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castic Science, she would like to know,
In her complacent ministry of fear,
How we propose to get away from here
When she has made things so we have to go





这天总会到来的。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因为之前的长路迢迢险阻重重，所以他尽量把它抛到脑后。如果遇到什麽不能当下解决不能理解的事，他的应对方法是这样：先把它存进记忆的夹层，等到有足够时间的时候，再来详细分析，思考应对方法。

所以当前方的障碍都被铲平消除之前，他如此投入他们所谓的战场，虽然说手里拿的并不是什麽枪刀棍剑而是一台超级手提电脑，十指以一秒二十五个键盘输入的速度，乘着那人的橘红色火焰奔驰。也许他跟随的这个人，总是能推翻数据，把不可能拿到他眼前，证明科学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要他跟着，跟着，我保证会让你见识到更多。无论是完美的X BURNER或是轻易解决敌方头目武装，这人总是令他惊喜。如果再跟着这人久一点，他想，也许我可以考虑；偶尔不做或然率的信徒，偶尔可以接受必然率的诱惑。但当然，他的心还是属於科学的。

他现在正坐在白色大理石的地上，前方是那座白色圆形装置，身边围绕着粗细不一的缆线。嘴巴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资料传输线连结到装置的槽口，注视着腿上的电脑屏幕。萤幕上正跑着多个数字串，计算着要重组分子所需的火焰燃烧能，作为错误估计的调整值差，还有另一道系统检测程序正在进行。入江正一正站在他旁边，面前是一台大型立式火箭筒——严格说是时光机吧。是很精细的仪器，正一自己研发的，不但能设定目的地的年份地点，还可一次发射传输多人。他这从高中以来就认识的好友/对手/同事，紧张烦恼时总是胃痛的小正，现在正推起眼镜，仔细看着火箭筒的扫描报告。

小正在他的旁边侧脸清晰，但他眼角的那人只有模糊的点点身影，咖啡色一团晃动着，身旁是一个淡棕发同年的女孩，他不知道是谁。他不知道的人事物可多了，但基本上他并不怎麽在意；反正他只要有自己的地下室有板手有莫斯卡有可以研究的东西，其馀的他不想管那麽多。

所以当正一的底细公布的时候，他着实是吓了一大跳；更震惊的是，正一认识彭哥列十代，而且这还是早就串通好的。当时时间紧迫，没有谁能顾及他心中的无数问题，他也就只能草草选了几台重要的机械一起飞往义大利。现在，这些疑问依然存在，但是一眨眼，连想要好好做分析的时间也没有，他们就要回去了。他们那群人里，他唯一有真正接触的也只有那人。那个人只有十四岁，是未来的彭哥列十代，但却是从过去而来的。他曾经从莫斯卡的显示萤幕望那人的脸，他后来也曾经用自己的双手抱起昏迷不醒的他，他曾经问那人要不要吃糖翻箱倒柜找绿茶，他也曾经翻着义日字典仔细揣摩Spanner翻成日本片假名该是怎麽写……「斯·哈·纳？」那人说，迷哑的嗓子双眼朦胧。

他怀内的电脑已做完计算。很快地，一切将就绪。他输入执行码，向正一点了点头。小正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想说些什麽；抑或，正预期自己会说些什麽，等着。静静地回望对方，他眼皮一眨，远处的咖啡色身影就这麽在眼窝深处消失了一下。用力吸允嘴里的樱桃糖果，感到甜味在舌尖扩张，他听到自己平稳的声音说出「那就开始吧。」小正的脸有点发汗，眉头皱着，然后在踌躇几秒后，转头，朝前方十呎远的那群人一挥，手指张开比出‘五’的样子。他敲下Enter键，萤幕上显示出一个斗大的红色5，倒数开始。

闹轰轰的那群许多手臂都举了起来回应，其中有些人还互相拉扯成一团，东倒西歪。他听到许多人扯着嗓子说「谢谢！」「保重！」「再见！」之类的话，但大多都混合成一片模糊，听不出谁是谁。站在最前方中间的那人，个头小小地几乎被身后的人淹没，正开心地用力挥手。旁边的正一微笑举手回应，大声说着「再见！再见！很高兴认识你们！」他自己没有那些动作，只是左手托住下颚，淡淡地望着。从十年前而来的必然是，之后的回去设为A，或然率P(A)=1，1并不代表一定，但也是，近乎确定。早就在预料之中的，幸好他跟正一是执行这次时空跨越的人，其中的不确定风险至少会是最低。


突然，远处那咖啡色的头左右摇晃，像是很不安一样。然后，他看到那人努力垫起脚尖，双手围在嘴边，使劲全身力气大喊：「斯——帕——纳！」 听到自己的名字这麽大声地从那人口中说出，他看着前方那模糊的身影，一时间呆住。「谢——谢——你！」对方急切地朝他挥手，知道时间快到了，声音也就更响：「斯——帕——纳！ 我——到————」

萤幕上的数字由1转为0。那人的咖啡色身影，还有他身边的一群五颜六色，在一阵烟雾中消失。诺大的房间顿时显得空荡安静。

总算。回去了。他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心中有一部分，是确定了。

「斯帕纳，你……」正一犹豫地开口。

「啊，小正，我累了。之后的交给你。」他把怀中的电脑移开，站起，捶捶后腰。

「等，等下！你要留在这啊！等下见泽田纲吉，彭哥列十代啊！你帮了他这麽多，而且，你不想见他吗？」正一手指着白色圆形装置里边，神色焦虑。

他撇了小正一眼。他知道正一是关心自己，但同时又爱装傻，反倒是自己，被他曚在鼓里的东西却多着，数也数不清。现在要厘清恐怕也没那个必要。「我不认识这个彭哥列。我认识的只有那个人，是从十年的过去来的。至於分子重组这种小事你一个人来也行。」他从口袋摸出新的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含入口中，「我先走了。」

