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
又催下,泪千行。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映红了秦淮河,染红了整片山。西边的天际,似一幅绚丽的水墨丹青。婆娑的枝叶透着一抹斜阳的余晖,斑驳的斜阳就挂树梢上,一点点地坠落。
“娑娜姐姐。”小丫头不知去哪里玩耍了回来,小脸蛋上蹭了些灰尘。
娑娜不在院里,大概在药房。
云霞从半开的门挤进,攀着小丫头的脑袋悄悄在地上投下橘色的影。药房里只有娑娜调理草药发出的细微,不停重复的沙沙声。
“娑娜姐姐?”小药童的声音都轻了。
她闻声抬头,对小丫头淡淡一笑,继续低下头。这小丫头自作主张说是会送新的药囊,虽说小丫头许是无心的,但那药囊的确是要换的,失了药力也就无用了。
小药童趴在桌边,看着娑娜手中的草药,对她调皮地眨眨眼睛,“娑娜姐姐,你还是在意那个怪大叔的吧。”
娑娜拿着药囊的手微微动了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摇了摇头。
在意,或许不是,而是她医者的本分。
这季节总是雨多,淅淅沥沥的惹人厌烦,小药童披着蓑衣坐在河边,静静看着雨丝在河面留下的一圈圈涟漪,连续下了三四日了,前几日娑娜姐姐说带她去瀛城的计划也泡汤了。
“快。”
耳听得有人焦急的声音,小药童站起身来,看到两个男人抬着一人,正冲医馆而来。
“娑娜姐姐!”小药童径直跑进娑娜房间,晃了晃正在假寐的娑娜,“有人来求医了。”
闻言,娑娜连忙起身,至院外,果真见有人来求医。
“快,抬到里面去。”娑娜发不出声,小药童跟她许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医仙姑娘,我二人是在秦淮河附近发现他的。”那二人把伤者放下来,娑娜与小丫头皆是一惊。
小药童扯扯娑娜的袖子,低声道:“娑娜姐姐,这不是怪大叔么。”
谁说不是呢。他的发凌乱不堪的贴在脸上,身上的斑斓虎花绣也被血染的猩红,心口处中了一支极细的箭。
娑娜医治过不少侠士,识得这箭,这种箭脱弓时风声微弱,多是在暗处放冷箭的弓箭手使用,实在是卑鄙。
那二人告辞,娑娜去取药箱与用具,小药童很懂事地打来一盆热水,将毛巾投了,递给娑娜。
娑娜接过毛巾,将他伤口周围擦拭干净,即便没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血,伤口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没有伤及心脏,可算万幸。
中箭之人是不能贸然拔箭的,娑娜将箭折断,帮他止血,眼见出血不多,娑娜小心翼翼地将箭头取出,所幸箭上没毒。
只是这个过程,就让她的额头挂了一层细细的汗。小丫头把止血的草药放在床头。她跟着娑娜许多年,配些止血与小伤小病的药的本事还是有的。
娑娜对她笑了笑,取了草药敷在伤口,包扎好。
如此,就无大碍,等待恢复就好。娑娜活动了下肩膀,不觉外头已烈日高挂,已到正午时刻。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太阳烘烤,天气闷热。
他尚需要药剂调理,只叫小丫头看着他,娑娜回药房,配写调理的药。
小药童待在房内,她好奇地盯着李青手臂上的花绣,自言自语道:“怪大叔,娑娜姐姐救了你一命,你要怎么感谢娑娜姐姐啊。”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小药童托着下巴,惋惜地叹可声气,“哎……不如,怪大叔你以身相许吧。或者,你把娑娜姐姐娶回家也行啊。你看,娑娜姐姐那么温柔善良,人还这么美……可惜,你又看不到。”
小丫头自顾自讲话还挺来劲,不知嘟囔了多久,竟把自己也嘟囔困了,趴在床边睡着了。
娑娜已配好了草药,现在煎药。她想着,他因何受伤,莫不是惹了什么人?亚索的话忽然占据了她的耳朵,他说以后不要再去李青的庭院,到底也没说出个缘故。若不是因为李青真的有什么仇家?
她想着,心内开始慌了。
险些错过了煎药的时候,娑娜赶忙把药倒入碗中。不知小丫头有没有好好看着他,是不是自己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