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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华:京剧流派,真的能够传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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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的传统戏,据粗略的统计,在一百年前,京、津、沪、汉四大城市经常上演的,大概原有几百出,目前仍旧上演的也就是几十出,不到十分之一。以我个人的理解,这也是很正常的规律。 就文戏而言,只有像《四郎探母》、《红鬃烈马》,(且不论思想意义如何,只说它情节较为紧凑,唱腔较为动听)等少数几出,为观众所喜爱而得以留传。而大部分节目都不具备“戏保人”的资格。也就是说,一出戏,分谁来演唱。有人唱来“光鲜亮丽”,有人演得“平淡无奇”。这就是与主演的个人气质及艺术素样有关。
有些剧目因某些主演离世,而传人的表演实不精彩,无人问津,因而失传。 比如马连良先生演出《借东风》的孔明,自然就流露出一股“仙风道骨”的气韵,加上他那甘甜清醇的嗓音,唱出一段“习天书玄妙法犹如反掌”的【二黄导、碰、原】,真可谓余音绕梁,声声入耳。其实教给马先生这段唱的师父,并不是老生演员,而是丑角名家萧长华老先生,我们至今仍能从“望江北”三字中听得出《刺汤》之中“莫老爷”三字的余韵。观众从马先生那种目光微微斜视的神情及强调某些吐字归音的特色唱法,便能领略到“马派诸葛”的独有风采,享受到一种区别其它“生行演员”而又十分动人的特别美感。但是后学者因自身条件并不具备马先生那种独有的气质与嗓音,如果也用同样的演法及唱法,便使人觉得十分“厌气”,如鲠在喉。而有些传人怕遭到非议,因而避免使用一些原属“马派”应有的特色进行演唱,也同样使得这段名唱,显得平淡无味。另外马先生从身段到声音都充分体现出一个“紧”字,而几位主要继承人从声音到身段都表现出一个“松”字,这就与马先生在表演上的精髓相背离。因而使这出《借东风》在现代虽没有失传,但是已失去了它“最高值”的审美感。就是说马先生不在了,这出戏受欢迎的程度也随之降低了。
再如李少春先生的成名作《野猪林》。幸好在他的艺术黄金期(43岁)时拍成电影,得以保留了这位“神仙”的风貌。少春先生所刻画的这位失意英雄,是极富他个人色彩的。他通过凤目微睁,眼神迷离的状态来展现英雄落魄之内心无奈,通过那独有的嗓音收放及落音下滑之唱法来展现这位“禁军教头”之痛苦隐恨,这些刻画都是非常细致入微的,又是浑然天成的。是任何后学者通过任何努力都是无法达到的,更是无法超越的。因为先不谈李先生本身的文武条件及刻苦精神,就说他的主要师承决不只是余叔岩先生一位,而是还有杨小楼、盖叫天、他父亲与周信芳先生……。


1楼2017-03-11 19:23回复
    再往远里说,余叔岩先生、言菊朋先生当年都是以继承谭鑫培先生为号召的。但是他们的自身条件与经历都与老谭先生不同,我们从“十三绝画卷”上可以看出,老谭先生在变声期曾演过武生,而言先生则是一位对“字韵”颇有研究的文人票友,“下海”之后,尽管也进行了刻苦的形体训练,但基础仍无法与幼年坐科的谭、余二位相比,因此他与余先生在一生中虽然号称追寻楷模,但因自身条件毕竞与楷模不同,因而在生行之中又形成了“言派”与“余派”。


    2楼2017-03-11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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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如后来的杨宝森先生,也是号称一生追随“余”派的。我的一位朋友也曾盛赞杨先生,一生不搞新创作,只是踏实地研习“余派”,而作到兢兢业业。但是从杨先生的声音条件与演唱风格的表现结果来看,仍是与余先生有着极大的不同。余先生从声音、吐字、唱法乃至对身段的要求,都是充分体现“玲珑紧峭”,而杨先生的表现,则是“松弛从容”,两种风格,决不相同,但又各尽其妙,因此杨先生在追寻“余派”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杨派”。 其实杨先生对艺术的追求,也决不是亦步亦趋,他能把余先生在《搜孤救孤》“法场”中的头两句“二黄散板”的落音,作为变化处理,这也是需要极大魄力的(余落音2,杨落音1)。杨先生这一大胆的改法,不但挑战了前辈,也挑战了整个京剧音乐界,但杨先生却毫不声张,保持一贯高调做事,低调作人的精神。虽是“杨、李无言”,确能“下自成蹊”。


      3楼2017-03-11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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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列举程砚秋先生的几位主要传人(新艳秋、赵荣琛、王吟秋、李世济),只能说他们或从唱法,或从身段,或从乐队等几个侧面分别作为强项,继承了程先生的艺术。很难说某一位把程先生之艺术全面得以继承(比如程先生的创编才能及“太极”功夫)。
        由此可见,每位演员的遗传基因与成长环境都不相同,所以形成结果也会不同,因此流派可以学习,但若想复制,得以传承,决不可能。 古人云“江山代有才人出”,解放初期,曾涌现出了新的流派,如裘(盛戎)派、叶(盛兰)派、张(君秋)派、赵(燕侠)派。的确在那一时期,风靡了京城的部分观众,就像20年前的青年们迷恋迈克·杰克逊与周杰伦一样,当年的京城戏迷同样把看戏,当成每天最兴奋的事情。


        4楼2017-03-11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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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赵燕侠老师的出现,使得内外行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走南闯北,所到之处,无不红火,其实她的艺术本质是适合了新时代的步伐。再寻思她的表演及演唱方法,确又好像与王瑶老及“四大旦”都不沾边,而且毫无关系,她的艺术传承好像来自“南方某派”,而又大量吸收了“其它剧种”的手段作为艺术本体,(曾被人称作“外姜派”,而又不同于“海派”)但仍属京戏范畴之内,“独领风骚几十年”,却又无有理想之继承人。 1963年时,我曾在中山公园音乐堂看过一场北京团三大头牌合演的“折子戏”。戏码是:
          1、张滨江《狮子楼》 ;
          2、裘盛戎、万一英《遇后》;
          3、赵燕侠《起解》;
          4、张君秋《会审》 。
          那一天,赵老师的发挥,在四出戏之中,最为出色。唱念、表演、乐队伴奏全是呈现出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新鲜色彩。后来看到“武俠小说家”金庸先生对赵老师的评语是“演唱方法异常放纵,稍有些邪派高手的味道”,仔细想想,金庸先生这评语,也确是高手道出了“高手的味道”!


          5楼2017-03-11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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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的文章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9-15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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