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无垠的尘埃终究是被冲击波所荡起的飓风盘卷的一干二净,月球表面又复一片月朗清明之气。舍人立在佐助身前不远处,只是周身看来确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一处深壑到夸张的裂口豁张于舍人正剧烈起伏的前胸,嫣红一滴一滴蔟在灰蒙蒙的大地。 他吃力地努张着转生眼,警惕中似是夹杂些细微的惧意。
“呃..咳咳..咳..”
佐助轻轻拍了拍雏田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便漫不经心地朝舍人的方向一步步压了过去,这种不怒自威地遒劲气场令舍人最后那根理智的弦终究是绷不住了。此刻完全像个骂街的泼妇,恶毒的诅咒似漫天的雨点般尽数倾泻于佐助身上, “先是日足,又是鸣人,再是你! 你们到底要冥顽不灵到何种地步!?” 舍人猛地朝佐助嘶吼,也不顾及鲜血正大口大口地从嘴里倾吐。
“哼..” 佐助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脚下一刻未停,眼睫眨了眨只是把血轮眼淡淡地隐了,睥着舍人轻蔑道, “你虽为大筒木一族的人,不过看来,却对先人的事知之甚少...没有求道玉的你,只不过也是个凡人尔尔...”
“休得胡言!!” 舍人狠力止住了喉头间剧烈的咳嗽,恶狠狠地盯死住了不断近身的佐助,皴裂的薄嘴却是不断来来回回地重复着相同的话,“人伦若崩,转生眼复活,月之祖将以月之拳毁灭六道仙人所创的世界。 这是我大筒木羽村后人世代镇守于此的宿命...”
佐助右手扶向了剑柄,淡淡一笑,“闭塞的世界赋予了你狭隘的眼界。不过...我说啊舍人,关于羽村遗留下来的箴言,也许你只理解了一半。”
舍人闻言猛地一滞, “嗯?你想表达什么?”出奇地敛回之前气急败坏又惊惧万分的失控情绪,对佐助的话不禁产生了些探究的矛盾,瞳仁晃了晃便安静下来,沉静地望向身前那个波澜不惊的男人,再不多说任何。
佐助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右手松握开了剑寒,轻轻撩拨起遮盖在左眼处的碎发,一只幽紫射寒的轮回血轮眼赫然显露而出,而他刚刚轻松淡漠的模样也蓦地变得认真起来, “正如转生眼之于大筒木羽村的血脉,我的这只轮回眼,却是与六道仙人的血脉相连,呐...没错吧,舍人。”
耀着蓝白光晕的转生眼不禁眸光更盛,瞳孔炯然生辉凝望着来向的那只寒光彻骨的轮回眼,舍人一时间被佐助似自言自语的诘问懵懂地云山雾绕, 眼睫微眯溢出思思不解地疑虑, “早闻轮回眼的万般手段,败了就败了,命你若想要,自等来取便是,何出此魍言,扰我视听!”
佐助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雏田,发现她也正深深地盯着自己出神,不过就在视线相交的一瞬,那双纯净似水的白眸随即忙乱地瞥向舍人处,他撇回脑袋轻轻摇了摇,微微压低了些眸子,使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慢慢逼近的步伐停戛然而止,他就那么与舍人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大筒木羽村的宝藏,转生眼的容器,那座神祠你应该比我更加熟悉吧。若按你所言,大筒木羽衣和大筒木羽村在共同封印其母辉夜后因夺取‘地球’的主导权而兄弟坭墙,退居月球等待随时反扑的羽村,那为什么,身为大筒木羽衣血脉的我,却同样可以通读大筒木羽村遗留在神祠里的的碑匾?”