「走去哪？」正一脱口而出。



其实，因为他自己那麽喜欢科学，然后那人又是穿越时空而来；一切怎麽都是如此巧合，就像是或然率几近於1一样。所以，他也曾经想过和那人说关於时间旅行的故事，毕竟，这关系很密切不是吗。

时间旅行其实是很吊诡的，彭哥列，现今有很多不同说法。有些科学家认为时间轴可以被改变，有些不这麽想。有些认为时间轴富有弹性，有些却不这麽认为。那麽，彭哥列，你有想过回去之后的事吗？

你本身的话，注定是安全，没有问题的。只是说，你的世界有几种可能性。A就是顺着原来时间轴，你会活下去，然后在25歳之前像是认同这就是你命运似地，安然在枪口下死去。B可能是，你回去，知道未来的变异后，会加紧预防，之后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至少，和我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不一样，你不会在25歳前死去。C是—— 嗯？好，我列点写下来。……所以，C是时间的不可变化性，也就是，你的万般预防最后仍逃不掉在25歳前被射杀的命运，因为时间轴不容许改变。D可能是，你回到的那个过去，本身已经是另一种过去，而不是你原本的那一个。换句话说，也许你回去那一个新的过去世界里，不会有白兰尤妮等等这些人物。……不可思议？……不会啊，这些都是有科学根据的，也有物理学理论作为证明。

……我？彭哥列你问我的情况吗？……不会很困难啊，如果是A，你一直到成人都会知道我是谁；不过，我不认识你。唔，应该是说，要等到你死之后才会认识你。……？会很好笑吗？B的话，那就看你要不要认识我了，反正我不会知道你是谁，你可以考虑要不要招我进家族。C，跟第一种情况很类似。D，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存在。但这边最大的重点其实是Igor Novikov。……I—gor，No—vi—kov，我写下来。

Igor Novikov的理论简单来说就是，即便是时光旅行，会让时间轴发生矛盾的事情产生率，基本上是零。……不是，我这边说的是从未来回到过去，这说法拿来解释我的情况最洽当。如果这理论是正确的，那麽从A到C假设里，你回去之后要提前先认识我，是不可能的事；你可能老是错过到义大利的班机，或是我即使到日本参加机器人大赛总是茫茫人海中见不到你，因为时间轴不允许矛盾产生。当然，D是平行世界所以不适用。但因为我不太相信这个Novikov博士，所以我倒是认为，你可以提前认识我；只不过当然，有可能因为过去的我提前认识了你，导致现在的这个我—— 对，你眼前的这个我—— 没关系，我画图出来可能更容易懂。 ……所以，你眼前，现在的这个我，可能会因为过去我俩的相识所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产生另一个平行世界；另一个是，比较难以想像。……另一个可能是，现在的这个我会凭空消失。……详细情况，是怎麽消失的我也不知道。


……？烦恼？彭哥列，你不用为这种事情烦啊，这方面是我的事；我只要确保你无论到哪一个世界里都有我的技术有完美的火焰喷射，这样就够了。我不会麻烦你，彭哥列。

两人也许是站在废弃已久的日本Milliefiore地下总部，他的工作室内说这段话的。两面墙全毁，冷风在空荡荡的长型空间穿梭，是那人的杰作。他还记得那人在面对爱莉丝死茎队还有津嘉的双重包围下那坚毅的眼神，然后用不耐的口气说「斯帕纳你在干什麽还不赶快做隐形眼镜！」第一次发出超完美X BURNER，华丽的琥珀颜色，然后脱除死气模式，笨拙地帮他包扎脸上伤口。

……彭哥列，其实无论哪一个世界对我来说，都不是很重要，因为对於现在的我而言，与你相遇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与那个14岁的你。一旦在未来发生改变后你时光旅行回到过去，那麽，要再从你那个地方来我所处的这个世界，机率是微乎其微，就是说近乎於零。剩下的只有，回到过去的你会不会想去找那时候的我，如此而已。

那可能性会是多少呢？在Novikov理论不成立的情况下，回到过去的你去找过去的我(设为E)，然后在E发生的情况下，又无法产生平行世界导致现在的这个我消失(设为F)，那麽P(F|E)=P(F)P(E)/P(E)。我知道计算的公式，但我没有数据。我不知该如何取得这些数据。但是，无论是ABCDEF哪个我，都与现在这个我不同。所以在这边，或然率的数字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这边怎麽算都是1。我从此不会见到你，必然等於1。

「斯帕纳，走去哪？」是正一的声音。

「……走去哪？」他偏头，新放入嘴里的糖贴着牙龈的上壁，若有所思。「……那要看小正你相不相信Igor Novikov了。」

他离去，留下正一。

……当然，彭哥列，这些东西对你而言都无关紧要，你不用为了了解这些而搞得头昏脑胀。当初是我自己决定的。叛变Milliefiore，也是；要帮你完成X BURNER，也是；跟你到义大利，也是。我这样算是全部都做到了，我对自己很满意。当然，我也强调过绝对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所以，像这样复杂的，关於时间旅行的故事，我就不说了。





Why wait for Science to supply the how
When any amateur can tell it now?
The way to go away should be the same
As fifty million years ago we came—
If anyone remembers how that was
I have a theory, but it hardly does.

Why Wait For Science, Robert Frost


--完--


后语:
+ 其实最后变的有点像斯帕纳中心?

看完后突然有点想哭的感觉哎....
很好的文啊~为何没人顶....
偶来顶~~

此文甚萌
来顶

很喜欢，这种流畅的有些geek的叙述很合spanner啊，也是萌点所在>_<

地下室~

刚看家教，有爱的一对cp，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