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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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行自落成后，除了善之取了个名字，其余一干事宜皆由留白操作。前几日，她道开张在即，让我去瞧一眼。
我应允，挑空闲前往。
来回视之，叹一声当真好心思。
留白与掌柜的说话，我在一侧小几旁落座，候她一道回府。
瞧桌上书册，兴起提笔。
：琴行为何取名何不鸣？
@宋谈墨

这日无事，偶寻一新开琴行，想小七书局缺件摆设，入内挑选。
我本不通器乐，便应店家推荐，定下张七弦灵机，交付定金，言，送至宋府。
走前经掌柜提醒，说可留言品评。闲，就近翻开一簿，见首页首行首句，“琴行为何取名何不鸣？”觉拗口，再思“何不鸣”，与七妹“书中有”异曲同工，怕是相同道理，借他人言为今人事罢了。
如此回复既不生动又不有趣，想了想，蘸墨提笔。毕业后无人约束字迹需清晰工整，笔下龙飞凤舞。
：店主大概想招个琴师。

（这日无事，偶寻一新开琴行，想小七书局缺件摆设，入内挑选。）
（我本不通器乐，便应店家推荐，定下张七弦灵机，交付定金，言，送至宋府。
走前经掌柜提醒，说可留言品评。闲，就近翻开一簿，见首页首行首句，“琴行为何取名何不鸣？”觉拗口，再思“何不鸣”，与七妹“书中有”异曲同工，怕是相同道理，借他人言为今人事。）
（但如此回复既不生动又不有趣，想了想，蘸墨提笔。）
：店主大概想招个琴师。
（毕业后无人约束，字迹毋需清晰工整，落笔，纸上龙飞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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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日子给侄子送去了轻裁的“仕女图”，据说他很是疑惑，为何那个小不点青菜团子是仕女？我低叹一声，跟留白抱怨，那是我这个做伯伯对她的期望啊。
留白看我一眼，表示，光说不做，假伯伯。
我……我当天下直回家就往何不鸣来，挑一张琴给侄女儿。
跟掌柜的说，不用太好，普普通通就可以了。
掌柜默默到后头去取琴，我稍作休憩。翻开留言簿，信手几页，尽看到有回复我最开始那一句的。挑眉提笔，续。
：私以为，是想招揽生意。何不鸣何不鸣？无人弹奏自然不鸣。店中有琴数众，而琴师也唯能鸣一琴。
意犹未尽，另起一行。
：观字如观人……
想了想，还是划掉。

二月初九。
近来莫名烦躁。大概人不能闲，一闲就多想，愈想愈烦，心不顺，事难成，索性不做，于是更闲。
年轻人不好过分消沉，避免上述恶性循环，出门游荡。
路过那日琴行，拐入，翻看留言，真有回复。
敷衍回两字“有理”，仔细辨认下面划去那句，对察字迹，显出自同一人。片刻，解意，字如其人吗，暗暗冷笑，左手握笔歪歪曲曲另起一句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簿上留言者许多，挑几个有趣的评论一二，换回右手，于空白处正经写
：杏月莫负，神都八景约不约。
观字如观人？放笔，潇洒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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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
诚然，我当初让掌柜取一张普通瑶琴的想法再正确不过。断弦莫说，竟连亲身都磕成两半。
无奈。
然而，秦兮兮一脸泪眼巴巴看着我，撒娇卖惨立志说，这琴是猫儿给撞下桌子去的，她真心实意想和表姑学琴。
我也无法拒绝，只得又挑一日往何不鸣。
同样是一张普通瑶琴。
翻看留言簿，瞧那一句，有理二字。略过，又见一句“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信手挥毫：从东街来，到东街去。
翻腕欲阖上书册，然余光一扫，却瞧最下端那一行，神都八景之说。
挑眉。
少时不思正道，曾刻意往书法一道钻研，为学山长字迹，朝阿耶讨要他珍藏的酒方。后，又多以善之笔迹，寄家书与大哥玩笑。
故而，这一行神都八景，虽字迹工整，不与前头那一段相似，我却可从中窥得同样的起笔敛锋。
弯唇。
提笔，不拆穿。
：与人相约，负尽春色。

