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江湖AU片段。
林羡下山之前,李浮山替他算了一卦,说他近来印堂沾墨,不宜出门,否则万一惹了哪尊野路子神仙折个一条胳膊半条腿,还得替他置办衣冠,挺麻烦个活儿。
林羡翻了翻眼睛,拿剑穗掀了他那些易卜的行当,说权当提前为民除害,收了个江湖骗子。李浮山闻言摇摇头,慢条斯理别过他递过来的剑柄,随手拨出二尺:“我可几年不开张,张嘴便中,你若不信,便走一遭也罢。”
浮山清冷,他李浮山盘年不见个人影在身前的,想来日子寡淡。林羡摸着下巴,却不能从他那张万年温恬的脸上瞧出个什么名堂,他爱热闹惯了,叫他在这地儿窝着做和尚,他才不干。于是也顾不得他李浮山是哭是笑是寂寞,拍拍屁股滚蛋了。
天青雨歇,寒针松林渐渐让马蹄达达撇在身后,林羡漫无目的奔下山头,到了山脚才觉腹中空空,可他向来不懂讲究,就着深褐色的泥靴进了酒家,掏出李浮山那儿拐带的银子,要了一碗烫酒一叠现切牛肉,惹得小二频频瞧了瞧自家招牌上是否改了“三碗不过岗”,否则哪儿来的刺儿头拿武松大爷浑水摸鱼呢?
酒菜上的极快,酒家生意不好,偌大厅堂仅有寥寥几桌,林羡独个来的,自然没道理和人凑桌。他正自斟自酌,盘算着上哪儿行他的侠义去。
“金陵不太平,那帮江湖人在长安不敢动刀枪,就一齐南边儿炸窝去了,也不晓得那些个头头脑脑成天折腾个什么,大门派的就是豪迈,看来是成日里不必计较生计,才有闲工夫叽叽歪歪!”一人端了酒碗敲桌子,模样义愤填膺的。
“可不,”另一人冷笑,“仗着家大业大胡作非为,一味拿原先拔出影寂盟的事儿做文章,谁知道里面掺了多少水分!”
“就是就是!”又一人附和,“要我说那帮老不死的也没多大真才实学,也不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江湖里早该改朝换代了!”
“改朝换代哪儿那么容易,若是都跟……什么似的扛起造反,早不知道几重易帜了!”
“要我说这年轻一辈啊,也不乏英雄好汉,可赶上这盛世太平的,哪儿有他们成名的机会呢!”
“年轻一辈?洛水居那个后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罢!”
“那小子的商水剑法还欠火候,前阵子怒山大会还叫鬼刀给挑了个平沙落雁,这会儿可憋着恶气寻思找场子呢吧!”
“舒家那小子?玄剑宗出来的人,寻常人哪儿比得了?”
原本几桌人各吃各的,却因八卦武林事儿的一颗火热的心凑到一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关系立刻热络不少,可一旦提及自己看好的晚辈后生,这帮人便谁也不肯服谁,就差拎出白纸黑字比划比划这些年轻伢子们那几场成名战的火候来叫人闭嘴。这几位还为凌云门和玄剑宗的大弟子争个不休,却没见一斗大酒碗磕在桌上,一年轻人悄无声息插在这桌人中间,除他刻意造出的声响,竟无一人察觉。
这桌人顿时如临大敌,却瞧林羡笑的极和气,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戾气,又不知那摸刀的手该不该放回桌上。
“叨扰兄台了,兄台方才可是说,金陵有热闹瞧?”
其中一人看他话音斯文,仿佛并非来者不善,便好心提醒,“贤弟可是要往金陵去?瞧热闹算不得什么,若是卷入那些大宗大派的恩怨里头,可亏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贤弟若是想四处逛逛,倒不如往天府去。”
林羡心说,不是大热闹我还不肯瞧呢,一面拱手谢了这好心人,结了酒钱牵了马,溜溜达达离开了酒家。这几桌小门户的江湖人仿佛才如梦初醒,到底没瞧出来这人的身法,这人年纪轻轻,单看身法却不容小觑。
“喂,兄台博学,可认得这人?”
“从未见过。”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