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吉贵哥电话叫我过去一叙,我立即前往。家在县城银座八层,多时不见,坐在富丽堂煌的新居里,为吉贵哥嫂晚境安怡而高兴。哥嫂皆是工人,辛劳半辈,财丰退养,女儿也聪慧贴心,这就是老来福,即中国梦里的境界嘛。
自玛钢厂退休的吉贵哥,不论财富和为人在张家院兄弟们间都居上
,离开两头儿不见太阳的繁忙劳碌之后,吉贵哥气色清佳,体微发福∞,目光炯炯,言辞铿锵。春夜温馨,兄弟情长。侄女冰冰笑脸如花,一只家养的小鹦鹉也扑扇翅膀,上头扑脸亲近着主宾。这也给我们的话谈添了情境趣味。话是开心的钥匙,话题自十=里地开外外的故乡南栾村漫衍纵深。世纪风云,故人老情,村头巷里。。。。。。哦,今夜乡情灿烂!
吉贵哥是我伯父传森公的孩子。往昔两家同住,情亲谊浓。贵哥一直坚持认定我是一九六九年生人,他说我们从济南回来时,你还不会走呢,我抱着你,你戴着个红兜兜。。。。。。他说俺叔(即我父亲传梓公)在那个时代是栾湾有头脸儿的人物。传美姑,传柱叔还有七叔的工作安排有他的功劳。他的前程坏在了一个姓秦的社长手里。后来张秦作亲,那社长还表示过歉意,俺叔大度一笑宽容了他!
南栾村不大,但名望人出的不少。比如民国费县县长史现文,耳聋,长脸微笑。别人问话得写纸上递给他看。许是被政治运动吓坏了,他很少说话。他儿光荣哥评价他说,什么县长啊,没发财,吃窝头儿的官儿。但据乡亲说,十里洋场上海滩,史现文公还是风光过的,看过大明星蓝苹女士等名角的戏。史现文公在南方还有家院,回南栾村很少。我认为修《安城镇志》,史现文公得有其条目列入!
吉贵哥又想起了拳师史现坡公,问我现坡公和史现琛谁功夫厉害。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说史现琛先生解放前是武术国赛的射箭项目冠军,是名列史志的。他的太平拳功夫自成体系。他是旧上海巡捕,影响很大。史现坡公是我的武术老师,他的徒弟江四叔(慎忠)也教过我。我练的是少林五虎刀,五虎棍,七节鞭。八大式,四路谭腿,长拳。对练的套路有溜棍头,梢子棍对棍。十字锤,叉子锸,锁步剪手锤,磨盘锤等。吉贵哥说史现坡也很厉害。摔倒过生产队的大蒙古牛。话语勾起我对逝者的怀念,愿他们在天之灵安息!
健在的江四叔(慎忠)的父亲也是个大名望人,干伪事儿,在济南,挎洋刀的。他和江大褂子(广金)是兄弟。江大褂子是国民党兵,他叔是共产党。爷俩儿在战场遭遇,拼刺刀时,大褂子一看对面是他亲叔,扔了枪就跑回来。大褂子孝顺他娘,是个大优点,后来在咱六队当饲养员。江家人长得都仪表堂堂,你看江四叔(慎忠)也不丑吧,七十多岁的人就跟六十岁似的。
谈话间,吉贵嫂回家了。茶水续添,话题继续。突然发现室内安静了,我问鹦鹉呢,侄女冰冰说早关笼子里了。吉贵哥感慨回栾湾到望口山,连路也认不好了。我说别说你,连我也有时找不好。村镇城市化建设加快了,让庄铺这就要整村搬走。再就是大家都忙,无法经常回家的原因。忽又想起一个家族的隐秘,吉贵哥的爷爷,就是我祖父绪升公之兄,解放前在山东武城任财政局局长,突然莫名其妙被害,原因成谜,连尸首也不见。父亲传梓公说,那时世道乱,不是共产党,也不是国民党。大爷爷爷去世,祖父绪升公带家人遗孤潜回平阴隐居。因人担心恶人寻仇,整个栾湾张姓一直对这位大爷爷名号讳莫如深。今天我问这位有功德于家族的大爷爷名号,吉贵哥很肯定地说,叫张绪惺,字善堂!
夜更深,但谈兴不减,吉贵嫂在一旁静听。后又提起过世的大爷大娘来,吉贵哥说现在这物质条件,***大娘那时是想也不敢想的。我买第一套房子时,怕你大娘心疼花钱,糊笼她说花了一万,其实是十多万。后来你大娘知道了实情,一直替我们担忧念叨,以后你们就光还帐吧。。。。。。语话间既有对往生父母的怀念,也有对当下富足生活的珍惜。我说大娘生前最疼我了,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着给我。大娘也是勤劳的,劳动的习惯保持了终生。七十多了还去田间捡拾麦穗,不是缺少吃的,是爱惜那些粮食,是惜物。吉贵哥说,你大娘健在时也没能陪她出去看看风景,现在有车了有钱了,想起来就感觉是个遗憾。我明白,吉贵哥这段话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另一个版本,他是真心的,说这话时眼角有东西闪烁。吉贵哥同我商议说,我有车,咱俩带俺叔和婶子(即我父母)去个风景区玩玩吧。我说行啊,你叔和婶子愿和你啦呱儿,听你的啊。我理解吉贵哥的心意,所以痛快应承了。
和吉贵哥饲养的小鹦鹉合了影,又留存了我转送他们的于学勇国画图片,很晚才告辞吉贵哥嫂回家。今夜乡情灿烂,有诗句在拍打心扉,曰~十里小村日日新,来来往往转古今。故人故情江山在,可有笙歌到黄泉?
2017*3*16记于银座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