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要向前看
在医院又休养了几天后，曾沛慈提出出院。
陈德修向医生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同意了她的要求。
曾沛慈的心情恢复，身体也渐渐好转，陈德修头上的纱布也已经可以拆了，留有一个几厘米的伤痕。
谢雅棠还在医院休养，医生建议她至少住院一周，好再观察观察。
“走之前去看看妈吧。”曾沛慈坐在床边看着陈德修收拾东西，她本来想帮忙，被陈德修拒绝了。
陈德修一愣，没立刻回答，手上的动作没停。这几天他帮曾沛慈买了很多书，她说没看完，全部要带回去。
“有件事常阿婆不要叫我告诉你，”曾沛慈见他沉默，脚步很轻地走过来，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道：“我只将我所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讲给你听，做什么决定还是取决于你。”
陈德修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上次我和你去爷爷家过圣诞时，妈一个人在阳台喝酒，被我看到了。假如没在认识她之前听你说过你那个故事的话，我实在是无法将她与你口中所描述的那种人联系在一起。她喝得很醉，还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抱一下你。”
他听得紧皱眉头。
“如果只是对你心怀愧疚的话，我觉得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个份上的。修，”曾沛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她可能是有难言之隐。”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曾沛慈微叹口气，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床边，“你要是不想……可以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陈严松和谢雅棠就在楼上，几分钟而已，走路便可以到。但他不想，不想去。
“每次我只要和他们更亲近一些，我就会想起我去世的母亲，想起她是怎么死的。”他将小行李箱的拉链拉好，然后站起身提起，对曾沛慈道：“先回家吧，这件事以后再谈。”
曾沛慈点头。换成是她的话，恐怕也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两人上了车，各自都想着什么，一路无话。
家里的客房紧闭着，曾沛慈站在客厅中央望着那个方向，心里的情绪，难以言喻。
陈德修提着小行李箱进来，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一愣。他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的心中一痛，低声道：“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医生说至少要半年后才可以受孕，”曾沛慈背对着他，攥紧了拳，“宝宝走的时候，我们连性别都不知道。”
陈德修叹息一声，将曾沛慈抱在怀里，紧紧的，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宝宝的离开只能说明我们和它没有缘分，你忘记医生说过的话了吗？不是每一次的怀孕都注定能成功。说不定下次，在下一次的时候它就会回来，重新做我们的女儿或儿子。”
曾沛慈转过身来，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像是将自己的身体的重量全都交付于陈德修。
事情变成这样，谁看了都不忍心。更何况是心情如同从天堂一下子坠入地狱。
“有两套婚纱已经做好了，休息一会儿后，我们去店里面看看吧。现在时间还早。”而且难得有能让曾沛慈提起劲来的事。
“好。”她应道。
流产的阴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走出来的，曾沛慈现在很怀疑自己，如果她再次怀孕的话，是否会和这次一样，无能为力。
睡了一会儿午觉，曾沛慈和陈德修开车来到了“云想花容”婚纱店。
曾沛慈已经来过一次，店员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也是，很少有新人是自己设计婚纱图稿，然后再找他们订做。
“曾小姐，你和陈先生的两套礼服已经做好了，请跟我来。”穿着制服的漂亮女店员露齿微笑，在看到陈德修时，眼里有着对曾沛慈的淡淡羡慕。
曾沛慈一共设计了五套礼服。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在只先赶出来了两套。为了让他们看看效果满不满意，婚纱店这才让人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看看。
先出来的是两件长拖尾白纱，以及陈德修的西服套装。
将他们带到贵宾区，正中央是一面与天花板齐高的试衣镜，试衣镜两旁分别摆了四个模特，其中就有他们的两套礼服。
店员将其中一套礼服取下分别递给曾沛慈和陈德修。陈德修试衣服很快，不多时就穿戴整齐站在试衣镜面前等她。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帮曾沛慈穿婚纱的店员将试衣间的帘幕拉开，陈德修再一次地被她惊艳住了。
