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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Meet A War ( By Monso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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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授权,短篇集,大概会长期更新。
未见Fin勿c谢谢!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4-15 10:55回复
    S.U.P.E.R P.O.W.E.R
    超.级.大.国
    每一个当下,都是有史以来疯狂的最顶点。
    任何一种看似平静的表面现象,都需要无数强权与流血为此加固。我相信这个道理没有谁会比我们这种“存在”理解得更透彻了。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我们就是工具。虽然在某些会议上,有些家伙提出我们应该代表的是国/家/意/志,但又有谁会在意呢?凭什么要给我们这种人民大众毫不了解的怪物下定义呢?
    但无论是“工具”,还是“意志”,为什么会拥有广义上的“感情”,这是我们至今不得而知的。大多数理论认为这是一种国/民/性/格的集中体现,但是大多数时候,一个国/家的国/民/性/格都是要由世界上别的国/家概括而得出的,虽然特点鲜明但是很片面。本国内部的情况则更加复杂。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这些本来对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的东西,到底以怎样的形式存在于我们这种非凡的个体之中呢?
    抱歉,我并不想写一篇学术论文。我最近和上司一起去美/国处理政务,当然我只是外交上的一个门面与象征。时隔多年,我终于又见到了美/国。他穿着黑西装,却顶着像大学生那样成熟不起来的脸。我和他礼貌地握了握手,谈了几句客套话。
    “好久不见啊英/国,要我带你去加州享受阳光吗?”
    “不必客气,这里天气就挺好的。”
    我们之间的私交,并不像领/导/人之间那样,充满了敏感气息。但是我和美/国关系的确平平常常,算不上多特别。虽然外有英/美/特/殊/关/系的名词,但我们俩只是时不时打一炮的炮友而已。
    没错,大概是在欧/洲/复/兴/计/划施行时期吧,我和他第一次做|||爱。老天,我以为我起码还有着只属于“亚瑟·柯克兰”的命运,后来发现英/国就在我的血液里流淌。我逃脱不掉这层关系,谁能拒绝做自己呢?
    美/国的躯体太过有力年轻,那时候他全部的锋芒都对准了苏/联。欧/洲正处于一片废墟中的茫然状态,我就那样攀在他的身体上,感受律动时所带来的快感。
    “英/国,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吧。”
    没错,以上那些都不是我今天莫名其妙感慨万千的理由。这次来访的晚上,享用完晚宴后我去他的私宅拜访。就像一个大学生的公寓,地上放满了游戏和电影光碟。桌子上是M记的纸袋,剩下的半杯可乐。我勉强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而美/国却兴冲冲地又把我拉起来。他是在往地下室走,说不定又是什么新翻到的老玩意。上次他找到了一把独/立/战/争时期的枪,兴奋了好久。他把枪口对准我的心脏,边笑边啰嗦着我那时候有多么狼狈。那个时候可才是十八世纪,我们的存在已经被获知却没有被很好利用。我只不过是皇室脚下最不可能背叛的狗——也是皇室存在的意义。我跟随海军东征西战,偶尔也和财政大臣了解一下收支情况。现在的我偶尔被做一做科学实验,偶尔充当一下门面。我并不重要——我自己也明白。我什么也做不了。
    “啪”的一声,美/国点开了灯。他扶了扶眼镜,宽松的大白色T恤上写着画着队长的盾牌。他兴奋地指给我看最中央的一个造型奇怪的机器,用美式口音特有的那种聒噪感大吵大嚷:“英/国,坐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我双手抱胸,用狐疑地眼光来回审视那个银白色的机器。说实话,这倒是有点像美/国/电/影里会出现的机器。道具吗?
    “Just sit down.”美/国半强迫地把我摁到中间小小的椅子上,带着一脸让人气愤的得意微笑。每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最气愤也就是——他真的很年轻很强壮。
    “这不会是什么电椅吧?”我揶揄地笑了几声,但是美/国拿出一个遥控器鼓捣着。他握着那个小小的玩意,眯着眼睛对我笑:“Have a good time.”
    然后他摁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那个时候的亚/美/利/加/洲有着极为高耸深渊的天空,苍穹之下却贫瘠的一无所有。我是在这里的殖/民/统/治走上成熟之后才来访,不顾被法/国/人发现的危险来到一片无比寂寥的草原。欧/洲是没有这种草原的,也没有多少年的功夫,我以前认识的欧/洲已经不复存在了。每个地域狭小的国/家做梦都想着扩张,掠夺——虽然我也一样。
    在这里我第一次遇见了美/国,或者说新/英/格/兰。而现在的我,毫无疑问地,就站在这里。
    我不是瞬移到了亚/美/利/加/洲的草原,我是回到了过去。
    这倒是很新奇,这难道是美/国又在耀武扬威地炫耀他的新技术?不,不可能,没有这个理由。VR界面?还是机器故障?如果我是人的话,这倒是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我是英/格/兰,一个现在都不知道是否得到存在的承认。
    如血长风吹起了我的头发,我还穿着来到美/国时候的黑西装。我深吸了口气望向西边,太阳正在沉没。我当年是很喜欢这里的,这里就像是历史的尽头一般。远处的山峦就像要把一切野心和疯狂都吞没了一般的巍峨耸立着,可偏偏这世界就是没有尽头。
    “英/格/兰!”
    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在扭过身体之前就反应过来了——是美/国,或者说这个时期的新/英/格/兰。他穿着一件大大的白色睡袍,洋溢着可爱的像是阳光的微笑冲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感觉他在我的侧脸印下一个吻。
    “你怎么忽然来了也不告诉我?”他往我的怀里蹭蹭,如果他真是个这样不知忧虑,总有一天会娶妻生子在火炉边回忆往事的普通人就好了。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用柔和的语气说:“对不起。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勾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嗯,秘密!”
    我和他的关系那时候是异常亲密的,那可能也是我最接近人类的时候。我明白他是个孩子,很有潜力的孩子。我教他什么是国/家,什么宗/主/国,什么是殖/民/地。但我和我背后的那个国/家一样,并没把他看在眼里。此时我的怀里只属于过去的他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一些发生的新奇事情,我却忍不住地微笑。
    我想告诉他,你就是个小孩子而已——大概是就是这样吧。
    为什么要承受国/家的重量啊,那可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比皇冠更沉重的东西。
    他安静下来,我们一起看着太阳,像早餐盘里的鸡蛋黄一样的太阳。我能看到他绚烂的金发,比大/西/洋/海水更湛蓝的眼睛。他的脸是细腻而完美的,像每个小孩子那样。
    独/立/战/争时候,他站在军队里,我也是。我们正好站在了不同的阵营里。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那时候他的个子已经比我还高了——这让我恍惚了很久。独/立/战/争是属于他的胜利,接下来的百年却是属于我的时代——于是我们很长时间没见面。
    再次真正意义上的私人会面,大概是二/战。那时候的他眼睛老练了,明明不是什么政客。我跟她挤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他揪着我的领子,用那双令人***的眼睛看着我。
    “英/国。”他说,“我好痛。”
    “英/格/兰,我会不会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国/家呢?”
    他抓着我的胳膊,天真地对我微笑。我想告诉他,这都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但是我又想到了那张脸,那个和我做|||爱时候表情暴躁又脆弱的人——我只能摸着他的头发告诉他:“一定会的。你会比我更厉害。”
    “真的吗?那样英/国会是我的……呃,殖/民/地吗?”
    “我才不会!”
    我有点激动地反驳了他,这可不像我。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柔软眼睛,我忽然又软弱了下来。我捏着他的手心,这时候太阳已经消失了,这里很危险,但是谁在意呢?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呢?
    “这世界有朝一日会在你的脚下。”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美/国的笑容。他敲了敲那个好像在冒烟的机器,随意地问着:“感觉如何?”
    “北/美草原一日游,感觉好像挺不错的。”我又揉了揉眉心,有点疲惫地看着他,“你都做了些什么?这是时光机?”
    “是。”他淡然地应着,“只对你一个人起作用。而且只有那一次”
    “为什么?”
    美/国狠狠踹了一脚那可能已经是铁皮破烂儿的东西,目光又变得有些脆弱与狠戾:“因为历史是已经发生的。你以为我会忘记有关于你的事吗?你以为你的话你都可以抵消干净吗?!我是不会相信那天我见到的,穿着诡异服装的英/格/兰只是一场梦!”
