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正文 I
“春野小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一群身穿白袍的医疗忍者从病房鱼贯而出。跟在队伍末尾的,也是年纪最小的忍者怯生生地补充道:“前辈,您可是五代大人的弟子,您一个人完全能胜任的。” 春野樱还未来得及对着这些同僚们来个一跪三鞠躬,就看到那位小忍者急促地合上门,但当门的锁头触到门框前一刻时,却被强行放缓下来,“咯哒”一声,清脆不刺耳。
即便隔着一道门,门里头清醒的人还是能想象到门外头的人:三步一小退,使出不亚于手术时精准的查克拉控制法,隐匿着自己的气息。谁都不该苛责他们,毕竟熬得过无限月读,却又差点躲不过为他们解封的轮回眼,不知从何降落的黑色火艳让他们又从鬼门关绕了一回。
门里头清醒的人不只有春野樱,还有宇智波佐助。刚才的人声、锁声、门外的步履声都被看似沉睡的男子捕捉到了,当然也包括现在女子不规律的呼吸声,仿佛下一秒他睁眼时,惨剧又将上演:
当时所有的医疗忍者都在为佐助输送查克拉,但也许是过于纯正的血继限界,或者是仅仅对周遭的不屑一顾,强烈的排斥发生了,触动了写轮眼一族的防御机制。苏醒的宇智波迅速扫视周围,试图搜刮出体内不适的原因。岂料,脑内的思考速度却落后于双眼发动的术式,天照不偏不倚,散落在所有在场的医疗忍者身上。春野樱曾经目睹过它吞噬一切的恐怖,便以最快的速度甩下身上的外套,跳离火海。其他忍者以为这不过是一般的火遁而已,便结印释放水遁,但这些都无济于补,漆黑的烈火依旧在湿漉漉的人体上燃烧。
看见这一幕滑稽的景象,年纪最小的医疗忍彻底绝望了,像一块打湿的破抹布,任凭火烤。春野樱飞快地奔向她,出手就是一记苦无,割下了沾有火苗的发梢,从未上过战场的小女孩这才恢复了意识,撕心裂肺地叫喊, 忘记了自己医疗忍者的身份。
零落满地的断发、但凡裸露处皆是灼伤的皮肤、少女的惨叫声,空气中的血腥味,各种官感都在敲击着施术者的记忆,唯恐他忘掉一丝一毫。只不过,回忆和眼前的景象很有出入: 昔日队友没有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朝他奔来——粉色头发女子此刻安然无恙,怀里抱着早已昏死过去的小忍者。
春野樱尽量低头让视线维持在自己的掌仙手上,直到——“如果不是六代大人的死命令,谁会救一个叛忍,这下好了,都快把命搭进去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语,但春野樱似乎永远不可能对此产生抗体。她立马把脸别去另一边,岂料迎上了一对瞳色互异的眼睛。“总算有那么点像了“,佐助心里似乎在确认着些什么,但已经没有力气思考动机了,下一秒红肿的泪眼逃出自己的视线,他便昏睡过去了。
正如继承了“最强战斗一族”的名号能够轻易地割破敌人喉咙一般,遗传的容颜能让佐助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为众人焦点。可是相貌这种取悦别人的东西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至少是在在复仇期间,因为看见他黑亮的眼睛却看不穿他腥红瞳孔的人往往弱小得与血浆四溅的厮杀沾不上边。
至于对相貌本身,佐助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更别提理解“不愧是宇智波家的男人”这种来自对手荒唐的感慨。父亲、鼬、止水都是黑发黑眼,自己亦是如此, 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说自己真要有什么看法,那也只是混黑的纯粹有助于摒弃杂念而已。
杂念在过去是复仇之外的任何事物,那现在又是什么呢;或者说曾经自视为杂念的世事,到头来是否才是应该珍视的东西;亦或是杂念本身到底为何物?
思考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自出生以来佐助第一次有如此多的时间,思考除了消除眼前障碍的其他事理人情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过, 也不是没有办法终止这漫无边际的遐想。
此时,闭合双目的佐助正沿着思绪退回原点,复仇......无关......黑色......无关......别人......无关......自己的样子......春野樱?
然而,吐出来的名字与其说是他意志力控制下的产物,倒不如说是他本能上的条件反射。
“所以说,看够了吗?”
“唉?
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压根没有听到佐助到底说了些什么,甚至没有意识到声音的来源是他,哪怕是自终结之谷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佐助也没有回答,不是他故意欲言又止,而是当他看到樱转身回头望向他的那一瞬间,忘了自己喉咙眼发声的原由,转而一股挫败感涌上了心头。在普通人眼里,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原地旋转动作;在绽开了三勾玉的佐助眼里,那或许为反击的前奏;在没有任何瞳术加成的佐助眼里,则成了看不透的陌生动作。非其所想,樱并没有一趁他不注意就偷瞄他。
“樱。”
“佐助君?”
“没什么。”
在确认对方没有听清后,佐助迅速把目光移向天花板以止住两人意义不明的对话。樱一直背对他站着吗,还是只是碰巧而已?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这次他确信需要时间思考一个可能的事实:以前一直追逐在宇智波佐助身后的春野樱,会在他回头凝望之际,同时回头。
“那佐助君,请好好休息。” 樱认为自己摸透了佐助释放的信号,便利落地把床帘挂起来而退出房间,但没人知道她脸上挂的是什么表情。
......人都是活在自己的执念中的......
哥,那杂念也是执念吗?
眼下所见之处仅剩洁净的白布,而闭合的眼帘里却残存了斑斑点点的淡红, 再也没人回应佐助的呢喃低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