这是她自己设计的第一套礼服。那衣服就像是为她而生的一般，长在她身上，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高贵，美丽得令人炫目。
曾沛慈走过来，微微抬着下巴看着他，微笑道：“衣服很好看，也很适合你。”
说着，她主动挽起他的手臂站在试衣镜面前，从镜子里面的影像来看，他们真的很相配。
曾沛慈的腹部依旧平坦，平坦得让别人根本看不出那里之前孕育过一个生命。
始终是遗憾，失去了孩子。
曾沛慈嘴角一提，勾勒出一个些许苦涩的弧度。她要说服自己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向前看。
必须向前看。曾沛慈在心里默念。
试完礼服，汪东城打电话给陈德修，说是有公事让他立刻赶到律所一趟。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提到柏蕊二字。
陈德修答应下来，先将曾沛慈送到谢雅棠所在的医院后这才赶去律所。
停好车，陈德修路过前台，一眼就看到汪东城在电梯口来回踱步，口中念着什么，看着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陈德修走过去，汪东城见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大步快走过来哎哟了一声，苦兮兮道：“祁学深那家伙真的太不道义了，完全就是给我们扔了一个大麻烦过来。你说那柏蕊要是向着我们还就算了，偏偏还和我们唱反调，最近接的那个建筑工程工人施工意外死亡的案子，本来我们不是打算无偿帮死者家属打官司要求赔偿的么，但柏蕊却私下和工程承包商接洽，想要做那工程承包商的代理律师。你说这缺不缺德？”
“同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不能作为原告和被告的委托代理人，她知不知道你已经接了这个case？”陈德修问，似乎是被汪东城的话带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之中，眼神显得尤为清冷。
“你说她知不知道？”两人边走边说，进了电梯，“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刷存在感，平时你不在，我和楼彬也没理她。她就一个人整天呆在她那办公室，也不屑理会律所的其他人。”
陈德修默默听着，没说话。
她还是那样，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只管结果，不理过程。
到了律所，陈德修冲他摆摆手，“你自己去就得了，跟她说说，别有事没事给我们添堵，她要是实在无聊的话，我不介意给她安排点工作打发时间。”
陈德修难得笑了，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这是有些生气了。
从进了律所，柏蕊见到陈德修的次数用五根手指都能数出来。
这次陈德修的态度多少让她害怕，于是她乱了，第一次如此不自信，用了些小手段逼他回来。
柏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她起身扭开门，见是陈德修，一愣。
“德修。”她开口唤道。
陈德修靠在门口，并没有尾随柏蕊进去。柏蕊叫他，他却不动，显然根本就没打算长待。
“那起工人施工意外死亡的案子你退出吧，汪东城已经在跟进了。”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柏蕊突然沉下脸来，冷笑了一声，“现在我和你之前就只剩下公事了吗？”
“难道还有其他？”陈德修淡淡反问，随即又道：“柏蕊，你要清楚你现在是在楼南工作。楼南不仅仅是一个公司，更是所有人一起创建的招牌，如果你不认同我们律所的文化，就保持沉默，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砸了楼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招牌。”
柏蕊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却十分勉强，脸色也不像陈德修刚看到时那么光彩照人。她垂着眼，巧克力色的发丝也跟着垂下，微微遮挡了她的脸庞，“你要是真了解我的话，就会知道我不会真的接下这个案子。我只是想见你而已，事情过去都这么多天了，我还没有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
柏蕊无疑是耀眼的，气质也很凌厉，但惟独在面对陈德修时，她会不自觉地收起身上的刺，说话的语气也会软上几分。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似是被勾起了几分不愉快的往事，陈德修说这话时，嘴角的笑容含了几分淡淡的讥诮，“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存在，对于你做过的那些事，抱歉，我还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我忘不了。能答应你来楼南上班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我也希望你别得寸进尺。”说完，他转身扭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在医院又休养了几天后，曾沛慈提出出院。