    我愣愣地盯着他,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地观察过美/国。他 总是十分的耀眼,嚣张。他像我一样的自嘲,总把“这个国/家快完了”挂在嘴边,但举手投足都是问鼎天下的自信。
    我想起了独/立/战/争,二/战,欧/洲/复/兴/计/划……更多更多的,不幸的,与我们有关的事情,却又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美/国何等年轻,最年轻的超/级/大国究竟经历了什么,是我也不会知道的事情。他的蓝眼睛还是比海水还纯净,但是心已经不是。我想起他房间里的电影,《变/形/金/刚》、《洛/杉/矶/之/战》、《环/太/平/洋》、《逃/离/德/黑/兰》、《猎/杀/本/拉/登》、《第/一/滴/血》、《敢/死/队》、《惊/天/危/机》、《复/仇/者/联盟/》……整个美/国都在高喊着“前进!前进!”他的敌人似乎总是很多,总也杀不干净。美/国/人总是拯救世界。在9/1/1之后,美/国也终于有了不容碰触的禁地。他可以反思任何战/争,唯独不能反思任何发生在本土的狼烟。
    “英/国?”他的声音很冷。
    是的,不需要反思。超/级/大/国只能不断地战争。从每一个超级英雄身上都蕴藏着战争的主题。我不会知道他的位置究竟有多高多寒冷,我只知道在之前他们电影里的反叛军人只是想讹诈养老金,可现在动不动就是将美/国和世界夷为平地的疯子。世/贸/大/楼的旧址变成了纪念馆。原来的地基被砌上大理石,人造瀑布循环往坑底流淌。他们称这里是“ZERO”,他们要从头来过。可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真正走过这个门槛。罗/斯/福曾经说:“愿/上/帝/在/未/来/指/引/着/我/们。”而奥/巴/马说:“美/国/还/将/引/领/世/界/至/少/100/年。”现在他们每隔三分钟就要告诉别人:“嘿!我们有十二个航空母舰编队!”
    “阿尔弗雷德。”我叫了他的名字。
    我是英/国,我不会理解他的,我每天只能尽力地理解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变化,为了这可恶的命运继续疲于奔命。美/国对他所有的敌人宣战,也有我。我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和谐共处。阿/兰/图/灵开创的新时代中,超/级/大/国究竟代表着什么?我不明白,我已经属于过去了。但我知道这世界勉强维持的表面下是多么巨大的波涛,每一刻都是有史以来最让人恐惧的时刻。
    我们接吻,就像要把对方吞噬到体内那样的用力。地下室的地面很冰冷,但谁会在意。我用手抱住他的脖子,以身体承载他全部的力量。我们痛苦万分地做|||爱,就好像真正相爱了一样。他的泪水打在眼镜上,随后他把眼镜远远扔开。
    “英/国,你痛吗?”他黯哑地问我,而我只能喘息着回应:“阿尔弗雷德,你痛吗?”
    与世界交手多年,你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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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级.大.国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4-15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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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亚瑟到英/格/兰,再到虚无
      Possessive
      占有欲
      “占有欲是无用的。”
      我总是记得亚瑟这句话。
      我喜欢抢马修的玩具,明明亚瑟送给我们俩的礼物是一模一样的,我却总是想把马修的东西也夺过来。据为己有也好,破坏也好,我经常这么做。马修惶恐地看着我,有时候给予还击,然后我们俩闹作一团。亚瑟把我们俩拉开,不耐烦地轻啧一声。
      他先轻言轻语地哄好了马修的情绪,然后一把拽过他那装饰繁琐的帽子,用身高上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十分不满地抱着我怀里那只愚蠢的兔子。我不喜欢这种东西,毋庸置疑,只是这些东西都是亚瑟送给我的,我无法舍弃而已。
      “新/英/格/兰,过来。”
      他一旦用这种名号称呼我,我就知道他又要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和我说话。我讨厌这种语气,但更讨厌他那故意乔装的温柔语气。他总是那么从容不迫,用好像逗弄一只小猫一样的态度对待我,这是蔑视我,我明白的。
      “为什么要抢他的东西,嗯?”
      我忘了我当时的年纪,但起码已经学会反唇相讥。我学着他的方式微笑,讽刺地回应:“这是你的一贯做法,想要得到就去掠夺。你不就是这么得到他和我的吗?”
      然后,就是一阵突兀的疼痛感。亚瑟的巴掌很干脆疼痛,他的大红色的长衣也因为这突然的动作微微起伏。我盯着他衣服上镶嵌的璀璨宝石和淡水珍珠一声不吭,我希望这是他哑口无言的表现。
      他盯着我,绿色的眼睛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令人恐惧。但我不会后退,我用眼神向他反击,踢开了刚刚掉落在地上的那只蠢兔子。
      没过多久,亚瑟的神态又变回那让人气愤的的淡然与戏谑。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亚瑟优雅地收回了手,他总是扬起下巴,这使他显得更高大了。我知道他的眼里没有我,他只是在自说自话,自怨自艾。
      “国家是一条船,政府是桅杆,国民是风,时代是海。只要有笔直刚挺的桅杆和顺风,船就会顺利前进。当然,偶尔也会发生触礁事故什么的。但只要有人愿意修理,这艘船是可以一直,一直航行下去的。你记得这句话,对吗?”
      我扬起一个恶意的微笑:“这是法/兰/西说的。”
      亚瑟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继续说了下去。他的眼睛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在看哪里。欧洲大陆,英/格/兰,法/兰/西,亦或者是整个世界。
      “没错,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种论调只有他那种自以为浪漫的家伙才会信以为真。国家是一种工具,随着时代的进步,‘国家’这种形式最终会消失。掠夺与扩张所得到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新/英/格/兰。而且,别以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他踹了我的肩膀一脚,铁制的鞋跟直接打击肉体的疼痛让我蹙眉,一个不稳倒在地上。亚瑟踩着我的肩膀,耳旁的金发垂下。他将帽子摘下,毫无波澜的眼睛盯着我。
      “你算什么东西。”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占有欲是无用的。”
      我们一起喝酒,可能是从二/战以后,我们俩有了种莫名其妙的爱好。每年美/国的国/庆/日,他都来拜访我,然后一起看着天空喝得烂醉。有一年,我们俩做|||爱了。我不知道这是因为酒精,还是欲望的蒸腾。总之在那之后,这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每当看到在我身下那个瘦弱纤细的英/格/兰,我都会有种由衷的快感。
      英/格/兰听到了我的问题,他点了根烟,晃了晃脑袋。
      “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不过你真的记住了。”
      “宗/主/国的教诲,我怎么会忘记。”
      他笑了,捶了一下我的肩膀,不痛不痒的程度。我也应和着笑了几声,伸手去拿酒。酒瓶已经空了,零零乱乱地倒了一地。他扣住我的下巴,一个沾着酒精味的吻迎面而来。说实话,这滋味挺差的,我就推开了他的脸。
      盛大的庆祝仪式还没有结束,礼炮在夜空之中炸裂。英/格/兰大概是已经喝醉了,他的身体缠在我身上,不依不饶的非要吻我。于是我们进行了一个毫无乐趣的吻,他满意地舔着我的嘴唇,喃喃着念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什么?”
      “占有欲为什么是无用的。”
      我明白,所以我就没说话。历史可以明智,因为它由最真实残忍的言语组成。在脱离了英/格/兰之后,我才逐渐明白了他的一切。他那令人深恶痛绝的淡然戏谑,大致和他目睹查/理/一/世头颅落地的淡然,经历美/国/独/立/战/争的冷漠是一样地。他的顺应就像我第一次把他压在身底下时候那个笑容一样,痛的令人歇斯底里。当我离开了他,他就改变了殖/民/政/策,他是那么从容的慢慢放手,就像早已预料如此。二十世纪以后,他再也不能领导这个时代,他被我从王座上拉下。就算是欧/洲/复/兴/计/划,我玩心大开,将美元都砸在他身上时候,他还是挺着脖子往前看。他没有我高大,但他的眼睛里没有我。
      我呢,我在顺应吗?还是在改变呢?
