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凤九觉得自己和素素纵然有缘,那也必然是孽缘。先不说自己的姑姑和她丈夫的关系,也不说青丘与天族的关系,单单是她们两人之间,凤九与她见一次,便要伤一次。
这几日趁着帝君不在,凤九便央着司命到处带她走走。虽然太辰宫景色宜人,但呆久了也看厌了。恰好帝君不在,司命星君很是清闲,便经常带着凤九在这九重天乱转,并顺便到各处星君、天尊府上串门子,每到一处都不忘与众人介绍:这是太辰宫的小狐狸,极得帝君宠爱。这样一来,九重天的这些个上仙上神们都知道,太辰宫养了一只小红狐狸。凤九在天宫中几乎能横着走了。
这一日午后,凤九刚吃完司命特意为她做的糖醋鱼,吃的有些撑。这司命不仅擅长编写话本子,厨艺也很天赋。凤九觉得自己都被司命喂胖了一圈。为了防止帝君回来认不出她,饭后便想着去四处走走消消食。原本打算去找司命星君陪她一起,可赶巧司命星君正要外出,对她说道:“普化天尊招我过去议事,我得马上去一趟,要知道这天尊司刑法,若是晚了一点可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的,”见她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想了想又道:“你若实在想出去,便在附近溜溜,这几日你对这里也都熟了,料想不会出什么事。”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腾云而去。
凤九觉得他说的有理,再者现在这九重天谁不知道自己是太辰宫的小狐狸,就连天君都是要给帝君三分薄面的,自己小心点,应当无事。便独自出了太辰宫,往瑶池芙蓉渠方向溜去。她许久未见成玉,竟有些想她了。可走到了半道上才记起来前日司命曾对她提过,成玉元君近日跑到灵宝天尊那里炼制法器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的。于是不得已转了方向,在这天宫随便晃荡起来。
九重天宫范围很大。凤九晃着晃着便晃到了栖梧宫的门口,她抬眼瞧了瞧,便猛然想到了素素。那日她随帝君刚回天宫,记得便曾经向司命提起过素素,司命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只说稍后再与她细说。后来她忙着纠结帝君的糖醋鱼,每日东躲西藏的倒把这个事忘的一干二净了,现如今刚好到了栖梧宫门口,她便想着进去见素素一面。栖悟宫毕竟是太子居所,门口守卫森严,她不愿贸然硬闯,遍顺着墙根溜了两圈,然后瞅瞅四下无人,身子一跃,便跳到了栖梧宫内。
栖梧宫乃天族太子夜华的居所。论规模竟不输于太辰宫。殿台楼阁高低错落、雕梁画柱仙气萦绕,虽不如天君正殿的华丽,却胜在景致的独特。凤九心中犯了嘀咕,这大大小小的房间少说也有个上千间,哪一间才是素素住的一览芳华呢?正在犯难之际,忽然听到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立刻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娘娘虽然是个凡人,但到底还怀着殿下的骨肉,怎么能平白受这种委屈,本来一揽芳华的用度就少,如今还格外克扣。”这声音饱含委屈和不甘,凤九抬头望了望,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仙娥,长得清清秀秀的,眼角似乎还带着泪痕,想必是刚刚哭过。“一览芳华?”她脑子转了转,猛然想起司命曾跟她提起过,太子从下界仙山提上来了一位小仙娥,似乎是叫奈奈,专门在一揽芳华伺候凡人素素的。想来眼前的这位便是奈奈了。听着她的话,凤九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跟在奈奈的身后,三拐两拐便到了一揽芳华。凤九一踏进这院子便觉得这实在不像是天族太子居住的规格,简简单单的一间正殿两间偏殿,小小的一个花园便是全部了。“真想不到这天族太子居然是这等薄情寡义之人,居然让素素住这样的地方。等回到青丘必然要跟爷爷说上一说,这太子实非姑姑的良配,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凤九心里暗暗的磨着牙。
“娘娘,这外头太阳毒,小心伤了皮肤,回去坐会儿吧。”这似乎是那个小宫娥奈奈的声音。凤九抬头向院里望了望,一眼便看到素素身着青衣,白纱敷面的坐在正殿前的台阶上。一脸的苍白,看着气色极差。听了奈奈的话,素素只是摇了摇头道:“我想再多坐一会儿,在这坐着,我还能感受到些阳光,觉得心里明亮些……”一听这话,奈奈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她哽咽着说道:“都怪奴婢不好,太子殿下本来是让奴婢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娘的,若奴婢在,断然不会让素锦天妃把娘娘带去了诛仙台,也就不会,不会……”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如何也说不下去了。素素摸索着拉住她的手,劝慰她道:“这不关你的事,即使你在又能如何?该来的终归会来,这眼睛丢的虽令我痛心,可更令我绝望的却是他终究不肯信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素素的眼睛没了?”凤九听到这里大吃一惊。上次在法会上见她,她便察觉她的情况不太好,后来又听说被太子禁了足,凤九猜想她的日子必定更加艰难,可她万没想到如今她的眼睛却丢了,却不知道这是为何。
“素锦天妃到。”门口一声通传,凤九忙找了个花丛下把身子藏了起来。她没见过这位素锦天妃,只是偶尔听司命提起过。只是她实在没料到,这天妃为什么会来找素素。她悄然打量着进来的那名宫装华服的女子,盘着如云的长发,两边配着金丝织成的凤尾吊坠,很有一派气度,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生生的把其他五官给比了下去。凤九有些赞叹,素锦长的虽也不差,但总觉得配这一双眼睛还是有些勉强。
素素一听到素锦天妃的名号,身子竟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一伸手紧紧的抓住了旁边的奈奈。素锦天妃慢慢的走到她的跟前,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开口第一句便是:“素素,你的这双眼睛,我用着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