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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声咿咿呀呀。
突然“哐”的一声,似是辗到了路上的石子,颠簸了一下。
莫琼睁开眼睛,车内依旧光线昏暗,估摸着还是半夜,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车内其他三人平稳的呼吸声。撑了撑酸疼的后腰,莫琼把自己更深的埋进临云怀里,深吸了一口临云周身的气息,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皎洁的月光穿过马车窗的帘布,在莫琼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夜空中翱翔的绞霄鸟突然发出哀戚的鸣叫。
莫琼闭上眼睛,感受着肚子里的躁动。
睡梦中的临云似乎感觉到莫琼的动作,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揽上莫琼的腰肢,让她在自己怀里躺得更舒服。
这三个月以来临云的怀抱已经成为了莫琼的固定床榻。
马车已经走了六七个时辰了,现在大概已经到了比邻山的山腰。
山路越发难走起来。
地势险峻,地面凹凸不平,弯弯绕绕又多。即使是最上等的灵雎马拉车,也依然颠簸不断。
肚子里的躁动加剧,莫琼蹙起好看的柳眉。
又是“哐”的一声,马车上下起伏,车轮压到路面凸起的石块。随着车辙咿呀的声响,石块溅起,飞入一旁的树林,被打到的杂草无风摇动。
莫琼咬住嘴唇,闷哼一声,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沁出。
黑暗中,一双大手熟练的抚上她的小腹。低沉磁性的男子声音贴着她的耳旁响起:“怎么了?不舒服?”本就保持着一丝警惕,只是浅眠的临云闻声而醒。莫琼头抵着他的胸口,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赶路,莫琼的身子果然吃不消了。
隔着衣物临云都能感觉到自己掌下传来的不安分。捉过莫琼的手,为她细细地把脉。紊乱的脉象让他担心的皱起眉:“我去把车子停下,让你休息一会。”轻轻扶起莫琼,他作势要起身。一只白嫩的柔荑拽住了他的衣袖:“不必了,我没事。现在还未脱离那些人的势力范围,不安全。”临云略一权衡,点了点头。果然关心则乱。
他直起身子,将莫琼往怀里带了带,让她更好地贴紧自己,用自己的气息牢牢地包裹住她。
掌心亮起荧荧的光,临云用神识仔细地把内力里刚劲的正道之气一一剔除,只留下柔和的功力,将其轻轻地覆盖在莫琼的小腹。暖暖的感觉顿时由小腹传到莫琼全身。
临云抬起手用衣袖拭干了莫琼额头上的汗珠,又用手在她的小腹轻轻地揉着,以缓解她的不适。他手掌的温度和他的气息竟真的让躁动平息下来。
莫琼绷紧的身体渐渐缓和,月光照进来映着她苍白的脸。
临云眼里满是心疼,低声问道:“要喝点水吗?”
莫琼摇了摇头,只是默默地搂了搂他。临云会意,揽住她躺下,把她妥帖的抱在怀中。听着临云强有力的心跳,莫琼闭上了眼。
只片刻,临云便听到从胸口处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她是真的累了。
临云轻轻地摩挲着莫琼眼底的青黑。良久,叹了口气,在她额间印上一个吻。
马车的另一个角落,一双眸子早已悄然睁开,望着临云,不知多久,里面满是氤氲的水气。
破晓时分,一缕晨光顽强地冲破黑沉的天幕漏下来,绞霄鸟的鸣声渐微。
临云撩开车帘,四周环顾一圈,按现在的地形,已经离开比邻山了,最后走过这个山谷,再有个二三十里就是卞州。
那里是青云派的地界,姑且算得上安全。
临云明白越是这种交界的地方越要谨慎,不能掉以轻心,快速离开方为上策。
可看了看莫琼袍子下露出的小半张苍白的脸和她紧蹙的眉头,临云还是停下了马车。 山路难走,就算距离已经不算太远了,也约摸还要两三个时辰。昨晚莫琼就强撑了一个晚上,睡着了都无意识的低吟着,她每哼一声,临云都如鲠在喉,心若蚁噬。
轻手轻脚地回到车厢内,才靠近,就见莫琼睁开了眼。她本来就睡不安稳,临云起来时她就醒了。
“下去休息一会儿吧!透透气。”临云压低声音询问到。
眨了眨眼当做回应,莫琼从善如流地把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临云。
车厢内直不起身,临云没法抱她,只好半搂着把她扶起来。
“嘶——”莫琼短促的抽了一口气。
许是太久没动过,才立起身,莫琼腹中就绞痛得明显。
“怎么了?”临云忙问到。
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莫琼低着头,马车内光线昏暗,临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好判断她现在的情况。
不过现在的姿势刚好让莫琼的小腹抵着他的腰侧,里面作动回答了他,力度大得让他心惊。
连忙带莫琼下了马车,拥着她在路旁坐下。
即使正道之气已经被多数剔除,可内力进入体内时莫琼还是浑身一颤。
以前的旧伤太多,现在周身没有功力,身子竟是如此不济,莫琼心里默默苦笑。
半晌,等到疼痛平息了,莫琼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懒懒的窝在临云怀里舒展手脚。
即使情急之下临云已经找了凉安城最大的马车了,但是凉安毕竟是个偏远小城,比不上丰都的繁华,最大的马车也还是嫌小。
加上他的两个师妹,四个人塞一张车,长时间下来临云都不太舒服,更别说莫琼现在身体特殊了。
听着她伸手时关节因为太久不活动而发出“咔咔”的轻微声响,临云寻思着到了卞州城要找一辆更大的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