      英/格/兰一直在打量我的表情,他笑得越来越厉害。他将我拉起来,在大厦的楼顶,我们仿佛把整个美国的夜色收于眼底。他就像一个年迈的君王,站在无限江山之前,守护着一个孤独的帝国,这就是一切的终点。
      “国家是一条船,政府是桅杆,国民是风,时代是海。”
      我嗤笑一声:“法/兰/西。”
      或许是因为喝醉了吧,他对这个名号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看着我,用一种我仍然不懂得眼神深深地看着我。
      “这就是我们了,我们的全部。永远都在出发,永远无法抵达。”
      “独/立/日快乐,美/利/坚。”
      死亡向万物走去,只有我们,我们向死亡前进,义无反顾。
      我想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7-04-15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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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狄浦斯情结
        我诞生的瞬间,其实什么也没看见。懵懂的黑暗之中,我就诞生了。其实,那段记忆对我来说是一种刻意又恶毒地缺失,但我仍然就记得,那片迷茫又未知的黑暗。
        记忆的尽头,是广袤的美洲大陆,迅速建起的屋舍,逐渐开垦的农田,拿着弓矢的人们和拿着火枪的人们对立亦或者合作。浩瀚渺茫的大海连绵到无穷尽的地方,与天空连接为无法离散的联盟。一片白帆耀武扬威地挤进那片蓝色,然后我就能看见,包含着疲惫与梦想的人们有着白皙的肤色和深邃的眼睛。他们在有着红十字的旗下,乘风破浪,从未知的世界而来。
        不,这并不是我记忆的尽头。我记忆的尽头一定只有他,我能记得他所有的样子。他有着麦金色的头发,他穿着红色的军服,他那把擦得锃亮的线膛燧步枪。他的傲慢,他的笔直,他的风度,他的美丽,他的毒药。
        我爱他,我是为他而生的,我注定会成为他所期望的样子。
        英/格/兰,我的宗主国。
        他是我的宗主国,他对我算不上好,但也不差。他对所有东西都是一脸挑剔和不屑,但他鼓励他所有的子民在这里探寻新的事物。我听见他刻板又抑扬顿挫的讲说,他的声音令我沉醉。看着他我才能感觉我自己有多么的矮小,正多么可笑地对他匍匐屈膝。
        之后他看向我,他的目光从温暖又炙热的北大西洋那端传来,带着北约克郡森林的水汽,伴随着苏格兰高地的冷风。他看着我,然后用不带感情的语气对我说:“现在,你就是我的殖民地——新/英/格/兰。我将赐名于你,以你的姓名发誓,你会永远忠诚于我。”
        他让他的侍从递给他纸笔,当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擦时,我咽了下口水。我上下打量着他,我毫无疑问地接受了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宗主国这个事实。我本能地开始爱他,将他作为我的信仰,我将接受他的信仰,我将接受的我的名姓。
        他将纸递给了我,准确的说,他只是将纸从指缝里漏出,然后被矮小的我仓皇接住。
        “Alfred·F·Jones.”
        据说海的那一边,那块狭小逼仄的大陆上正掀起一股股新的狂潮。我只爱好坐在靠海的位置,叼着一根草望着海面,亦或者是劳作的人们。他们使这块大陆一天天的变样,越来越多的船在海天之间挤进来,昂首挺胸地进发而来。我为他们的到来欣喜,起码这里会越来越热闹,说不定英/格/兰会对这里刮目相看,我这么想着。
        如血的长风吹扬起我的头发,在那些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和隔海而来的动物们玩乐。太阳像是早餐餐盘里的鸡蛋黄,当餐叉切下的时候,会流出金灿灿的汁液。耀目无比的太阳把每一寸土地都染成最绚烂的颜色,连同Atwood(一头可爱的公牛)的皮毛。它的恩赐总是令人喜悦无比,让人们能心怀感激地祷告上帝。
        又有一艘船过来了。
        我看着那飞扬的国旗扬起了微笑,我知道是谁过来了。我的心总是无法克制的,随着北大西洋暖流一起追随着他。我并不指望他能带给我什么,我的灵魂让我看见他就能感到快乐。
        “Alfred.”
        他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令我笑得更灿烂,他平淡地走在我前面,而我兴高采烈地跟在他后面。他的侍从帮他倒茶,而他制止了他们。他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我能看到那像是一片樟树叶那样的眼睛。
        “把茶递给我,Alfred.”
        我愣了愣,后来就接过了他的侍从手中的白瓷杯。我抖得厉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我还没能将杯子送至他手中,就脱手将杯子打碎。我窘迫地低头,看见优雅的瓷片以及像是一大滩血迹般的红茶。我不知道如何道歉,便保持了沉默。
        “把它们捡起来。”
        英/格/兰的声音听起来不愠不火,但也绝不温暖。我唯命是从地将瓷片捡起,笨拙地划伤了手指。轻微的痛苦令我皱了皱眉毛,撇了撇嘴巴。忽然想起英/格/兰那颇有特点的粗眉毛,我又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不变他的神色,他在我面前最多的就是那种神色,有点高高在上的面无表情。他让我过来,拿出一根细细的马术短鞭在我下巴摩挲。他的声音并没有那根鞭子那么吓人,但我想我一定很没出息地在颤抖。
        “记住,Alfred,犯了错误要被惩罚。”
        鞭子挥下来的时候,我紧闭着眼睛,细密的疼痛从皮肤上绽开,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用力。那疼痛很短促,很快就如云烟般的消散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英/格/兰站起了身,往楼上走去。他要去休息了,我想对他说点什么,但是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血液里便有反抗精神,这和那些新教徒以及印/第/安人脱不开干系。这是我最早的痛苦的根源,无论英/格/兰如何对待我,我只能盲目地爱他。
        英/格/兰是爱好皮鞭的,他的腰上总是系着那根细细的马术皮鞭。连同他的佩剑,他的枪。他过于纤细的腰。只从外表上看,他弱不禁风,但我明白他的力量。
        在他那令人心醉又令人惶恐的冷漠之中,我迅速地长大,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迅速。当英/格/兰发现我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时候,他短暂的失神。随后他上楼,并让我到他的卧室去。我想对他微笑,但却也笑不出来。
        没错,随着成长,我血液里的因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我越来越渴望从英/格/兰抽离,这想法让我痛苦又惶恐,甚至在深夜里痛哭。我对他的爱从未有过一丝消减,这才是最糟糕的。我能在海上的明月间准确看见他的侧脸,那随着时光流逝依旧毫无变化的,比瓷器还优雅,比海水还冰冷的侧脸。但当我意识到,我的爱让我痛苦的时候,我又快乐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4-15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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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格/兰坐在长沙发上,他的领结松了松,露出了精巧的喉结。他的每一部分都很精致,仿佛经过精密的计算后潜心打造出来的石膏像。他看我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冷漠的,麻木的,高傲的,带着一丝丝嘲笑。我跪在他的脚边,亲吻他光滑的靴面。皮革的味道充盈着感官,我很熟悉这种感觉——曾经也很迷恋,那上面带着英/格/兰的味道。或许还有英/格/兰国土上的沙砾,北大西洋的咸涩海水。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英/格/兰对我这种温柔的虐待,或许我从来都是爱的。但现在,我一边爱着,一边意图反抗。我不是人类,我的国家意志让我反抗,那我的爱是否属于国家意志呢?矛盾的痛苦令人发疯。
          英/格/兰用皮鞭摩挲我的下巴,他极喜爱这个动作。我抬头看他,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被孔雀石堆砌起来的眼睛。他是行遍四海的人,他逐渐驾临在整个世界之上,他美得让人想要摧毁,却害怕被锋利的瓷片割伤。
          今天他戴着大红色的三角帽,绣着金边镶着宝石,还有繁冗的白色羽毛。他穿着考究的究斯特科尔着装,白色长筒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我已经比他强壮了——我这么认为。
          “你在想什么,Alfred?”
          我一定是喝了太多的朗姆酒,我竟感觉英/格/兰这疲惫慵懒的声音是对我的引诱。我没法回答他,我被反叛与爱情所困扰的矛盾。所以我只是看着他,却不发一语。
          他的鞭子挥下,在我心脏的地方落下灼热的伤痕。我今天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衬衫,我想那里或许会留下鞭痕,但我不会去在意。暴动的精神鼓动我反抗,被我强行按捺。
          “我想我对你已经足够好,好到让你忘乎所以。”
          皮鞭从我的额头,顺着鼻梁向下磨蹭着。瘙痒感刺激神经,我不适地眯着眼睛。英/格/兰抬高了腿,用靴子扬起我的下巴。他笑了——他对我笑了。这露骨的嘲笑让我万劫不复,他的笑颜是带着致命毒性的。
          “你没什么的特别的,Alfred,你却得到了我的特别对待,你只需要记得对我感恩戴德。”
          我耳畔一片嗡嗡声,咒骂和感激的言语同时响起,我一时无法回复他。于是英/格/兰的笑容很快冷了下来,他踢了一下我的侧脸,在我确认我的牙齿是否有事的时候扬长而去。他飞扬起的衣角不屑于带走这里的一颗尘埃。
          有人上来帮我处理伤口,同时冲着他吐口水:“英国佬,有什么好骄傲的!整天管制着我们,操|||蛋的,一群婊|||子养大的好绅士。你没必要总忍耐着他。”
          我茫然地看着他,喃喃自语。
          “但他是英/格/兰……”
          我见到了法/兰/西。
          英/格/兰朝他拔出剑叱骂:“离我的土地远点,肮脏的青蛙。”
          我感到有点有趣,打量着那个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美得太过做作,语气里都是调笑意味。他也拔出剑,漫不经心地顺着英/格/兰的长剑下滑,最后将剑直接抵在英/格/兰的心脏上:“就一晚上,我的好Arthur。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伦敦了,难道你不想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与我亲热吗?”
