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四日清晨，国庆长假刚刚过半。
在云梦庄园高档住宅小区的中央，那座最引人注目的16号别墅之中，叶小宛早早地起了床，在盥洗室里洗漱。镶嵌在洗手盆前墙壁的镜子里，映出一张韵味犹存的精致面庞，肌肤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的水嫩柔白，只有眼角处细细的鱼尾纹在提醒着叶小宛，她已经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了。
洗漱完毕，叶小宛把头发扎成马尾，换上了运动服和跑鞋——她深知一个女人想要尽可能保持青春，除了饮食和化妆以外，适度的运动也是非常必要的。

“筝筝！”叶小宛来到女儿的房门前，尽管门是虚掩着的，但叶小宛仍然站在外面敲门，“起来跟妈妈一起锻炼去！”
“今天能不去吗？”房内传来黎筝懒洋洋的声音，“我想再睡一会儿！”
叶小宛轻轻把门推开，看到黎筝正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往枕头下面塞。
“筝筝！”叶小宛眯起眼睛，“你藏什么呢！”
“没什么……”黎筝怯怯地说道，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叶小宛皱紧了眉头——女儿刚满十四岁，正是好奇而敏感的年龄。
“把手机拿出来，让我看看！”叶小宛跨进房间，向着黎筝伸出了手。
黎筝看着眉头紧锁，神色严肃的母亲，小声说道：“妈，我……”
“拿出来！”叶小宛加重了语气，“你放心，我只是要看一下你刚才在做什么，不侵犯你的隐私！”
黎筝嚅嗫道：“妈，我错了，您别看行吗？”
“不行！”叶小宛毫不退让，“筝筝，听话！”

黎筝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把手机拿出来，叶小宛叹了口气，语气稍微软了点：“筝筝，听话！不管你是跟男孩子早恋呢，还是偷偷看那些不好的东西，妈妈都能理解，毕竟你还是个孩子。但是你不能瞒着妈妈做坏事！把手机给妈妈，别让妈妈担心！”
好说歹说，黎筝总算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掏了出来，递到了叶小宛手里。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微信朋友圈的界面，而且看界面的图案背景明显是个女性，这让叶小宛轻舒一口气——看来女儿并不是偷偷摸摸地早恋。

不过，叶小宛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因为她点开了朋友圈里的一个视频。
视频的内容不堪入目，一个身材肥硕的白人男子正在蹂躏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亚裔女孩，镜头始终固定不动，应该是用手机拍摄的，手机的像素很高，虽然没有声音，但是画面中能清晰地看出女孩正在哭泣，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有着一圈淡淡的旧伤痕，很明显是遭遇过捆绑。
“筝筝！这是怎么回事！”叶小宛的嘴唇哆嗦着，伸出手来，指着女儿。
黎筝吓得哭了起来：“我刚开手机，班级群里就有人分享这个给我，我还没看完您就进来了！”说着，她已把身体蜷缩起来，埋头啜泣。

叶小宛知道女儿不擅长撒谎，急忙上前抚了抚女儿的脊背：“别哭，我相信你！”
安抚好女儿，叶小宛退出视频，返回微信班级群界面，想看看是谁给女儿分享了这个视频，却发现发布视频的人已经被身为班主任的群主踢了出去，那个视频也被清掉了。
“好了，筝筝，你们班主任已经把那个发视频的人踢了，没事了，别多想了！”叶小宛揉着女儿的脑袋，“不过你要明白一件事——传播、观看这种视频是犯法的，以后不许再看了。要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要及时告诉老师或者妈妈！记住了吗？”
黎筝点了点头，叶小宛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把手机还给她：“你是想跟妈妈一起出去跑步，还是想再睡一会儿？”

黎筝还没有说话，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在屋子里回荡起来。母女俩对视一眼，都感到有点诧异。叶小宛嘀咕道：“这还没到六点，谁会这么早就登门拜访？”
时间还早，家里的小时工阿姨还未上门，叶小宛只好亲自去开门。
打开门来，屋外一股清秋的凉风涌入，让人心旷神怡，门口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材笔直挺拔，略微发福，鬓角是花白的颜色，眼神中有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
“叶总您好！”不待叶小宛说话，老者已递上了一张警官证，同时开口说道：“我叫关正，江城市公安局局长。”