舍人闻言不禁猛吸一口凉气,好像想到些什么,他忽的抬起头迎向佐助淡漠得不夹杂任何情感的眼睛,转生眼一瞬不瞬得死死盯住了他左瞳幽紫色光华, “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佐助嘴角轻扬, 终于是把手撤回到鸦黑色大氅之中, “我凭着这只轮回眼,曾经来回穿梭于大筒木辉夜的时空间,尽可能的搜集关于她,哦不,是关于大筒木的一切资料,就在刚刚,同样也包括羽村神祠里的石碑,也早已被吸纳入我的时空间。至少关于大筒木的情报方面,舍人,我所掌握的超过你太多太多。所以...以现有我可以分析出的情报来看,羽衣和羽村从不存在任何敌对过的经历,这是其一...”
“住口!!” 舍人独臂向虚空一挥,硬生生打断了佐助,“你这家伙,到底再说什么..你这家伙,你到底想说什么..” 舍人聚集于佐助的双眸渐渐失焦,单手狠狠攥拳,又复握紧,一脸颓然地把脑袋耷拉向一侧。
佐助只是微微顿了顿,他并不关心舍人强烈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当然,我这只轮回眼却并不是万能的...在整理大筒木辉夜的情报中,却有许多上古忍文甚至连我的轮回眼都无法解读。这也同样包括羽村神祠中的石碑,依然有相当的信息是我的轮回眼都无法解读的,不过,我也相信,单凭你的转生眼,也一样无法解读出石碑中的全部信息吧,所以,大筒木羽村真正的用意,我想你也早有察觉了吧...这是其二..”
佐助说道此时便不再说些什么,反而是压低了些黑瞳睨向了早已似泄了气般的舍人,在期待着他的反应。
良久,跪卧于废墟之上的舍人终于是缓缓抬起头,先前狠辣桀骜的转生眼又复一片清明亮洁,就那么直直的回迎向佐助,眸光灼灼刺穿了他的淡漠以及那厚重的威压,渐渐地,舍人的肩膀似乎是以一种旁人几乎不可见的幅度抖动着,他笑了。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前一秒光怪陆离的舍人,蓦地仰天长啸,抛开了一切虚妄的坚持,就那么奔放豪迈地大笑着。
雏田看到情绪失控的舍人,担心与他近在咫尺的佐助的安危,下意识地炯起那明亮蝉洁的白眸,小腿陡然一紧,一瞬间便跳向佐助,张开手臂以那娇小玲珑的身躯护在他的身前。
佐助并没有多言,单手拍了拍雏田的肩膀,摇头示意她不要紧张,下一秒,那孤高的身影须臾间又复挪到了她身前,定定地看向舍人。
少顷,佐助雏田二人似乎都从那仰天狂笑的舍人眼角,看到了些许的晶莹。
“没想到,月之忍的开创者,我的先祖大筒木羽村自一开始就给我辈点明了方向,浩瀚无垠的纷繁世界,偏居一隅渺小的我们,未来的无限延展的可能,他的初心原来是这般,是和作为哥哥的羽衣共同守护这个世界吗?…… 没想到我竟曲解了他的本意,呵呵...”
“宇智波..佐助是吗?” 舍人低回头一脸颓然地看向佐助,不由自主地微微点起了头, “真是一个强大又神秘的男人,我的转生眼竟然都看不破你的秘密分毫...这次输给你,也许并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佐助大手随意地摆了摆,淡淡说道,“生命自有出路,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我们,也会在这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演化出无限的可能性,从来就没有救世主... 那些曾经虚妄地自诩为这个世界神明的人...” 说将及此,佐助细眉锁拧,识海翻涌,呼吸也不由得重了几分,往昔那些面目可憎的丑恶嘴脸一一浮现于眼前,他不由得回想起了团藏,带土以及宇智波斑, “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把世界带向地狱罢了。”
身后的雏田一瞬不瞬地盯着佐助的背身,他说过的话,她总能一字不落地铭记于心,不知何故也不知何时,他的出现好像是出其不意到令人瞠目,但却又如澎湃的浪涛,汹涌地倾灌入心田极深处,总是适时地与自己产生出无比强烈的共鸣,她有些乱,眼神呆滞地凝望着他的轮廓,直到略微开始失焦,模糊,内心也在此时产生了强烈的质问与思考, “佐助君啊,这些年在外游历的你,大千世界,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呢?这样的你...为什么...令人...”
