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皙的脸蛋上覆着还未风干的星点晶莹淡淡地泛起水润的粉红,季言轻佻地把挂在布袋一角的黑丝袜勾起随随便便的揉成一团就扔在了柜台下方。
头发似乎有些凌乱软绵绵的搅和在一起披散于肩侧,修长的手指穿插进浓密的发丝想要把他们分开好像有些困难,烦躁染上少女的眉梢她抿了抿唇刚刚还没卸掉的唇彩稀释了几许。
素手一甩,若无其事的走到便利店窗口边的桌子旁下巴微抬,被涂得亮晶晶的手指也娇媚的翘起几根然后不紧不慢地拔出叉子再撕开方便面的那层包装纸,热气蒸腾氤氲在视线里的满是滚烫而朦胧的烟雾。
季言不露痕迹的吞咽着口水。
打工穿的白色衬衫领口还是没有打理,胡乱的翻着上沿或是紧贴着脖颈,胸前解开的纽扣勉强遮住饱满的春色,把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调微凉的气息里。
皮肤仿佛凝脂一样光滑却有着被指甲抓破的好几条印痕就像遇见了发疯的夜猫,挽起的袖子下的那肢胳膊上也沉淀着深深浅浅的淤青,新鲜的血迹还在断断续续的溢出来把伤口撕裂得隐隐作疼。
“嘶..”季言吃痛的低声叫唤着,用洁白的牙齿狠狠摩挲着娇嫩的嘴皮近乎要把还未卸掉的唇釉剐得干净。
夜色被墨汁吞噬,稀朗的星光透过晚归的云彩撒在空荡的街道,萧索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季言捋了捋被吹落的刘海颤巍巍的打着抖把身上批着的皮夹克攘紧了些许。
像是钻石剌过玻璃一样刺耳的刹车声卷起浓重的灰尘,带着晃眼而炽热的光芒劫掠了目光女生不适应的蹙了蹙眉头,感受到车内女子熊熊燃烧的愤怒在一点一点逼近,她似乎是看破了什么突然骄傲的勾起唇角,撇着细细的高跟倚靠在早已拉帘关门的店铺门口神色自若的注视着来人的下一步动作。
脚踩着地上被暴雨打落的树叶,枯萎亦或腐烂的树根发出咔嚓咔嚓脆弱的呜鸣,晦暗的天色里季言看不清那人浑浊的瞳孔里蓄着的究竟是哪般深仇大恨,却远远的嗅见了三两人儿散乱的人影里弥散的戾气。
突然有些心慌。
季言捻紧了外套把自己死死的包裹在里面呼吸急促得迫使心跳都快要紊乱却依旧倔强的噙着冷淡的笑意,在月光里不甘示弱迎上学姐的灼灼的目光。
乌鸦嘎嘎地叫得凄婉,那女生立在清冷的月光里居高临下的望着可怜兮兮的蜷缩在角落的季言厌恶的呸了几下,拿出纸巾装模作样的擦着手,“做人要懂得自爱。”然后几个人前后迎合,亲昵的牵着彼此的胳膊扯着嗓子发出尖利的讥笑再次上车,绝尘而去。
童话故事里的巫婆死之前在黑暗里狰狞的笑。不错,很贴切。
季言擦着自己嘴角残留的血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甚至腿都在发软,但仍然姿态不改忍着屁股身子上火辣辣的疼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蔑视着女子远去的轿车,眼睫轻垂,“有点可怜呢。”
男朋友和别的女人乱搞自己没有本钱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死缠烂打去维持遮这样好笑的关系,是挺悲伤的。
她想起刚刚来超市的路上发生的事情无所谓的勾起嘴角带着逆袭寒潮的意味迸溅出冰凉而死寂的感情,但还是有点不爽的翻了个白眼,谁愿意屁事没干就被白打一次?
似乎感觉没什么胃口,季言一搭没一搭的拿塑料叉剁着辣椒,亦或扁着嘴抿掉夹杂着唇釉化学剂的味道的短短的几节辛拉面。
路灯渲染出圈圈橘色的暖光,那剪下的阴翳与散乱的人影交织错杂。季言偏着脑袋稍稍收敛了眼睑,然后眯着小猫似的琥珀色眸子望见超市门口搀着灯杆呕吐的男子。
手指似乎很好看修长而且骨节分明,长长的风衣衬着那人诱人的身材更加高挑,他抬头和季言窥探的视线交汇在晚风里,然后莫名的就伸出胳膊迷迷糊糊的点着少女还晕乎乎的傻笑出声来,晦暗里她看不清他瞳孔中的情绪。
“大概是醉汉吧,早点赶他出去就好了。”少女垂首低声呢喃着那一绺发丝便自觉地散落耳侧,她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软绵绵的面条,汤汁肆溅在了敞开的衣衫上。
玻璃门被缓缓拉开发出细微的吱嘎声,梁洪硕的身子不稳的摇晃着,似乎喝高了而重重的把背扔在墙壁上磕得头皮发麻,再慢慢滑倒跌坐在瓷砖上醺得意识都有些憨。
季言漫不经心的说着疏远的字句,声音轻飘飘的淡然得足以被空调的冷气吹散,她没有看他,“要打烊了不卖东西了,请您出去谢谢。”虽然这里是二十四小时售货便利店。
不知道梁洪硕什么时候站起来的突然就打着趔趄直愣愣的靠近沉默的季言,好像又要摔着了他用力狠狠的把手支撑在桌子上,手背性感的青筋凸起男子急促的呼吸一点点暧昧的贴覆着少女的脸庞。
蹙了蹙眉头有些嫌弃却没有躲闪,季言自然的咧开妩媚的浅笑带着不该有的风尘味道,男子鼻尖的温凉接触着自己的小巧的鼻头,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酒气浓烈的男人,却嗅到呛人的烟草气和一股想不通的绅士香水味。
满室敞亮,这才发现他的肤色是健康的黝黑厚厚的风衣也包不住欲要穿破的结实肌肉,斜分的发际线头发打理得干净,面部线条流畅很温柔的模样。
“你,”把慵懒的架在她的脖颈间脑袋挪开拉扯出一段方便活动的距离,小心翼翼的撩开季言额头前蓬乱的碎发,牵动到泛红的伤疤时女孩子凛冽的眼神好像匕首一样恶狠狠的凌迟着自己浑身,梁洪硕却只有目光凝重了几分表情严肃没有笑意,“受伤了?”
季言在短暂的呆滞后悠然的抱着胸不屑的嗤笑着,狭长眼眸微掩遮住眼底流转的波光,点头。
踉踉跄跄的折回去门口的小架子上胡乱的翻找着什么叮叮当当的冒着窸窣的声响,再磕磕碰碰的撞着货台摸索过来只为小孩子气的炫耀掌心攥着的一张创口贴,露出餍足的微笑。
他扯了扯嘴角认认真真的给傻怔住的少女摆弄伤口,动作轻柔,恍惚间琥珀色的眼眸碎了满地稀朗的星光季言感觉心脏的跳动久违的紊乱起来。
“顾客们可能不认识你,可能我也和他们一样也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也是某个人珍贵的女儿,你也是很特殊的存在。”
“所以请好好照顾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