“关局长？”叶小宛愣了一下，接过警官证确认了老者的身份，随即便想起了一段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当初她从黄凯歌魔掌下逃脱出来之后，曾在医院里休养了一段时间，警方曾去探望过她，人群中依稀有这么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
“您好关局长，请进来坐！”叶小宛把证件还给关正，然后侧身准备把关正让进来。关正却没动身，他打量了一下叶小宛的装束，笑道：“叶总是准备出去晨练吧，刚好，我这把老骨头也想活动一下，一起吧！”
叶小宛还想谦让，关正却压低声音说道：“叶总，待会儿我要跟你说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最好别让您的女儿知道，她的年龄还太小。”

叶小宛心中咯噔一下，她想了一想，回头冲着屋里喊了一声：“筝筝，妈妈临时有事，你好好在家待着！”随后便带上门，对关正说道：“关局，走吧！”
……
关正和叶小宛沿着云梦庄园小区内的小花园慢慢地跑着，把体力的消耗和恢复维持在一个平衡点，十月清秋，晨风沁人，让两个人都感到身心舒泰。
“关局，您要说的事情，跟岚锋有关，对吗？”还没等关正说话，叶小宛便开口问道。
关正斑白的浓眉挑了挑，笑道：“既然叶总已经说破了，那我就照实说吧。我们警方，已经盯了黎岚锋很长一段时间了。事实上，早在六年前，我们有一位同事就已经在盯着他了。”

叶小宛问道：“为什么？”
关正道：“因为黎岚锋太干净了。”
“太干净了？”叶小宛不明所以，“太干净也是一种错误吗？”
关正道：“商场如战场，尤其是在国内这种复杂的商业环境，更是险恶无比。任何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身上都不免地会带一些污点，这是很正常的。唯独黎岚锋，他是全省首富，身家近百亿，可他的履历却干净得像是一个圣人！”
两个人又跑了一小段，关正已经开始微微喘息，刚好前面有一座小凉亭，叶小宛停下脚步：“关局，休息一下吧，慢慢说。”

两人随即在凉亭里坐下，关正揉了揉自己的膝关节：“好久没锻炼过了，这把老骨头还有点不适应了。”
叶小宛淡淡地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么你们警方究竟怀疑岚锋什么呢？”
关正坐直身子：“叶总，‘生肖杀手’一案之中，您曾被凶手黄凯歌挟持，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脱险之后又在医院休养了好几天。在这期间，黎岚锋是否与您取得过联系？”
叶小宛摇了摇头：“没有，那段时间他在东南亚拓展业务，手机一直打不通，根本联系不上。”
“后来呢？”
“后来……我出院后没几天，就联系上了，他说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当地警察清剿毒贩，手机损坏了，所以就失联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在东南亚滞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回了国。他说F国的发展前景不错，准备将东阳集团的产业逐步向南发展，以粤省阳城为依托，抢占东南亚市场……”
“等一下！”关正突然插言道，“问题就出在这儿！”
“什么问题？”叶小宛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关正抬眼盯着叶小宛的眼睛，他在这个昔日在江城电视台一众美女主播之中也是个中翘楚的美妇人看到了一丝慌乱。片刻后，关正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与国际刑警联系了，在黎岚锋失联的那段时间，东南亚诸国并没有什么扫毒行动，与之相反，在F国境内，有一个黑社会集团发生了激烈的内斗！”
……

7.大鬼

一边说着，关正一边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叶总，不介意吧？”
叶小宛摆了摆手：“不介意，我知道你们做警察的，特别是当刑警的，工作压力都很大，或多或少都有些烟瘾，这没什么。”
“谢谢你的理解！”关正点上烟，深吸两口，然后在缭绕的烟气中继续说了下去。
……
“那个发生内讧的F国黑社会组织，名字叫做‘堕天使’，原来的头目叫帕劳·加西亚，生于上世纪50年代，原是F国海岸警卫队成员，退伍之后回到他的家乡奎顺城，凭着他的身手和谋略，将当地大大小小的帮派不断地整合、重组，最终建立起F国境内数一数二的地下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