舍人闻言再也不言语,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垂下脑袋,黯然的神情挂着无尽的懊悔,失神的转生眼直直地凝望着那孤零零的右手,半晌,他又复抬起眸光涣散的转生眼,不过这次却是没看向身前的佐助,反而直勾勾地望向他身后的雏田,看着她被自己盯看住的紧张神情,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雏田哟,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愿意跟我回月球的用意,你真的是个好姑娘...放心吧,我们的婚约..无效。 而你...依然是自由的..打开心扉,去寻找属于你的天空吧。” 言罢,舍人下意识地扫回向了佐助一眼。
“而我,也该知道怎么做了。”下一秒,舍人决绝地,不带一丝犹豫地举起他的右手,向自己的双眼摸去。一阵轻微的骨肉脱离声袭杂着空气中荡来几丝淡淡血液的腥膻,舍人终究是紧闭着泣血的双眼,右手鼓囊囊地伸向佐助,但却是以一种难以言明的的超脱微笑道, “这双眼睛,原本就不属于我,替我还给它的主人,顺便替我向她道歉。”
“哦。” 佐助也并不多言,毫不客气地一把将那一双原本属于花火的眼睛抄入怀里,整了整衣领,淡淡俯视向舍人,开门见山道, “接下来..你做何打算?”
舍人听到他云淡风轻地问话,轻轻地笑了,俊朗的脸迎向声音的来源, “放心吧,月球永远不会再接近地球了,至于我..就孤独地留在这里为我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舍人脸上反而挂上了些难以言明的轻松与超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又复问向佐助道, “哦对了佐助,你刚刚只提到了其二,那么,其三呢?”
“至于其三...” 佐助冲着身下的舍人轻轻点了点头,下一秒,隐在鸦黑色披风里的右手蓦地一贯而出,一把拽向了舍人的衣领,猛地将他提了起来,也不顾舍人略为呆滞惊诧的神情,黑眸微眯反而极为罕见地氲着些狂热道, “当然是跟我回木叶接受调查! 自从封印了大筒木辉夜以来,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这现世仅存的大筒木成员吗?”
“唔..呃..怎么..怎么会!” 舍人面部又惊又恐地朝向佐助,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有些失措。
“少废话!你以为你至今为止做的事情说几句漂亮话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如果是鸣人那家伙就罢了,可你现如今落入我的手里......跟我回木叶协助调查,这就是属于你的赎罪!” 佐助恶狠乖戾地看向舍人,言语中透着的尽是往昔嘴上不饶人的刻薄劲,舍人反而像受了霜降的鹌鹑般耷拉着脑袋再也不敢回迎佐助恶狠狠的视线。语毕,佐助一把松开舍人,从腰间爽利地掏将出麻绳,把他严丝合缝地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随即一把扛到肩上,抽了个冷子,斜勾着嘴角冲着舍人耳语道, “回木叶后,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雏田上前抚向佐助的手臂,细眉微蹙,眼神里尽是小女人的同情与担忧,意下在暗示佐助这样做是不是太赶尽杀绝了。
而他却报以深深浅浅的似笑非笑, “雏田,放心吧,他对我一直以来的调查工作来说是重要的情报突破口,我定护他周全…”
“嗯,谢谢你,佐助君!” 雏田向佐助郑重地深深鞠了一躬,此次灭世危机的化解令她这几天持续紧绷到几近崩溃的情绪略微放松了下来,看着佐助面无表情地扛着另一个面无表情但又略显无奈的舍人,不禁小手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佐助斜了雏田一眼,不屑道。
“佐助君,任务完成了,你..你也好歹开心一下嘛..”雏田眉眼俱是盈盈的笑意。
“哼..” 佐助冷着脸撇了她,三步两步走到了雏田前面,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嗯,是! 佐助君! 请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