          “有你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战场。”英/格/兰打开了法/兰/西的剑,却没再那么激烈地反对。这时候他终于看向了我,法/兰/西也看向了我。
          “已经长这么大了,实力说不定可以和你平分秋色啊。”
          英/格/兰轻蔑地哼了一声,将披风甩到我的怀里踱步进屋。法/兰/西用他油腻的声调继续跟他说话,我跟在两个人后面,法/兰/西是唯一一个我见过称呼英/格/兰为Arthur的人。而英/格/兰对他的称呼——似乎都是一些骂人话。法国青蛙、法国佬……
          当夜色笼罩,群星嬉戏在夜幕之中时,我准备爬到屋顶去看星星。今天英/格/兰并没有见我,他一整天都忙着和法/兰/西吵架。那个人是特别的,我明白,在欧洲大陆上他们俩孽债累累。我也不知道他们俩还会有这种短暂平和的一天,或许和国家无关。
          我路过亚瑟的房间时,门开着,烛火动荡摇曳。呻吟的声音毫不掩饰的,甚至是耀武扬威地从其中散发而出。我第一次感觉英/格/兰的声音染上了温度,甜腻火热到将我灼伤。我被他所蛊惑,暗暗探过头。法/兰/西的低笑在刹那间传递过来,还有英/格/兰短促的惊叫。
          他们俩在做的事我并不陌生,但我从未和男人做过。床铺上的英/格/兰屈辱又无力地弓着身体,手指死死搅着洁白的床单。法/兰/西扣着他的腰,在他的身体里挺进。英/格/兰的呻吟声忽然到了顶峰,而法/兰/西则愉悦地低笑着。他将无力的英/格/兰从床上拉起,让那匀称白皙的双腿架在他肩膀上。
          “走开,胡子**,我不想看你的脸。”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7-04-15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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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兰/西拉开英/格/兰挡在眼前的手,亲吻着英/格/兰的胸口:“在床上你就甘心受制于我吧,Arthur。好好看着我,叫我Francis,不然我有百种方法让你不能好过。”
            “呵……别自以为是……啊嗯,**……”
            法/兰/西握住英/格/兰或许刚释放过的性|||器,灵巧地让他再度高昂起来。英/格/兰后仰的脖颈就像一只优雅的天鹅,濒死时的脆弱之美。
            “叫我Francis,看着我,看谁在操|||你,大西洋的恶魔?”
            身体上与言语的劝诱,英/格/兰还是用绵软的声音开口:“Francis……”
            “甜心,Arthur,我在这儿,你真是天生的**,风骚的母狐狸。”
            法/兰/西再度挺进英/格/兰的身体中,然后吻上英/格/兰的嘴唇。他们像是撕咬一样的互相吻着,英/格/兰红艳艳的嘴唇像是在滴血。
            我是怎么离开的,我并不记得。我只是感觉我满脑子都是那脆弱的不似真切的英/格/兰,他的美丽绽放成罪恶的花朵。我无意识地自|||慰,只想着他红润的脸色,潋滟的眼睛。
            刹那间我对他的爱与反抗超过一切,我爱他,所以我想像法/兰/西一样与他平起平坐,我想喊他Arthur。我想他能够拥抱我,就算是在皮鞭之后。
            他是我的宗主国,我怎么能反抗他?
            我的暴躁膨胀,就像沸腾的水一样无法安宁。
            第二天,法/兰/西主动来找我。他衣衫不整,披着睡袍,露出白皙的胸膛,还带着英/格/兰留下的抓痕。他拿着一杯波尔多红酒,似若无意地问我:“昨天看的还爽吗?”
            我一时语塞,我不想回复这个男人。
            “你想脱离英/格/兰吗?”
            他忽然问我,我感觉到迷茫,甚至愤怒。我想告诉他,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迟早要面对的事,但是跟我和英/格/兰以外的人都没有干系。
            法/兰/西盯着我,后来他笑了。
            “我问错了,或许我该问你,你想得到英/格/兰吗?”
            在雨中,英/格/兰端着他的线膛燧发枪,稳稳地对准我的心脏。我的身后还有强壮的兵马,而英/格/兰已经只剩下残兵末将。但他的手甚至连发抖都没有,他被雨水打湿的金发是那么滑稽地黏在他的皮肤上,但他仍然高大。
            “英/格/兰……”
            我小声呼唤着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此时,我仿佛已经到达了极乐,又痛到了极点。我看着他,最后拼命地大喊出来。
            “英/格/兰,我独立了!”
            他注视着我,不带遗憾和痛恨。他将枪收起,露出了一副嘲讽的笑容。
            “别以为乡巴佬脱离了管制就能有所作为,别以为你能和我坐上同一把椅子!”
            大雨中他转身就走,就像多少次我看见他那样不带任何犹豫和软弱地向前走。我的身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我看着英/格/兰离开的身影,一片茫然。人们高举着国旗,欢唱着庆祝的歌曲。我也露出了笑容,不受控制的。
            我哭了,那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他不是我的宗主国了,我可以放肆地对待他了,无论是坚船利炮还是商贸往来。
            可我没有资格爱他了。
            但我还是,痛苦的,刻骨铭心的爱他。
            我在飞速成长,作为美/利/坚而成长。很久没人叫过我“Alfred”,没人会让我跪下舔他的靴子,没人会用皮鞭在我身上留下伤痕。我会站在海边,想看到北大西洋的那头。法/兰/西太过精明,他能看清我的情绪,讨厌的人。他说英/格/兰太过优秀,所以他没有心,他也不懂爱。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我在巴/黎/和/会上提出“贸/易/自/由”和“民/族/自/决”。我要亲自将日/不/落/帝/国的骨头一根根挑出来,将它们换成我的资本。做这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或许是因为我也没有心了。
            当英/格/兰笑了的时候,我明白我太天真了。我依旧爱他,甚至比以前更爱。这不妨碍我为了自己而奋斗,却让我沉沦在每夜梦境的纠缠中。
            英/格/兰提出了“帝/国/特/惠/制”。这害苦了我,我在经济萧条中还能模糊琢磨会议桌上英/格/兰的笑容。他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我恨他让我受挫,更恨他,这个人让我一直不受控制的爱他。
            第/二/次/世/界/大/战忽然就开启了,战火纷飞的欧洲大陆再次陷入了苦难。我的上司冷漠地隔岸观火,甚至嘲笑有加。我望着北大西洋的海面,甚至是爱是恨都只是一片茫然。
            解/放/巴/黎的那个晚上,英/格/兰喝得很醉。吵闹又黑暗的角落,我看着他穿着多日未换的军服悄悄地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比第一次看到他笑更为震撼。我以为他不会哭,他的眼泪会顺着泰晤士河消散在无尽的海洋里。可是他哭了,他脆弱的不像是个军人,更不是国家。
            “美/利/坚。”他对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我们俩便开始愚蠢又绝望的做|||爱。我幻想过很多次能够拥有英/格/兰的身体,但没想到会如此的痛苦。当年的法/兰/西骗了我,我的独立并不能帮助我拥有英/格/兰,只会让我们越来越远。但我必须独立,这是我的命运。我成为了英/格/兰曾经殖民地中最特别的一个,这能给我宽慰。


            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4-15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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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好像在说什么,我停下动作,强行按捺着欲望问他:“你在说什么?”
              他粗重地喘息着开口,声音不带停顿。
              “不妨碍我安息的人将得到保护,移动我尸骨的人将受到诅咒。”
              英/格/兰的低喘声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不畏惧疼痛的占有着他。可他根本无法被占有,我得到的只是越来越深的疼痛,和更多的,永远无法弥补的,无可奈何的,该死的爱。
              高|||潮时候我想叫他Arthur,可是他却对我嘲笑着说:“现在轮到我跪在你脚边了,美/利/坚……哦,高贵的美/利/坚,请帮助我。”
              他拖着颤抖的身体走了出去,扶着墙大吐特吐。
              “美/利/坚?”
