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期以来闪耀在一个人头顶的光环破灭之时,当被理想放弃、被自己厌弃时,该以各种心态、在何种位置自处。人究竟被逼到什么田地,才能唤醒深藏于内心的本能,抑或是干脆苟延残喘放任自己自生自灭。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老生常谈的背后埋葬了多少践行者的亡魂,又见证了多少由血与泪织绕的蝶之涅槃:
“‘我根本就没有错,我也没有罪。’他心里有这样的声音挣扎着,但只有他心痛到恍惚时,才敢把这个声音稍稍放出来。”
倘若佛与魔真的在一念之间,倘若真的有力量能够主导这样的逆转,那么需要走出的第一步恐怕就是正视自己。这一章里释的男神光环彻底破碎,从高高在上的神沦为众叛亲离的罪人,这个罪人如何一步步卸下防备、接纳自我就成了这一篇所着力关注的点,往浅了说,这是释的一场自赎,往深了说,这几乎是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思考的命题。生而为人,谁都曾经有过被命运捉弄、被未来放弃时的孤独与绝望,触底反弹之时,双手总不可避免地沾上点血腥,有时会因用力过猛断了自己的后路,折了别人的去路,即便如此,充其量或许只不过是防卫过当,是否罪无可恕还真不是个非黑即白的问题:
“释的监狱和他的烙印都在他的心里。你应该听说过释是怎么长大的,他不喜欢欠下东西,心里容不得一点罪恶感。如果他能意识到自己不是罪人,只是一个受害者,他就知道对自己温柔些了。”
造化之玄机,命运之无常,要经历多少次炼狱般的自我拷问以及现实与理想的正面交锋和相互妥协,方能看透并接受?
这一篇里涉及到了很多现实且沉重的话题,比如生与死,罪与罚,通过释的视角,将我们代入直面这些问题的境地。我们都是带着原罪降生在这世间,人与人的灵魂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每个人都应当被允许犯基于人之弱点必然会犯的错,我们都有被原谅的权利,都有被包容的资格,因为我们的身上同样承载着别人的原罪,真正要计较起来,恐怕任谁都要被逼到山穷水尽。所谓罪,或许只是心牢,罚亦是自己为自己打下的桎梏。罪的尽头是自卑,罚的末路便是自毁。除了少数的彻悟生死的圣人之外,对于我们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与死亡相比,向死而生要来得艰辛得多。肯向死而生,多半体验过绝望,肉体上的濒临死亡无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未被收容,而精神上的崩溃却可以让人如同行尸走肉,求生欲的丧失才是真正安静下来的死亡。对向死而生的人来说,死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难的是面对如此诱人的唾手可得的解脱,如何认真地活下去。倘若真的走到这一步,真正的自赎,恐怕只有交给时间,让时间冲淡曾经无法释怀的彼此伤害,重拾坎坷岁月中你我都配拥有的对自己的善意:
“‘也许你不会理解,’卡索目光有些渺茫,‘世间的一切都会败给时间,凡人眼中只能用死亡弥补的过程,我们可以交给时间。神有着漫长的寿命,总有一天可以回到最初。’”
人一旦挣扎着逃离死亡的泥沼,燃起重生的欲望,“生”不再需要“向死”,再次面对死亡又会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这是人的生存本能,无可厚非。所以说,人如果真活到无我无畏的份上,不怕死了也不怕活着,这辈子也算值了。
生或者死,本身就是顺其自然的一件事,该在前头侯着的,不会因为我们的着急或是抗拒而提前或推迟须臾。哪怕活着有时候仅仅成为一种惯性,也一定有值得维持下去的理由,因为活着,就有希望。其实真的没有必要把活着或者死去想得那么可怕。以前看过这样一段话:一群人在海边忧伤地向扬帆出海的船只告别,船影愈来愈小,只剩桅竿顶端还看的见,最后连桅杆也消失了,人们忧伤地低语:“她走了”。然而就在此刻,在遥远的某一方,另一群人正张望着海平面,他们看到了同样的桅顶,他们欢呼着:“她来了”。
这就是轮回,是在这辽阔的天地间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海天一线,恩怨难算,世间的一切都围绕这个亘古不变的定律周而复始地践行自己的使命。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人生八苦让我们刻骨铭心却又如影随形,但来都来了,不妨逐个经历下,之后再安心地闭眼,如此,这次轮回也算是圆满。
岁月面前,没有恐惧,没有震撼,没有孤独,没有悲喜,有的只是难以言表的悲壮。
以上,只是一个愚笨之人因《裂缝》之缘而受启发,了悟一二。《裂缝》意喻深远,倾我所能也难以窥其全貌,故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实这些话我写得并不顺利,屡屡卡壳,一者原作高度让我仰止,妄加揣评实在是心虚,二者总觉得词不达意,似乎还有更恰当的表达方式。这是一个姗姗来迟的帖子,不管是否有存在价值,是否被接受,我都一定要发,因为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