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的没有阳光。
沈青钧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很久。她没想过自己能再见到被宣判死亡的儿子,更遑论是犯下重罪、困顿狱中的苏易。
囚服束身,他坐在玻璃幕墙后,看到沈青钧走过来的时候,他似乎想勉强露出个微笑,但却又笑不出来。她默然地拿起电话,他犹豫片刻也拿了起来,但听筒里只传来呼吸声。她只是那样看着他,目光里没有失望,也没有久别重逢的释然。
他瘦了很多。或许并不是他离家的那些日子造成的。那个叫严哲的警/察告诉了她一切,记忆里自幼就懂事听话的男孩,如今善解人意的青年,他终究是被人牵引进了深渊。
第一次听到所谓“真相”的时候,沈青钧拼命摇着头拒绝听。她说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他,苏易是个谨慎善良的人,她不相信他会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相信他如果真有苦衷要抹去他心爱女孩的存在,会犯下留下指纹这样的低级错误。苏易从小就喜欢文学,高中的时候他就可以写出精彩绝伦的推理,他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妈,”还是他声音涩涩地开口了,“我还活着,你放心。”
沈青钧的喉咙里像有什么哽住了一样。我想问他许多问题,比如郁晓现在怎样,比如他犯下罪行的动机,比如他为什么要失踪如此之久。但是她说不出口,就像她二十六年以来一直都狠不下心去质问他。
“嗯。”她的手慢慢地触碰冰冷的玻璃墙,他清俊的脸就在一墙之隔,透明,却永远无法触摸他的温度。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哑,“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这么久以来,全家人都伤心欲绝地以为他死了,只有沈青钧尚且抱着一丝希望。不是只找到了带血的衬衫吗?不是还不能确定他已经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会判多久。”苏易垂下眼睫来,沈青钧知道他是不敢看她,但事已至此又何必躲躲藏藏。“但是,”他的眼睛里好像又燃起了希望,“是郁晓胁迫我的……他最后也承认了!我是被胁迫的!”
·
哪有母亲会试图置孩子于死地。
·
她也一样。
·
“妈,”最后还是苏易喃喃道,“下次你来的时候,把我的高中英语笔记捎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