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辈子都习惯不了。
(4)
其实恐山安娜离开那天,他并没有哭。
床上的人像是在安睡,暮光里美丽的如同精灵。好像下一刻就会苏醒。玉绪泣不成声,龙似乎一直在说着什么,万太走到他身边轻轻摇了摇他,眼中写满了担心。
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世界无限寂静,周围的一切褪色凋零败落,他仿若失聪。泪水流不出来,原本的人变为了不会哭泣的木偶。
他说,我没事。
那个时候他的笑容恍惚又虚幻,巨大的违和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他保持着微笑不停与她说话,记不得自己最后是怎样倒下去,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直到她葬礼的那个雨天,他终于哭了起来。放肆的,悲伤的,只又在她面前,哪怕真正能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墓碑。
迟到了太久的泪水。
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泥土中掩埋着再回不来的记忆。
麻仓安娜,一生一世,几生几世。都刻在这墓碑上不会改变。
这算不算一种天长地久?
(5)
夜里依旧难以入眠,打开行李才发现没有带来CD。习惯了一个人在睡不着时听歌。辗转反侧,最后只有叹息着爬起来,躺在回廊里仰望青森的天空。
大雪依旧未停。
干久穿着浴袍从屋中走出,在他身边坐在,拿出酒杯将清酒倒入。
“需要么?”他晃了晃酒瓶,这才发觉有两个酒杯,浅笑,叹息。
“我说,父亲,您的孩子还没有成年啊……”
酒倾入腹中,略微驱散了寒意。无言,一杯杯饮下,最后眼前茫茫连成一片,再无力思考任何问题,才在酒香包裹中沉沉睡去。
干久苦笑,转头望向背后。
那里,金发黑裙的少女倚着门,表情似是无意。
(6)
“今天是新年啊。”
少女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要不要先去跑5公里来庆祝。”
依旧是不起波澜。
麻仓叶随意应和了几声才惊觉不对,猛然抬头睁大眼睛注视着躺在电视前的少年宫,怀疑自己是否宿醉未醒产生了幻觉。
“安娜?!”
少女的手扬起,想起触不到又放下,语气似是不满:“你这家伙一点通灵人的自觉都没有啊。”
“居然要我自己跑出来找你……”
难得的亲密,少女握住他的手,距离拉近像是拥抱的姿势,同时将什么放入了他手中。
那是一颗小小的念珠,1080。
(7)
一切都还如初。
爱是,邂逅,分离,盖上结婚头纱,与恐山会面。
以及,慢慢喜欢上了坐在自己的墓碑上仰望天空。
恐山……不,麻仓安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