              会议上英/格/兰的声音还像他从五月花号上走下去时候那样平淡,我看向他,之后露出招牌的美式笑容。果然,他又一脸嘲讽挑剔地不想理我。我们的关系开始走向缓和——这也是无奈之举。所谓的缓和让我感觉我离他更远了,但在二/战结束——亦或者说是独/立/战/争结束后,我就明白,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也无法被我们决定。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结束,大家都像Hero我一样努力吧!”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笑声,每个人都收拾好东西离开会议桌,带着不同又相似的情绪。英/格/兰的身影依旧是那么高大,就算帝国的太阳已经西沉,就算他的国际影响力江河日下,就算他已经为我匍匐。可我仍然是当年跪在他靴子下面仰望他的人,他是我的宗主国,这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事情。
              我拿一大杯可乐,装作无意地目送英/格/兰离开。
              我和他的霸权交换被视作历史的奇迹,其实这只不过又是一次令人作呕的轮回交替。我的梦想推动我走到世界中央,就算站得越高跌落时一定会更疼痛。我哪里有退路,我是为此而生的国家,我流着那个骄傲无比的英/格/兰的血液。
              我站在海边,太阳还在,北大西洋还在,Atwood早就变成了盘子里的晚饭被吃下,吃下它的人的孙子的孙子……也早就不在了。
              生命太短,美/利/坚太长。
              生命太短,英/格/兰太长。
              他再也没叫过我Alfred.
              我此生都没曾叫他Arthur.
              我的爱太长,而这世界太短。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4-15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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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窗效应
                时间的界限实在是太模糊了。我以为我还在维也纳的音乐厅期待莫扎特登场,结果我就在旧金山和美/利/坚一起听当红歌手的巡回演唱会。我觉得我好像缺席了无数重要场合,无数令人作呕的谈判。但令我放心的是英/国不会错过。
                结束了以后,我们俩去买了啤酒和热狗。其实我更喜欢吃三明治,但显然美/利/坚不会照顾我的想法,他也并不需要。我们挑了一个很僻静又阴森的小角落里吃东西,狼狈的就像几百年前巴黎街头的叫花子。美/利/坚依旧神采飞扬地喋喋不休着,我喝了口啤酒,看了看天空。
                “你记不记得七十年代的时候,你去一个演唱会当替补主唱,因为喝得太多边唱边脱衣服还裸奔。”美/利/坚单手拿着啤酒瓶,一脸好笑地打量我的反应。他大概对我的冷淡心有不甘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明知如此还要拉我来听演唱会。
                “你怎么会记得,你那时候并不在场。”
                “是的,我怎么会有那个闲空。是法/兰/西和西/班/牙告诉我的,那次我和他们还有葡/萄/牙与荷/兰一起喝酒时候讨论的。”
                我嫌弃地撇了撇嘴,勉强地把热狗吃完后接着喝酒:“那帮老家伙。”
                “是啊,你们这帮老家伙真有活力呢,喝酒或者唱歌还是很在行。”
                美/利/坚从口袋里摸出了烟,但又塞回到了口袋里。他对着我探究的表情面色如常,甚至还在优哉游哉地哼着刚才演唱会上的歌曲。
                “七十年代的时候你在忙什么呢?”
                美/利/坚嗤笑:“别来这套。”
                时间的界限真的太模糊了。
                我抬起手,只能碰得到啤酒。美/利/坚就在距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我的脚下就是他的国土。但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那个深邃浩渺的大西洋,我站在北海的船上拼命张望,却永远也看不见尽头。
                和美/利/坚有关的记忆总是很紊乱。
                我第一次看见美/利/坚的时候,他正蜷缩在烈日的沙滩上,浑身赤裸而毫不疼痛。他就像上帝刚刚创造出的孩子,浸泡在圣水之中一尘不染。我走到他身边,缓缓地蹲下。我明白他存在的一切,没人能比我这种东西更理解了。我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额头,他便苏醒过来。他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是未经污染的天空。我静静地注视着他,我赐予了他生命,我那么认为,即使太过自恋。
                他看着我,目光全无敌意。他可能还不能意识到自己如何是如何存在的就看见了我,这种情形或许对他过于残忍,于我却新奇异常。我是他的教父,那一瞬间我闪过了如此荒谬的想法,这根本就可笑至极。于是我恢复了往日的表情,我只需要做我该做的。
                我赐予他一个类似于人类的名字,这是世界上的风潮,但这名字往往有种讽刺的意味,所以我不允许他喊我的名字。那时候的欧罗巴比起现在更为活跃而狂妄,明明每个人都眼光狭窄,却做梦都想坐上第一把交椅,我也绝不可缺席。
                在耶稣还没出生之前很多年,北海的淹没了不列颠与欧洲大陆的连接之处,却没法割断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想想,我倒是很庆幸,毕竟我可以隔着海峡与讨人厌的法/兰/西遥遥相望。但是我又被这世界就此抛弃,游弋在那帮热闹家伙的边缘。直到又是那可恶的海水把一切机遇都带来——我揍了一通法/兰/西,踹了西/班/牙的屁股,惹恼了无数人却还是在欧洲大陆寸步难行。那时候的我想必敏感而好战,而时局也要求我如此。
                就这样,我大概错失了美/利/坚的全部童年生活。当时的他没有理由夺得我的注意力,我只需要偶尔去关注一下那儿的商品,顺便看看那个金发蓝眼睛的小男孩。他跌跌撞撞地成长着,就像每一块被占领的新大陆国家那样,却又速度惊人。他总是对我笑,仿佛不知烦恼。我没有礼貌地对待过他,因为我希望他知道法则。
                他或许也见过法/兰/西,但我更希望没有。我曾被法/兰/西征服过,我曾经以为那是我无法忘记的耻辱,但我遇见法/兰/西的时候才明白并非如此。我在乎我和他现在抢夺的那点地方,我在乎的是王国的利益,这才是正确的。我不明白美/利/坚是否懂得这一点,但他即使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无妨,他是我的棋子,我是人类的棋子。
                逐渐的,我能感觉到这一切在变质,时间让一切东西都变质。可能是我太长时间不去看他,他变得比我还高。我站在他的面前被压一头,我没法形容我的心情,和冥冥之中的直觉。不,我拒绝我的直觉,我拒绝对未来的一切展望。更使我无法忽略的是他的眼睛。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已经有着自己的思考与判断,也有着自己的利益了。有些棋子宁肯自毁也会逃离棋盘,但他总会先择更聪明的方式,因为他的血管里应该掺杂着我的血——我那么认为。
                我虐待他——其实也算不上虐待,但这总归是一种理性的丧失。我踢了他的脸,他捂着侧脸看我。他还跪在我脚下顺从我,但我甚至不敢去探索他眼里的神色。理性所能告诉我的一切都消失殆尽——本不该这样的,但是当国家都可以拟态为一个类似于人类的存在时候,软弱总是被放大太多。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04-15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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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战/争之后是美/国/独/立/战/争。那段时间我身体很不好,但是法/兰/西的溃败几乎要让我忘乎所以。当我得知了美/利/坚要拿起枪对准我的消息,我异常的平静。我的直觉在叫嚣,而我选择无视。
                  如我所想,欧罗巴的所有家伙都在幸灾乐祸。他们从没看得起我,我也从没瞧得上任何一人。我联系了加/拿/大和那帮印/第/安/人,但那场战争我打的浑浑噩噩。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确身体太差,还是一些别的原因。
                  如若这一切是场戏剧,那么它是在雨中落幕的。我终于见到了美/利/坚,他高大而健硕,在雨中又像是一条被打湿的小狗。可失败的那一方是我。我将我钟爱的线膛燧发枪对准了他的心脏,我太擅长杀人了,但我从来没尝试过对着“国家”摁下扳机。能带走美/利/坚的不会是我,我创造了他,却不能带走他。哦,不,更糟糕的是这一切或许并非我创造的,与美/利/坚有关的一切都是我自相情愿。
                  他的嘴唇挪动着,我不能听到他的声音。
                  “英/格/兰,我独立了!”
                  忽然,他冲着我拼命的大喊,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必须思考对策。我该以一种英/国的方式结束一切,以一种该有的,可以被妥当地记入史书里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即使人们记住的都是英/国的历史而非我的历史。
                  “别以为乡巴佬脱离了管制就能有所作为,别以为你能和我坐上同一把椅子!”
