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夜幕下点缀在这个星球上的最后一道伤痕。我听见血液灌注进生命的声音,在这个崩坏的城市渐渐复苏。遥远的街道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林立在庞大星河后冒着森然寒气的钢铁之城,也在某日至暗之时突然觉醒。
edge就是一把利剑,劈开了曾经的米德加,然后汩汩的往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它标志着一段时日的终结,也预示着未来新的开始。
漫长的冬天。
蒂法这样想着。
狭小的厨房昏暗而压抑,刚刚洗好的盘子还架在碗槽上滴着水。空荡荡的酒吧呈现出了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状态。她窝在吧台后一张矮小的凳子上,目光有些游离。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多久呢,眼下看似平静祥和的背后,却依旧禁不住一遍遍问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了。她应该感到高兴,一切终于回到了正轨,自己也应该打算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了。
然而,她能做什么呢。到处都是此时此刻面对的工作环境。蒂法知道,她不能离开,她哪里都去不了。
一片死寂中,她闭上了眼睛。脑海所过之处,是幼时的自己。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edge的月光似乎比midgar的月光更容易洒到地面上。街角四处不经意细小的翻动声,几番冷风吹拂敲击悬浮于我们头顶的世界,那声音飘荡在空气里,仿佛来自另一个地方,在心中泛起阵阵恶寒来。
有冰凉的气息瞬间倒灌进融融的暖屋里。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听到门外的异响,蒂法站起身来。下意识脱口而出。抬眼对视前的几秒是寂静无声的,只有冷冽的夹杂着雪香的金属气息从黑暗中蔓延开来。
披着红色斗篷的男人大半张脸都藏匿于领口之下,那双赤瞳深处流转着堪比宝石般灿烂的光。他几步走进店里,自此,身后的黑暗将再与他无关。
“抱歉,我以为是客人。”
蒂法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额,有两缕发丝顺着她指尖垂在了肩膀上。他看着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却沉了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个客人。”
他开口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想到了刚出鞘的利剑。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文森特走近吧台边坐下,靠近灯光的轮廓慢慢变得柔和。
蒂法站在原地愣了愣,随即微笑了起来。
——呐,真罕见啊,瓦伦丁先生。
有多久没感受到光照耀在身体上的温度了。在之前的每一个长夜,内心封存着的寒冷都会如影随形。只是今晚,冰终于破了。它就好像突然在黑暗中盛开的花朵,那不知何处而起的暗香,终将回忆拉进现实。
“要喝点什么吗?”蒂法走进吧台,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只玻璃杯。在文森特的注视中,她拿着杯子的手不自然的微微攢紧。
“一杯水就好。”他轻声回复——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蒂法没有过多的迟疑,温和的纯水缓缓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一切和往常一样,一切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这也许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她想。在没有猜测文森特来第七天堂找自己是否是有事情之前,自己完全把他的来访当做是老朋友的看望,亦或者,还夹杂了一点意想不到的奢望。
“好久不见啊,最近还好吗?”杯子递出去的瞬间,短暂的目光相视。蒂法有刹那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复苏。好像这个空间正在变得有点生气。哪怕此时此刻对方表现的依旧很冷淡。
“我还好,你呢?最近怎么样?”
简单随意的寒暄。他把杯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无意间的一瞥却清晰的看到蒂法眼底那瞬间的迟疑,好似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或者,她在想自己应该要如何回答。
——好像很久没有人问自己过的如何了。记忆里从来都只是她在问别人过的好不好,她从来都只是倾听者。看似普通的关心背后仿佛转变成了没有意识的习惯。没人在意她在在意什么。这种感觉宛如吃饭喝水般的日常。
“蒂法???——”
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文森特语气有些担心的喊了声她的名字。待思绪清晰的回到这里之后,她扯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那种笑容不是发自内心,他能感受的到——
“真奇怪你为何今晚突然来访。不过你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好像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把话题轻描淡写的错开,笑扔挂在脸上。文森特看了她一眼,接着转开了目光。
——像是在一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人面前伪装。你不足以让她放下所有顾虑,毫无保留的把一切,交给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声音极其低沉。藏在领口下的唇又被掩去了三分。轻飘飘的让蒂法完全听不真切:“你说什么?”
文森特抬眼看了一下楼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马琳和丹泽尔都睡下了吗?”
“嗯,都睡了。前几天马琳还问我你何时能回来看望她,她好像对你很亲近。”
提到孩子们,蒂法的目光明显放松了许多。也许沉重的现实加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因为某一些责任——她愿意承担的责任,她选择了安然接受。这会使她内心感到充实。
“那么。”他将目光从楼上收回,“克劳德还没有回来吗?”
“啪嗒”一声细微的响动之后,时针指向了零点。
其实蒂法不止一次扪心自问是否还要继续这种感情状态。她和克劳德之间……她联想了很多,从遥远的幼年时期一直到最近一次接触。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无法脱离过去留给他的阴影。她试图拯救他,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却每每都会被克劳德无情的驳回。眼下平时生活中的琐碎问题还未解决,这样背景下再添的新问题,蒂法已经难以招架了。
她不是万能的,她救不了他,她也救不了自己。
“两个小时前他给我打过电话了,因为派件太多的原因可能会赶不回来。”
蒂法很自然的回应道。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表面的伪装做的太好导致很多人认为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其实马琳中途察觉到了一次,也被她自然而然的化解了疑问。
——我不能倒下,至少我们是一家人。
文森特静静的看着她,眉头紧皱。有那么几秒,他能感到蒂法内心在挣扎。和很多朋友一样,不言而喻仿佛是顺理成章,但这样的帽子强加在她的头上,她是否真的快乐?
但是很快的,他没办法再思考有关她的事情了。一阵剧烈的宛如撕扯般得疼痛从他的左臂上方传来。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文森特?”蒂法敏锐的察觉到了对面男人有点不太对劲。他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了许多。她甚至怀疑他好像要支撑不住随时倒下去——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他的变化让蒂法忍不住从吧台里走出来。等看到吧台另一边的状况的时候,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有血正沿着他的左臂滴落到地板上。
文森特现在感觉很不好。除了左臂上那条已经痛到几乎没知觉的伤口之外,他还发现了自己的体力似乎正在飞速下降。完全没有丝毫力气,而且精神开始涣散。
“你受伤了。”蒂法轻轻掀开他的斗篷查看他的伤势。因为斗篷的遮挡导致她之前在吧台那个角度完全看不到文森特的左臂。血已经浸透了伤口周围的布料,是泛着黑色的红。
“为什么你刚刚不告诉我?”她抬头质问他。现在他们两个彼此距离近了很多,他的目光可以清晰的触碰到她那双清亮的褐眸。为什么?这的确是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去给你包扎一下。”蒂法转身欲要上楼,却被沉默许久的文森特挣扎着拉住了。
“不用了……”保留着最后那点意识,他对她说。
“别觉得像是麻烦了我什么。”蒂法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她像是明白了文森特的想法,“你不还是来了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