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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静谧大概是醉在了蝉鸣之中,周遭的暗被灯火燃亮,伴着有些燥热味的风和迷失方向的芭蕉叶子乱在一起。
“嗖—”
穆芯忽然惊醒,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幽幽的焚香烟雾纵横,带着少许的清甜盈入心肺。珠帘轻响,床幔随之荡起一层涟漪,扑闪着亮光的夜星不偏不倚坠在雕花木框,映在穆芯的眸子里。
“这是哪?”
暗问着自己,穆芯光脚一骨碌下了榻,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新衣,带着满溢的好奇噔噔噔地到处乱窜,烛火飘忽,星星点点摇曳在穆芯眼里。
天啊,她都多久没有见到烛火了?
夜夜蜷在破败寺庙里,日夜念着的也不过是这一柱小小蜡烛罢了。
许是听到屋里忽然出现的响声,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一张面色温和的脸显现在眼前。
半许花白的发轻巧盘在勺后,一只木簪清浅的别在发中,两弯柳叶眉下的杏仁眼里雾霭迷蒙。若不是发鬓的白雪提醒穆芯,恐她是要埋怨岁月的偏爱了。
“姑娘醒了?”妇人眼角微垂,弯成轮月,却在扫到穆芯感凉微蜷起来的一双小脚时变了脸色,“姑娘怎能光脚下榻,身子本就弱,莫不得被这夜凉了去罢!”
说罢,妇人便不由分说的轻牵起穆芯走回床榻。穆芯性子虽开,本子里还是羞郝的,生人面前免不得局促,倒也是顺从的跟着妇人回了里屋。说到底是不知情况如何,妇人不说,她也不好问,便只是带了几丝疑惑不时看几眼妇人。
妇人毕竟是经事多了,照面儿里这么一打,心下便也了然,这不明来历随着迎亲轿子回来的姑娘定是无其他心思,免不得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这哪里能怪的了她多个心眼,防着别人?少爷那温软性子,生怕不被人讹了去,放在平时善予些银两也就罢了,迎亲这天竟是带回了个“被马惊到”的姑娘,她哪里能坐视不管?
况这婚姻非同小可。
寻思到这儿,妇人不禁暗叹一口气。
万不得出什么岔子啊。
灯影绰绰,摇曳着拉瘦静默的两人,长长的铺在床幔上,由此远方喧嚣的人声倒也显得越发突出。
穆芯见得妇人出神,免不得坐立不安,瞳孔摇晃着,上下不平的心扭成了疙瘩,紧紧的蜷缩,不断涌起的尖酸刺感总是在暗暗提醒着些什么已被忽略的事情。
并且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自己是绝不该忽视的,致命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