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妈妈煮的蟹的味道。白蟹是清煮的，不要葱蒜酱油，盐巴也不要。白色的饭与蟹肚、蟹腿上的肉块儿搅在一起，以相互拥抱的姿势滚入勺中。顶层，时而流淌着蟹黄，时而堆砌着蟹膏——它们来自我最喜欢的蟹壳中。一满碗下肚，淡、甘、鲜、咸已尝过。
意料之外的是，在那粥和米之间的汤饭中，我还仿若吃到了晶莹清甜的白粥。后来才知道，是下厨之人亲手剥蟹肉的心意，抵了文火煲粥的厨艺。
而奶奶总糟心地说：“是我烧得欠好，侬可以天天到外头去吃！”其实她的厨艺比妈妈好多了，饭是熟透的，蛋也可以做成流黄的，汤还是找我尝过再起锅的。出于对“舌头不刁、说话也不毒”的我的疼爱，她也给我剥蟹吃，就两三只，不可多食，“头日夜道吃头牛，第二日天亮空心头。”她这样告诫我。
幸好啊，那些年不用自己剥蟹，我少了不少麻烦。对于螃蟹，我爱肥蟹，因为一戳就是一块肉滚落碗底。同理可得，论部位，我爱蟹壳。我从小不爱咬螃蟹钳，更别提吮小蟹脚——这些像猪蹄毛、馄饨汤料之类的食物，在我看来等同鸡肋。虽然人们称赞它们味道赞、好下酒。就算现在我自然没有以前明目张胆，却也一样挑食，且实实在在没有一口咬得骨壳的好牙，其实很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