿田的剑法还在不停的进步之中,这是最让他老怀欣慰之事。
                                九姑娘跳了起来,娇颊粉红,高呼着:“表哥、表哥,”似乎赢得就是她自己本人。
                                所有的掌声都难比九姑娘那声“表哥”。
                                那是最高的奖赏。
                                那一夜龙在天为犒劳阿田,大宴群豪。
                                龙在天大醉,阿田笑看着他玉面上的彤云,觉得既亲切又可爱。九姑娘也喝得晕生双颊,娇美不可方物。许六的酒糟鼻更像在红染缸里泡过一般。
                                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之际,龙在天忽然站起身朗声宣布:“诸位,我兄弟龙在天的身手大家有目共睹,是不是?”
                                群雄哪有异议?
                                龙在天又道:“龙某在此郑重宣布,从明日起飞龙剑坊的主人便是龙在田,而不是龙在天!”
                                群雄听后酒醒了一半。
                                许六搂住龙在天道:“天儿,你醉了!”
                                龙在天正色道:“阿田,接剑坊令牌!”说罢自怀中掏出个金光灿灿的物事,阿田愣住无言。九姑娘夺过来塞到呆立着的阿田手里:“拿着!”语气中是娇喘和欣喜。
                                阿田还如坠五里云中,飘然忘乎所以,一旁的陆剑师击掌叫好:“阿田,以后你就是老陆的东家了!”
                                群雄这才跟着附掌称庆,重又喝到酩酊大醉。
                                只有许六老眉深锁:“我带阿田踏入江湖究竟是对是错?”他也闹不清楚,忽然觉得杯中的美酒又苦又涩,了无滋味。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2-2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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