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轻呢”
“是啊,太轻了啊。这家伙”
听到永琳嘟哝的帝马上接了一句。
代替检查台的桌子上,横陈着一位穿着破破烂烂的少女。
帝把倒在竹林的那位少女捡了回来。
“她到底在那里坐了多久啊……”
少女已经极度衰弱,几乎到了濒死的状态。
至于为何自己会觉得她异常的轻,想必也是因为她已经陷入了就快要饿死的地步吧。
可是,帝还是感受到了除去这些原因以外让眼前的少女变轻的某些缘由,就像是眼前的少女被抽走了某种十分致命的东西一般。
而那位少女则是从竹林到这个永远亭为止,包括帝对永林说明事情,接受治疗的期间,没有对周围的变化产生任何的反应,可即便如此她却给人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因为少女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呼吸。
微微地吸气,然后吐气。
只会不停地重复这一过程而已。
就算是治疗,可到底该如何治疗处于这样状态的人类呢,好奇不已的帝自然而然地观察着永琳的样子。
“——吵死了”
不经意之间,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辉夜的面孔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她对于基本上变化极少的永远亭之中发生的事情总是很敏感的。
“啊啦,你们会带人类进来还真是稀奇、嗯……!?”
在看到躺在那里的少女的瞬间,辉夜的脸色就变了。
就帝所知,这位一直优雅的、被称为【公主】的无愧于她的称号的少女,第一次露出了动摇的表情。
“……难道说,你们认识?”
看到辉夜和永琳一起陷入沉默之后,帝便适当地接了一句。
而无视了这个问题的两人双目相交。
“……永琳,这女孩”
“嗯,毫无疑问。她受到了蓬莱之药的效果影响”
“也就是说,她是那个时候的……”
“除了那个时候以外人类怎么可能有入手那种药品的机会呢。虽然我也没见过这张脸就是了”
“虽然有点模糊,不过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应该是这孩子的血亲……”
“啊啊,那五个人么。这么说来,看来这家伙的身世还有点麻烦呢”
在场的两人进行了一次公主与其从者的交谈。
帝虽然完全没有听懂她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却听出了辉夜言语之中的困惑,以及永琳话语之中的冷漠。
不管如何,对于为了治疗眼前的少女而将其送到这里的帝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你们想聊天我是没差啦,不过这孩子现在好像马上就要扑街了耶?”
帝用迂回的方式催促着她们进行治疗。
可是,永琳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等待着辉夜回答一般的视线望着她。
“……好吧。拜托你了,永琳”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辉夜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永琳说出了这句话。
于是永琳也终于将视线投向了躺在那里的少女。
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小刀。
“帝,站远点”
这么一把小刀能干嘛,帝还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永琳就将刀刃抵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然后干净利落地横向一划。
这一连串的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帝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永琳在做些什么。
在熟知人体的、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的行动之下,那把小刀毫不停滞地直接滑进了少女的脖子之中,切断动脉,然后从脖子的另一侧划了出来。
那个伤口锐利到给人一种本来就长在脖子上的错觉。而大量的鲜血也随之从那个伤口喷涌而出。
于是帝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的少女在自己的面前停止了呼吸。
“……你这是”
“好好看着”
永琳并没有对将自己的动摇立刻抑制住的帝说三道四,只是一边默默地将小刀上的血擦掉,一边看着少女的尸体。
变化很快就发生了。
突然,少女的尸体燃烧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两人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样子。也就是说,眼前的尸体产生了自燃现象。
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不仅限于这件事情。离她很近的帝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火焰的热度。而且那张桌子上也完全没有被火焰烧焦的地方。
猛烈的燃烧突然停止了,就像其开始燃烧的时候一样突然。
然后,在火焰退去之后,无论是脖子上的刀伤也好,那副即将饿死的肉体也罢,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少女。
“……也就是说,她跟公主大人和师匠大人是同一种人类的意思么?”
“我们不是人类,而是月人。而且,这孩子说得准确点,原来是人类,现在是已经成为蓬莱人的存在了哦”
对于帝笼统的概括,永琳细细地将其订正了过来。
至于这么做有何意义,帝并不明白。
只不过,她们——特别是永琳,认为地上住着的人类都是下等种族这一点,她在与之长年交往之中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对探究永琳内心想法感到麻烦的帝并没有继续接她的话,只是默默地等着复活的少女醒过来。
虽然她至今也依然只有欲断未断的微弱呼吸,可在之前已经停止过一次的前例之后,这样的呼吸毫无疑问地给帝带来了一种否定生命之理的感觉。
然后,在肉体回复的影响之下,少女的意识也慢慢地恢复了。
她徐徐地睁开了双眼。
“……啊”
与其缓慢的视线一同复苏的,还有从她口中漏出的生锈般的声音。
如果尸体复活的话,是不是就是这种反应呢?
帝依然没有从眼前重新开始活动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任何的生气。
“呜……诶……”
“早上好”
辉夜对着只能发出呻吟的少女微笑着问好。
“啊……诶……?”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还记得,我的脸么?”
少女些许的意识似乎起了一点反应,看向了辉夜。
“我呢,现在想起来了哦。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呢”
辉夜带着如同绘画之中才会出现的、艳丽笑容的假面继续对着少女说道。
“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呢,就让我先自报家门吧”
“……啊”
已经有了明确意识的少女细细地注视着辉夜的脸颊。
双眼的焦点急速地集中了起来,少女的感情之一也开始复苏。
“——吾名为【蓬莱山辉夜】,藤原家的小女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尸体瞬间活了过来——。
听到那声似乎要把内脏吐出来般的大叫之后,帝终于有了这样的感觉。
认识到辉夜身份的少女,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让心与身体爆发般的动作。
她跳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一记破颜拳直接打飞了辉夜。
帝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是,那并不是从辉夜那里发出的声音。而是少女的拳头的骨头似乎骨折了。
少女那幼小脆弱的肉体,被完全不符合其身体大小的超越理性的杀意彻底支配。
只见她骑在了辉夜的身上,强行握着已经骨折的拳头砸向辉夜。
血肉横飞。
比起从辉夜嘴边流出的血,少女那已经骨折的拳头上流的血更多。
可是,少女依旧一边疯狂地咆哮一边不断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辉夜毫不抵抗。
而奇怪的是,永琳对这一状况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简直就像是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一般,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继续下去。
少女那野兽般的咆哮、拳拳到肉的声音、骨头折断的声音、血液溅到地板上的声音。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些声音在不断地回荡着。
帝从近距离直接看着这幅光景。
一般人会觉得这是何等疯狂可怕的光景,由此而不忍直视吧。
“这,就是所谓的蓬莱人吗……”
少女,只是永不停歇地殴打着辉夜。
辉夜,只是永不停歇地被殴打着。
永琳,只是毫不关心地看着这场似乎永不停歇的闹剧。
毕竟身为蓬莱人的辉夜不会死,而拥有同样体质的少女也永远不会筋疲力尽。
只要这三个人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的话,这样的光景就会永远继续下去。
直到永远——。
“……这都、什么鬼啊”
这三个人的关系起源,帝并不清楚。
可是,至少这三个人并不会有一个结束这一点,帝比谁都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