                  我转身就走,在雨中我的几乎要晕倒,我从未感觉这么差劲,差劲甚至懒得思考美/利/坚独立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我回国,回到了那个更为多雨的地方昏昏沉沉地睡着。我做了很多的梦,千奇百怪。所幸的是,醒来以后,我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美/利/坚由上帝引来这个世界,我征服过他,现在失去。这是我的剧本的一个小小分支,我知道这个时代正青睐于我而绝非美/利/坚,我要做好我跳梁小丑的角色,带着国旗行遍世界。
                  忙碌让我忘记了一些或许值得记住的东西。
                  太多了,太多了。
                  日/不/落/帝/国的太阳沉得太快了,时至今日我只能说这一句话。也许西/班/牙当年也这么想,我在硝烟中的伦敦躲藏着。我很麻木,我历经过那么多场战争,我能对一次和法/兰/西再小不过的交锋印象深刻,对待第/二/次/世/界/大/战却宛如梦幻。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每天都在徒劳中旋转。西欧的家伙们都沉默了,他们没力气了。法/兰/西也躲在我这儿,他仿佛随时都要归去,但神态却又和全盛时期毫无差别。
                  我知道我只能指望美/利/坚了。我要跪在他脚下了。
                  我不在乎。我必须活下去,我不在乎。
                  他穿着崭新的军装向我微笑,他没讽刺我,可他站在那儿活生生就是讽刺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过敏感,我理应不会受伤的。好吧,至少我能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撑到现在真是辛苦了,我们那边可是流传了很多关于你们的英雄事迹。”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好像是在安慰我。我像是莎士比亚剧团里优秀的演员一样,微微扬起唇角微笑:“全靠你了。”
                  我不该被伤害,可我那天晚上痛的全身发抖。
                  解/放/巴/黎的那个晚上,法/兰/西又哭又笑,他和他的人民们一起唱歌。我站在巴黎的土地上,模糊间竟然想跪倒在天空之下。天空太老了,太沉默了,看了太多了。我喝了无数的酒,惹了一群人不开心后蜷缩到角落里。我以为我醉了,我该是醉的,全世界都认为我酒量不好。
                  可我根本就没法喝醉。
                  我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地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我以为我不会哭的,除了那些和法/兰/西又或者是谁愚蠢的性|||爱中该死的生理性泪水。我需要一场性|||爱使我忘记一切。上帝垂怜我,他立刻给了我。
                  美/利/坚在黑暗里看我,他沉默地走了过来。我向他打了个招呼,抚摸他的肩章,抚摸他军服上的每一颗扣子。他分开了我的腿,我们无理取闹的做|||爱。我甚至很开心,我能和他做|||爱就说明我已经遗忘了一切。我再也不会把他当成曾经的殖/民/地了,我再也不会把他当成我的教子了。
                  他是美/利/坚/合/众/国,他出生就是。我本该在刚看见他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一点。我不够聪明,该死的,这使我徒然痛苦。我应该在一开始就把他当做国家的,事情一错再错。但即使重来一遍,这也无法弥补。
                  他刺入了我的身体,剥离了我的神经。我啰啰嗦嗦地呓语着,他好像有点烦躁,问道:“你在说什么?”
                  “不妨碍我安息的人将得到保护,移动我尸骨的人将受到诅咒。”
                  我告诉了他莎翁的墓志铭,我该聪明起来的,我想犹如莎士比亚那样聪明。因为莎士比亚看见哈姆雷特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哈姆雷特会死。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7-04-15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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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变了啊,大/英/帝/国。”
                    希/土/危/机的时候,他这么对我说,他的锋芒实在太过伤人了,也能挫伤他自己。那时候我已经学聪明了,我知道我要失去一切了。所以我很平静,甚至自如地用着英式的讽刺。
                    “变的是你,美/利/坚,去抢吧,直到你和我一样。”
                    “我才不会,你是老家伙啦,你那条路只能走一次。”
                    美/利/坚的眼睛还是像天空,只是更像是被霓虹灯点亮的天空。
                    “但我看可不会有第二条。”我如此说着,然后任由他走过来舔吻我的下巴。
                    美/利/坚的酒喝完了,来看演唱会的人还没散。我们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里听到了更多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传来的声音。或是唠叨或是爱语。美/利/坚将我圈到他的怀里,这对他或许是个美妙的夜晚,所以他有欲望了。
                    他开始吻我,不容拒绝地从耳垂到下巴,然后一路向下。他解开我的衣服,自己却毫无表示。我无所谓地笑着,因为我学聪明了。我不再是罗密欧或者朱丽叶或者任何一人,我是这出戏剧里唯一懂爱情的莎士比亚了。
                    “这具身体还真是让你满意,至今还能讨你喜欢。”
                    美/利/坚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装作为难地思考一下,眼里那抹蓝色单纯,但是神态老练。
                    “喜欢……?嗯,我不在乎。”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04-15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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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上荣光
                      “……琼斯?”
                      “阿尔弗雷德·F·琼斯?”
                      这声音让他再度惊醒过来,年轻的金发小伙子睁着像是蓝天一样颜色的眼睛,迷茫地望了一圈四周。灯光很暗,四周坐着的人们就像是蠢蠢欲动的猛兽。是的,他们的确如此,眼中因为震惊与恨意而熠熠发亮。
                      天花板向下倾斜着,就仿佛正好压迫在他的心脏上。这种设计——哦,他想起来了。他现在正在联合国最高审判堂中。如此阴暗压抑,他也不知道设计师有何深意。但他真正地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他忽然明白了。
                      “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你能清晰正确地回答我们接下来的问题吗?”长长的桌子后,每个人的表情都模糊不清。说话的是个年长的女性,阿尔弗雷德能想象她眯着那双小眼睛沉吟的样子。
                      “我很好,我没有问题。”
                      “那好吧……那么,‘无上荣光’号副舰长阿尔弗雷德·F·琼斯,‘无上荣光’号上曾发生了以人为食物的罪行,你是否承认?”
                      冷静却咄咄逼人的询问,阿尔弗雷德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压迫感,这甚至没有那个人的注视更让他解释。面对全人类的指责,他眯着眼睛微笑:“是的,我必须承认。‘无上荣光’号的船员们当意识到如果再不进行摄食就会面临全船死亡的窘境时做出了杀人并用以食用的举动,他们开始有阻止地计划‘菜谱’。每个人都参与到了这所谓的‘谋杀’中,除了第一个被杀死的人——已经没有用处的膳食管理师。”
                      顿时审判堂里一片嘘声,人们议论纷纷,但是不再会有法官敲着锤子让众人闭嘴。审判桌前的人们做出不可思议的正义样子,继续质问。
                      “所有船员都参与其中,没人提出反对?”
                      “是的,没有任何人反对。就算被杀死的将是他们自己。”
                      “你们怎么食用被你们杀死的人?”
                      “将他的尸体放到食品机中,我们惊讶地发现食品机能处理的很好。”
                      有人捂着嘴做出想吐的样子,阿尔弗雷德漫不经心地想着最开始所有船员也都是这样,但是饥饿感是更可怕的敌人。没人呕吐,他们吃得干干净净,就差把盘子也舔舐干净。
                      “是谁提出了杀人食用的建议?”
                      “‘无上荣光’号的舰长,亚瑟·柯克兰。”
                      “无上荣光”号是一艘年轻的宇宙战舰,他有着最年轻的舰长与副舰长。这艘战舰也即将成为人类最后一艘宇宙战舰——那场无法描述的末日战争中,只有这艘战舰的舰长以超凡的眼光与魄力开启了“前进四”逃出生天。
                      “那么,这位罪恶的舰长,他是如何逃离了‘无上荣光’号?他将被全人类通缉,并且被全人类仇恨。就像你一样,琼斯副舰长。”
                      阿尔弗雷德无所谓地扬了扬嘴角,他环视这让他感觉到狭小逼仄的空间,看着每个人的表情。有的时候民主远比专制可怕,无知的人们高呼着人权至上,开始将矛头对准真正的救世主。
                      “他并没有逃离‘无上荣光’号。他曾经承诺过,他与‘无上荣光’共存亡。”
                      “他就在这里,就在你们面前。”
                      对着不解的目光,阿尔弗雷德以为自己会不想提及这句话,但他却说得轻松无比。
                      “他就在这里,在我腹中。”
                      “就在‘无上荣光’返回地球前第三个恒星日,我吃掉了亚瑟·柯克兰舰长。”
                      宇宙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虽然他如今已经成为了“无上荣光”号的副舰长,穿行在这看似无尽的宇宙之中,他依旧无法形容宇宙。广阔——是的,很多人那么说。但亚瑟曾经望着那瑰丽的黑暗喃喃开口:“我第一次来到太空之中的时候,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阿尔弗雷德喜欢盯着那双仿佛苍翠森林一样的眼睛,看着亚瑟严肃的神情,以及偶尔会露出一点的高傲又嘲讽的笑容。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4-15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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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质疑过亚瑟的能力,哦,他真的无法否认。亚瑟看起来太过柔弱——就像当地球进入威慑纪元之后的那些娘娘腔们。随着高福利社会出现的便是男性女性化的趋势,你再也不敢在街上随便对哪位漂亮美人邀约,除非你是双性恋。
                        但亚瑟是公元人,通过冬眠技术来到了现在这个时代。说他年轻似乎也不太合适,某种意义上他也已经活了两个世纪多。
                        “柯克兰舰长,琼斯副舰长,‘欧洲之星’号捕获的疑似敌方探测器详细数据已经发过来了。”
                        他们两个打量着那个传说中的“探测器”——其实它真的不像是什么探测器,不仅因为它并没有自毁,还因为那光滑的造型。它就像一滴水滴,头部浑圆尾部尖利,表面光滑无比。
                        “奇怪的是,无论放大多少倍,这个‘探测器’的表面都是绝对光滑的全反射镜面。”
                        这话让亚瑟眯了眯眼睛,在地球上,水看似光滑,但在显微镜下却是坑坑洼洼。但这“水滴”却能在无论多少倍放大下都保持光滑,质量上又不会是中子制成……
                        阿尔弗雷德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那颗美妙的“水滴”开口:“会不会他们提出和谈的标志?”
