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
在中这几年很勤奋,曲子越做越多,于是孰能生巧,写出来的歌渐渐从幼稚单薄变得成熟丰满起来,竟然也有人找他邀歌了。虽然带着点玩笑的性质,然而到底是莫大的肯定。有天于是嘟着嘴一脸忿忿,“你每天就差连轴转了,哪来的时间写歌?”在中每每咧着白牙以得瑟的笑容回应他。
其实在中已经近几年总睡不好。睡不着的时候能干点啥?只有叼着烟去倒腾钢琴电脑憋一点小蝌蚪出来。然而睡眠不足理论上会严重加快衰老,以至于他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在迅速憔悴中,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不过这时他便安慰自己,昌珉以前说过的,“在中哥,相比于你的如花美貌,我更爱你饱受岁月摧残的容颜”。
昌珉是个倔孩子,而且还对他记仇和他冷战,也就是在不久前才赏脸接了他的电话,冷冷说了一句类似讲和的话——“你还知道回家啊”,就这一句便乐得金在中屁颠屁颠的从东京杀回首尔,大庭广众之下抱住昌珉那越发英俊的脸蛋狠狠亲了好几口。
于是他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儿,吆喝着有天俊秀四个人喝了个烂醉。允浩刚好出国了,没有参加。
或者,准确的说,在中没有邀请他。
他不敢。
分开的这几年,他死乞白赖的给昌珉打电话,负荆请罪彩衣娱亲都干得出来;然而允浩,他却从来不敢联络,或许允浩也在躲他,于是五年来竟然一次面也没见过。在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冷静很理智甚至很冷血的人,事实上他一个人也确实过得很好,然而很多时候,自己骗自己也只能骗到有意识的程度,下意识的那部分便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在中常做梦。大多数都记不清了,记得的大多是噩梦,有时是迷路,有时是被人追赶。
还有时,也会梦见允浩。
但并不是常常。
第一次梦见允浩生病了,他拿着救命的药要送去,可是跑来跑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允浩的家,于是一个人蹲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哭。
第二次梦见允浩翻窗进来看他,他在厨房里不停不停的做饭,做了满满一大桌吃的,而允浩竟然一个人就把全部的饭菜都吃完了。
第三次梦见自己回到宿舍,大伙儿都在,允浩宣布他要结婚了,自己于是又难过又着急,抓住允浩就往外跑,一直跑到海边才停下来。他张嘴想告诉允浩自己喜欢他,却被一个海浪打来卷到了大海里。
第四次梦见参加允浩的婚礼,有天俊秀昌珉都端正坐着,只有自己躲在门口,却正好看见新郎新娘从车上下来。允浩穿着帅气的西装,看不清面目的新娘子拖着长长的白纱,他于是远远在角落里呆呆望着。
第五次梦见了许多年后和允浩重逢,梦里他无意中推开一扇门,屋里坐着的正是允浩。允浩说他离婚了,因为并不爱他的妻子。自己于是哭得喘不过气来,又委屈又高兴地捶打他,怨他浪费了这许多年。
——这最后一个也算得上是美梦。
说起来在中根本不是个有逻辑的人,倒是这跨越五年时间的几个梦竟然有如此直白猥琐而又自我圆满的逻辑。然而,梦终归只是梦。每次从梦中醒来后他只能看着雪白的房顶发呆,然后将这所有的梦境和由此产生的甜蜜苦涩都通通都咽到肚子里,到死都不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允浩。
你是我偷偷种在心里的白玫瑰,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散发着细小的香气,陪伴我活在这注定悲伤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