陈德修向医生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同意了她的要求。
曾沛慈的心情恢复，身体也渐渐好转，陈德修头上的纱布也已经可以拆了，留有一个几厘米的伤痕。
谢雅棠还在医院休养，医生建议她至少住院一周，好再观察观察。
“走之前去看看妈吧。”曾沛慈坐在床边看着陈德修收拾东西，她本来想帮忙，被陈德修拒绝了。
陈德修一愣，没立刻回答，手上的动作没停。这几天他帮曾沛慈买了很多书，她说没看完，全部要带回去。
“有件事常阿婆不要叫我告诉你，”曾沛慈见他沉默，脚步很轻地走过来，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道：“我只将我所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讲给你听，做什么决定还是取决于你。”
陈德修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上次我和你去爷爷家过圣诞时，妈一个人在阳台喝酒，被我看到了。假如没在认识她之前听你说过你那个故事的话，我实在是无法将她与你口中所描述的那种人联系在一起。她喝得很醉，还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抱一下你。”
他听得紧皱眉头。
“如果只是对你心怀愧疚的话，我觉得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个份上的。修，”曾沛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她可能是有难言之隐。”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曾沛慈微叹口气，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床边，“你要是不想……可以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陈严松和谢雅棠就在楼上，几分钟而已，走路便可以到。但他不想，不想去。
“每次我只要和他们更亲近一些，我就会想起我去世的母亲，想起她是怎么死的。”他将小行李箱的拉链拉好，然后站起身提起，对曾沛慈道：“先回家吧，这件事以后再谈。”
曾沛慈点头。换成是她的话，恐怕也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两人上了车，各自都想着什么，一路无话。
家里的客房紧闭着，曾沛慈站在客厅中央望着那个方向，心里的情绪，难以言喻。
陈德修提着小行李箱进来，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一愣。他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的心中一痛，低声道：“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医生说至少要半年后才可以受孕，”曾沛慈背对着他，攥紧了拳，“宝宝走的时候，我们连性别都不知道。”
陈德修叹息一声，将曾沛慈抱在怀里，紧紧的，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宝宝的离开只能说明我们和它没有缘分，你忘记医生说过的话了吗？不是每一次的怀孕都注定能成功。说不定下次，在下一次的时候它就会回来，重新做我们的女儿或儿子。”
曾沛慈转过身来，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像是将自己的身体的重量全都交付于陈德修。
事情变成这样，谁看了都不忍心。更何况是心情如同从天堂一下子坠入地狱。
“有两套婚纱已经做好了，休息一会儿后，我们去店里面看看吧。现在时间还早。”而且难得有能让曾沛慈提起劲来的事。
“好。”她应道。
流产的阴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走出来的，曾沛慈现在很怀疑自己，如果她再次怀孕的话，是否会和这次一样，无能为力。
睡了一会儿午觉，曾沛慈和陈德修开车来到了“云想花容”婚纱店。
曾沛慈已经来过一次，店员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也是，很少有新人是自己设计婚纱图稿，然后再找他们订做。
“曾小姐，你和陈先生的两套礼服已经做好了，请跟我来。”穿着制服的漂亮女店员露齿微笑，在看到陈德修时，眼里有着对曾沛慈的淡淡羡慕。
曾沛慈一共设计了五套礼服。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在只先赶出来了两套。为了让他们看看效果满不满意，婚纱店这才让人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看看。
先出来的是两件长拖尾白纱，以及陈德修的西服套装。
将他们带到贵宾区，正中央是一面与天花板齐高的试衣镜，试衣镜两旁分别摆了四个模特，其中就有他们的两套礼服。
店员将其中一套礼服取下分别递给曾沛慈和陈德修。陈德修试衣服很快，不多时就穿戴整齐站在试衣镜面前等她。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帮曾沛慈穿婚纱的店员将试衣间的帘幕拉开，陈德修再一次地被她惊艳住了。