                        这的确是一种主流说法。人类已经从失败主义中走出,经过一次技术爆炸,他们对胜利满怀信心。阿尔弗雷德也是这样,但亚瑟——虽然他并说过什么,但阿尔弗雷德本能地感觉到,亚瑟对人类胜利这种说法,就像看一个笑话。
                        这一开始让阿尔弗雷德感到奇怪,但既然亚瑟是通过冬眠技术来到现在,可能失败主义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这也是他认为亚瑟不应该做舰长的原因之一。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这简直就是技术炫耀一般的做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反射一切,对吧?”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亚瑟冷着脸跑到操作台前。机械女声响起,冰冷的气息弥漫在人类最杰出的佳作之中。亚瑟看向阿尔弗雷德催促道:“快使用你的权限!这项指令需要我们两个人的权限!”
                        阿尔弗雷德还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少见紧张状态的亚瑟:“什么指令?”
                        “给我使用副舰长的权限,我命令你!”
                        亚瑟近乎吼了出来这句话,终于算是彻底打破阿尔弗雷德脑海中他的娘们儿形象。不情愿地应下,阿尔弗雷德心中想着都哪些指令需要两位舰长的权限——
                        “‘无上荣光’号,全员深海睡眠状态!”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的命令得到了执行。阿尔弗雷德明白这指令的深意,他开始惊慌起来,甚至恶狠狠地拽住了亚瑟的领子。
                        “你要开‘前进四’?!你疯了!”
                        “你疯了!阿尔弗雷德!敌人就在眼前!就在‘欧洲之星’上!”
                        阿尔弗雷德怔了片刻,亚瑟眼中的决意显然不是玩笑话。虽然最近关于失败主义思想钢印的论调绝尘而上,但亚瑟因为冬眠的时间,绝对不可能。
                        他到底这么坚决的……要做什么呢?
                        思考了片刻,阿尔弗雷德的脸色惨白。
                        “‘无上荣光’号,前进四!”
                        人们在对已经是死去和尚还活着的阿尔弗雷德,都是一片谩骂。孩子听到这个名字会哭闹,而普通人则是一阵寒意。他们曾经多么感谢柯克兰舰长关键时刻的那声“前进四”指令保留了人类最后一艘宇宙战舰,但很快他们也意识到这是毫无意义的。威慑确定后,面壁人被推为救世主,但他也很快会被厌恶,被推在火刑架上。
                        现在的亚瑟恶贯满盈的形象已经被留在历史上了,那位高傲的舰长或许就是不想看到这幅情景吧?
                        但为什么柯克兰舰长能是在末日之战唯一下达前进四指令,最后幸存的呢?
                        这个问题倒是让人困扰,其实有不少人曾在内心思考过。而弗朗西斯明白,答案大概就是那句说出去会被人嘲笑的经典台词——因为他是亚瑟。
                        “因为他是公元人。”
                        最后弗朗西斯这么回答。
                        他给人印象也带着阴柔感,但跟现在的女性化男性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他也是公元人。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04-15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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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燃料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再次回到地球旁边,毫无尽头的宇宙中,“无上荣光”单薄地飘荡着。水滴摧毁整个人类的太空舰队,他们得以偷生,但这也毫无意义。船上的气息很低迷,阿尔弗雷德也是。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抱着人类必胜的希望,却遭到了迎头痛击——末日战争。人类已经完全裸露在三体世界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人类会把宇宙看做海洋呢?”
                          并肩望向无限的空间,亚瑟忽然开口。他反倒没了愁容,还是往常的样子。阿尔弗雷德不知道在两个世纪的危机纪元他都经历了什么,但亚瑟的镇静却给了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人们把这东西叫做宇宙飞船而不是宇宙火箭,运用很多海军术语,你我都是舰长与副舰长。在成为太空军之前,我本来是海军。”
                          亚瑟罕见地提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阿尔弗雷德本来十分感兴趣,但现在他也不想多问。出于对舰长的尊重,他干笑着回应:“如果我能吃点什么再听你讲故事就更好了。”
                          亚瑟的脸色凝重了片刻,没错,这无止境的流浪中,他们的资源正在逐渐减少。虽然现在还有食品,但也在严格供应中。什么时候才是终点——最令人惊恐的就是,他们可能永远没有终点,最后变成一团太空垃圾。
                          亚瑟想起,在他成为太空军之前,弗朗西斯那家伙就已经在太空服役一年了。弗朗西斯向他炫耀的时候,曾经举着酒杯说道:“在那里,我感觉我们都不再是人类,我们成为了一个微型的行星,即将成为新的文明。我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家乡,那颗美丽的蓝星。”
                          是的,亚瑟之后也是这种感觉。
                          “琼斯副舰长,想活下去吗?”
                          阿尔弗雷德看向亚瑟,那位严肃的舰长正在微笑。他有着麦金色的短发和翠绿色的眼睛,滑稽的粗眉毛。他的微笑是这冰冷又动荡的空间中似乎唯一有温度的东西,就像绝境之中的阳光。仿佛抓住他就能活下去一般,阿尔弗雷德握住了他的手。
                          “就算不再作为人类。”
                          下达“享用”那位膳食管理师的时候,他没做任何的抵抗。全舰人面前,亚瑟的表情平静的可怕。阿尔弗雷德不懂这份平静需要多大的决心,他只是低头,他没勇气注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们已经脱离了人类,大家想必也有这种感觉。如果有足够的资源,我们可以萌生出一个新的文明。现在我们需要等待,等待有朝一日希望的来临,但我们不能饿着肚子。”
                          亚瑟站得笔直,他用两个世纪之前的军人风范,可怕地望着那片虚无。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而他无法退却。他的指令已经引导所有人逃出生天一次,现在所有人都信任他。
                          “我明白,这种做法,各位可能暂时无法接受,我也不指望能得到所有人的理解。我说是在追寻希望,实际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反对的人,请站出来吧。”
                          空无一人。
                          阿尔弗雷德咬紧了嘴唇,他微微抬起头,他心里无数次骂自己的懦弱。他能看到亚瑟那挺直的背脊,站在那里就像一张苍白而脆弱的纸。
                          “琼斯,你究竟为什么没对柯克兰的疯狂提议提出否定!他的罪行是这般猖狂,而你,身为副舰长却毫无作为!”
                          审判庭上的怒吼让阿尔弗雷德由衷地想笑,所以他只是简单地回答:“只是因为我饿了。”
                          当然这不是真的原因,亚瑟有着舰长的魅力。依靠这个人就能活下去,阿尔弗雷德当初就是这么没出息地想着。
                          “琼斯,你现在已经犯下了反人类罪,你将被判处终身监禁。”死刑已经被全世界范围废除,阿尔弗雷德暗想,否则自己应该被碎尸万段吧?