三月初六。
午后，于令欢书局小坐。
随意取本杂史来观，著者文风幽默，字句流畅，又许多观点与我颇为相似，遂读来，津津有味。再起身时，已是三四时辰过，将书买下，告知掌柜莫向小七提及，预备回府。
路过琴行，鬼使神差拐进去瞄了眼留言簿。
有些时日没来，留言多了不少。翻至上次回复，东街那句写的潇洒肆意，不像女子，便下笔玩笑
：东街有佳人，徘徊不忍离？
另回神都八景，有两三回复，却无人应邀，在其中一句下留
：一人出游，岂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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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九。
朝中事重，家中侄儿欢闹，往琴行躲清静。逢琴师告假，饮茶后，着人垂帘至纱，隐其后，抬指一曲酒狂。
待暮色四合，夤夜将至，群客散尽时，方坐于小几边，品一盏茶，翻看留言录。
瞧熟悉笔记，一顿，挑唇，盏换左手，提笔蘸墨。
：萦心者有，不知佳人与否。
玩笑一二，我自是瞧得出来，那一手端正字迹，乃是男子手笔。
又回其人下一句。
：山水为友，春色作陪，寂寥何来？

三月十一。
周三郎思慕的娘子，姓柳，擅琴，他欲择张七弦相赠，我便荐了这家何不鸣。
入店中，引掌柜帮他挑选，趁空翻了翻留言簿，停片刻，还是落座取笔，回前句
：有趣。
他这般说法，不是有意玩笑，就是心头确有某种难以言状的，有例理想？抱负？意境？昔有屈大夫著离骚以美人喻君主，我先前却只想什么佳人，真是——
“庸俗。”
对，下笔，庸俗。
蓦然回神，周习文指着我先前“岂不寂寞”四字又点了下面回复，摇头叹：“谈墨，相比之下，你真是太庸俗了。”
一时无言...我看“何来”下侧庸俗两字，揉了揉眉心，默默添了几笔，凑成一句
：庸俗的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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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三。
隔三差五往何不鸣已成惯例。掌柜已然见怪不怪。
落座取书册，未翻至末页，便被人夺了去。
素净指尖飞速翻看书页，待至空白时，方合上还我。我瞧她，笑而不语。她却摇头，兀自称我一句“幼稚”。话虽如此，可那神色，却添了三分欣慰。
我只作不知，目送留白远去后，方提笔。
：一个不慎被家人瞧见，她道我幼稚。约末日后便该来翻看我这笔迹了。
在一角以飞扬小字倾诉，落下最后一笔时方觉这语气心态，皆归了少年时，不得不说，留白，功不可没。
我知她欣慰的，也是此处。
可我无能为力，到底是回不去曾经那个肆意的少年，不得她开心。
敛了心绪，另提他话。
：三月十五，洛京灯会，不输盎然春色。

三月十六。
上回来琴行，习文不慎将一块玉牌落在店中。不知是此物不甚贵重，还是他心太大，今日才遣人来说有事抽不开身，托我去店中一寻。应下，权当行善事积福报。
于午后至何不鸣问过掌柜，果得。道谢后收好，顺便瞧瞧留言。
月中造访频繁，不觉翻看此簿已渐成习惯。我想如今世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只是往来对坐彼此互视，话间，神情，动作，总避不开各种缘由，伪装遮掩，或多或少。有时反而薄纸墨字间，更易露出书者本真性情。
就如同这一位，先前口气超然，如今阳春山水不及红尘节景，人哪，难有真正喜爱寂寞的。
只叹一对日期，恰好差了一日，若作者此番不仅为提醒，更是有意邀约，那真是可惜了。下笔道
：灯会虽好，不及上元，听闻金谷涧桃花正盛，可有佳友愿意同往？
落笔，待墨迹风干，将簿册合好，才起身离开。只是不知这回又有谁，如何回复，且慢慢期待。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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