这是她自己设计的第一套礼服。那衣服就像是为她而生的一般，长在她身上，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高贵，美丽得令人炫目。
曾沛慈走过来，微微抬着下巴看着他，微笑道：“衣服很好看，也很适合你。”
说着，她主动挽起他的手臂站在试衣镜面前，从镜子里面的影像来看，他们真的很相配。
曾沛慈的腹部依旧平坦，平坦得让别人根本看不出那里之前孕育过一个生命。
始终是遗憾，失去了孩子。
曾沛慈嘴角一提，勾勒出一个些许苦涩的弧度。她要说服自己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向前看。
必须向前看。曾沛慈在心里默念。
试完礼服，汪东城打电话给陈德修，说是有公事让他立刻赶到律所一趟。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提到柏蕊二字。
陈德修答应下来，先将曾沛慈送到谢雅棠所在的医院后这才赶去律所。
停好车，陈德修路过前台，一眼就看到汪东城在电梯口来回踱步，口中念着什么，看着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陈德修走过去，汪东城见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大步快走过来哎哟了一声，苦兮兮道：“祁学深那家伙真的太不道义了，完全就是给我们扔了一个大麻烦过来。你说那柏蕊要是向着我们还就算了，偏偏还和我们唱反调，最近接的那个建筑工程工人施工意外死亡的案子，本来我们不是打算无偿帮死者家属打官司要求赔偿的么，但柏蕊却私下和工程承包商接洽，想要做那工程承包商的代理律师。你说这缺不缺德？”
“同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不能作为原告和被告的委托代理人，她知不知道你已经接了这个case？”陈德修问，似乎是被汪东城的话带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之中，眼神显得尤为清冷。
“你说她知不知道？”两人边走边说，进了电梯，“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刷存在感，平时你不在，我和楼彬也没理她。她就一个人整天呆在她那办公室，也不屑理会律所的其他人。”
陈德修默默听着，没说话。
她还是那样，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只管结果，不理过程。
到了律所，陈德修冲他摆摆手，“你自己去就得了，跟她说说，别有事没事给我们添堵，她要是实在无聊的话，我不介意给她安排点工作打发时间。”
陈德修难得笑了，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这是有些生气了。
从进了律所，柏蕊见到陈德修的次数用五根手指都能数出来。
这次陈德修的态度多少让她害怕，于是她乱了，第一次如此不自信，用了些小手段逼他回来。
柏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她起身扭开门，见是陈德修，一愣。
“德修。”她开口唤道。
陈德修靠在门口，并没有尾随柏蕊进去。柏蕊叫他，他却不动，显然根本就没打算长待。
“那起工人施工意外死亡的案子你退出吧，汪东城已经在跟进了。”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柏蕊突然沉下脸来，冷笑了一声，“现在我和你之前就只剩下公事了吗？”
“难道还有其他？”陈德修淡淡反问，随即又道：“柏蕊，你要清楚你现在是在楼南工作。楼南不仅仅是一个公司，更是所有人一起创建的招牌，如果你不认同我们律所的文化，就保持沉默，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而砸了楼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招牌。”
柏蕊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却十分勉强，脸色也不像陈德修刚看到时那么光彩照人。她垂着眼，巧克力色的发丝也跟着垂下，微微遮挡了她的脸庞，“你要是真了解我的话，就会知道我不会真的接下这个案子。我只是想见你而已，事情过去都这么多天了，我还没有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
柏蕊无疑是耀眼的，气质也很凌厉，但惟独在面对陈德修时，她会不自觉地收起身上的刺，说话的语气也会软上几分。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似是被勾起了几分不愉快的往事，陈德修说这话时，嘴角的笑容含了几分淡淡的讥诮，“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存在，对于你做过的那些事，抱歉，我还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我忘不了。能答应你来楼南上班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我也希望你别得寸进尺。”说完，他转身扭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