                          “我有话要说。”简单地举起手,他已经不想为自己辩解,但他仍然有话要说。
                          “我认为柯克兰舰长做出了当时最正确的抉择,如他所说,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离地球几十光年外飘荡的我们到底是什么心情。我们觉得我们不再是人类,我们只是一个飘荡着的太空民。所以,当我吃下柯克兰舰长的时候,我居然由衷地平静着。”
                          他的眼睛就像蓝天一样干净,他做出了只有公元人才有的姿态,站在那里用可怕的平静注视着所有的人。仿佛他正站在神的天平前,而并不是被审判。
                          “你们无权对我,无权对柯克兰舰长,无权对‘无上荣光’号上任何人审判。”
                          “因为他是‘圣子’。”
                          遥远之处的弗朗西斯低笑。
                          他们收到了来自地球的信息,他们客气地感谢了亚瑟所做的功绩,并表示面壁者的黑暗森林已经树立,他们正在等待“无上荣光”号的回归,并且已经派去了支援。那时候“无上荣光”
                          号还奇迹般地支撑着,还有几个人活着。亚瑟和阿尔弗雷德一起看着这份信息,而阿尔弗雷德只看了一半。
                          “我们不能回去。”
                          “我们必须回去。”
                          人们会怎么看他们?阿尔弗雷德差不多能猜到,亚瑟更是了然。但他仍然回了信息,有些疲惫地搭着眼睛。他们彼此并没有把话点破,未来已经变得如此灰暗了。
                          “阿尔弗雷德,回去之后去见见弗朗西斯吧。”没道理的,亚瑟忽然开口。阿尔弗雷德望着那双眼睛,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无数次对视过,他已经爱上了那双眼睛。绿色不再让阿尔弗雷德想起森林,而只是让他单纯的觉得美丽。
                          “波诺伏瓦舰长吗?这次他没有跟随‘欧洲之星’号,运气真好呐。”
                          “是的……这可能就是那个**的命运吧。”亚瑟之前曾是“欧洲之星”号的副舰长,他和弗朗西斯的关系似乎相当不错。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似乎微微一变。外界都认为他们两个人是最强劲的对手,熟悉他们的人认为——的确如此。
                          “虽然我一向相当讨厌那个家伙,但我要说,他爱他自己胜过一切,所以他有着相当的决意。”
                          “他会去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亚瑟就那么定定地望着阿尔弗雷德,迫切的神情就像是渴求着阿尔弗雷德,永永远远记住此时此刻。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7-04-15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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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掉第一口“亚瑟”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有种射|||精般的快感。
                            他将亚瑟送进食品机的时候,曾有种想哭的冲动。而现在,他尝到这其实与其他人所制作成的食品毫无差异的味道,却如此快乐。这份快乐也很快消去,变成那份令人惊讶的平静。虽然平静的阿尔弗雷德也在笑着,用那仿若多少年前普普通通的少年一样,无害的笑容。
                            支援舰“太阳风”号到达之前,曾经与阿尔弗雷德联系,让他将所有的船员都集中到一起。阿尔弗雷德笑着答应了,那笑容有些奇怪,但他们并没思考。这只是因为漂泊太久了吧,舰长这么想。副舰长弗朗西斯久久地望着阿尔弗雷德,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他已经认识亚瑟两个多世纪了,他猜出了一切。
                            “琼斯副舰长,我记得我们要求将全员集中。”
                            “是的,全员都在这里。”
                            就像亚瑟站在全员面前声称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一样,阿尔弗雷德站在“太阳风”号的精锐面前,带着那副平静的笑意。对着诧异的眼神,阿尔弗雷德甚至张开了双臂。就仿佛神降下救赎,这是弗朗西斯熟悉的动作。
                            “‘无上荣光’号最后的船员——副舰长,阿尔弗雷德·F·琼斯。”
                            所有人都陷入了久久的震惊中,只有弗朗西斯在克制着去拥抱阿尔弗雷德的冲动。在他眼中,那个张开双臂的年轻人已经变成了亚瑟。他亲爱的“圣子”,带着无上的荣光站在那里。


                            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17-04-15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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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 the Road
                              Hit the road Jack and don’t you ever come back no more,no more,no more,no more!
                              “伙计,你是刚干这一行吗?那我来给你说说我的人生信条吧!”
                              他扶正了墨西哥式的大沿帽,露出俏皮又狡黠的蓝眼睛。他看起来就像个老牛仔,却带着稚气未脱的眼睛。亚瑟抽动着鼻子,眉毛皱成一团。他强忍着美国西部的风沙,紧盯着面前这个自称经验丰富的牛仔。
                              他点了支烟,玩戏法似的抽出三个接连的烟圈。他的柯尔特左轮稳稳地在腰际别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硬生生捏出世故又拿腔捏调的架势:“浪漫、自由、勇敢、孤独——当然,最重要的是开拓!受苦!看你的身板可不适合这行。”
                              亚瑟盯着他:“你觉得我适合干什么?”
                              那个人思考了一会儿,吧台里面的白胡子胖老板给他们俩送来了冰凉的啤酒。亚瑟看见他摘下了大帽子,露出一头比沙子还灿烂的金发,健康的白皮肤和蓝眼睛。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比亚瑟都能小上几岁,只是经历了太多的风沙。
                              角落里有人正悠悠扬扬地唱着曲子,而那个人还没回答亚瑟的问题,倒是随着节奏摇摇摆摆。他系着大红色的方巾,衬得肌肤颜色更白皙。等亚瑟快要放弃这个问题而把注意力专向啤酒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不知道——大概,做个英国人!”
                              亚瑟白了他一眼,直接坐到旁边也端起啤酒。他的风衣领立着,露出半张疲惫的面孔:“答得好。我已经做了很多年英国人了。”
                              那个人耸了耸肩,喝着冰啤酒但并没有说话。
                              亚瑟静静地观察着他——这个人或许有一个平凡的家庭出身,也许他的父亲就是牛仔,有一个温柔的,操着一口乡下口音的母亲。也许他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也许他是在一个乡下农民家庭中逃出来当一个牛仔,只为了别人口中的故事。他戴着柯尔特左轮和牛仔的套索,他学着老牛仔去抽烟,开枪来点燃烟卷。
                              亚瑟继续观察着他,用一个雾都绅士的角度观察着年轻的国家的每一寸。他的脑海里迅速构架起一个新的世界,有广袤无垠的沙漠,年轻叛逆的牛仔,冰凉的啤酒——和浪漫气息。美国的浪漫气息,也许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姑娘。亚瑟在伦敦见过一些美国姑娘,他们带着神往的表情站在街上。他们饱受非议,却年轻非常。
                              年轻,美国太年轻了,美国的姑娘和小伙子太年轻了。亚瑟已经走过了欧洲许多国家,他们有着漂亮精致又繁复的气息,却老到听不见心跳。
                              他的羽毛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把狭小的中部平原与西部沙漠,跨过温暖炙热的大西洋连接起来。他不断构思着故事,眼睛越来越明显地在那个年轻牛仔身上游动——他会叫什么名字呢?亚瑟想着,杰克?恩尼斯?(杰克和恩尼斯是《断背山》的主角)
                              “阿尔弗雷德。”
                              那个金发小伙子忽然开口,亚瑟吓得一愣。他立刻转回目光投向别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喝着啤酒。冰冷的液体灌入嗓子口,他开始由衷怀想起英国的麦芽啤酒。
                              “我的名字,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个牛仔麻利地起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见底的酒杯被往里一推。阿尔弗雷德对着老板扬了扬下巴,越过一个棕发的年轻姑娘吹声口哨。亚瑟结巴地解释着,而阿尔弗雷德只是戴上了牛仔帽,站在门口看他——那双清澈无比的蓝眼睛里饱含着笑意。亚瑟看见阿尔弗雷德身后的风沙,灿烂的太阳和像金子一样璀璨的沙砾。
                              “过得愉快——英国先生。”
                              阿尔弗雷德闪身出门,再次留下算不上喧嚣的酒馆与亚瑟一起在原地伫立。亚瑟慢吞吞地退回吧台,而酒吧老板凑到他身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是我们这里最年轻有为的牛仔了。”
                              “哦,是的,显而易见。”亚瑟不无嘲讽地说着。
                              “嘿,等等,伙计————”
                              门忽然被推开,金发的牛仔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亚瑟微微仰起了头,灿烂的金发,沙砾,阳光一起冲进阴暗的绿眼睛里。阿尔弗雷德扬起一个巨大的微笑,冲过来拍了拍亚瑟的肩膀,热切地说着:“如果你想要了解我——我是说,了解一个牛仔,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
                              “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亚瑟挑了挑眉毛。
                              阿尔弗雷德正了正帽子,鲜艳的红色方巾在胸前飞舞:“哦,现在,我要去继续向前——嘿,美国需要我!”
                              他像来时候一样又冲出了酒馆,带着所有人的欢呼声。亚瑟起身加快了脚步冲到门口,却只看到了璀璨无比的西部沙漠上风沙四起,一个鲜艳的身影在尘埃中不断起伏。一切都是不加修饰,肆无忌惮的金色,甚至贫瘠到只剩下金色。一条长长的,热情却又孤独的路上,一个牛仔的身影越来越远。
                              “哦,美国需要你。”
                              亚瑟咕哝着,开始在日程本上写下新的内容。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4-15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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