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又被贬黜了,这次是到琼州。
他知道,此一别,终生难再见。
依照惯例,两兄弟躲开众人,在卧房里相对而坐,痛饮离别。
“贤弟啊,今宵一过,你我就再难对坐同饮了,来,且尽此杯!”
“且尽此杯!祝兄长前路坦荡,一路顺风!”
“前路坦荡可就难说了,琼州乃晦瘴之地,且路途遥远,我恐怕还未抵达就要丧命也!”
“莫这般胡说,兄长你吉人天相,自能平平安安,等到了那琼州,也定能治理妥当,为一方父母官表率!”
“哈哈,借你吉言!喝!”
“喝!”
……
夜深月明,风吹竹林飒飒,心上人已醉伏桌边。
他将那人身前倾倒的酒杯扶起,将那人被酒沾湿的衣袖,衣襟捻起,轻轻擦拭。他看着,看着,忍不住俯身渐渐靠近。
白玉似的面庞,清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唇…….目光一寸寸逡巡,呼吸一点点放轻,怕将他惊醒。
终于,在心上人的唇畔,印下绝望的一吻。
“兄长……”他痴迷地看着他,轻声呢喃,几不可闻,眼中有什么东西即将喷薄而出,眨一眨眼,落下一滴来,砸在心上人的面庞上。
他惊慌失措,转身跑出房门,一路跑到院门外,却被脚下石子绊倒,跪倒在地。
他垂着头,水滴一滴滴打在手背上,地面上,像绽开的伤疤。他又哭又笑,不明白自己怎么能爱一个人爱到这样的地步。
“兄长……”像是困兽的低吼,却偏偏哽咽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