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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443 瞬间,定格世界的角度&杨冬珩 作品
一代代人成长,一代代人老去。时光卷走他人的故事,我们只剩下自己。 by 野夫


IP属地:新疆1楼2017-05-25 23:03回复
    如果你是一个好人,或者试着做一个好人,那么你绝对不会想去那个地方。


    IP属地:新疆2楼2017-05-25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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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翻上一个山头,余力指着下面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说,“那边朝阳,下雪天野鸡喜欢在朝阳的灌木丛里觅食,那儿能暖和点。”
      我们慢慢靠近那片灌木丛,余力朝里面开了一枪,果然像他说的,好几只野鸡立刻从不同方向飞了出来,他紧接着瞄准空中又是一枪,打中了其中一只,那只野鸡扑棱着翅膀栽了下去。
      我连蹦带跳地把那只野鸡捡回来。
      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又在另一片灌木丛里打到了一只野鸡,和之前打到那只颜色不一样。
      “我不想走了。”在那之后方妮停了下来,“我想弄堆火烤烤。”她说。
      我觉得她有点娇气,这才走多久啊,我想走到更深的山里去,我想打到更大的猎物。
      但余力同意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放下背包,我们三个在附近捡柴火,我和余力走在一起,似乎这两只野鸡让他心情重新好了起来,他跟我聊起了他以前的事。
      “我小时候经常挨你爸揍,”他说,“那时候我喜欢到处闯祸,每次都是你爸替我收拾烂摊子。”
      我听着,把地上的干树枝捡在怀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我只有你爸这么一个哥哥。”他背对着我,接着说,“他退伍后我们几乎就失去了联系,但我知道他什么时候结了婚,什么时候有了你。”
      我觉得他正在变得伤感,我并不适应这种情况,那时我还没有学会如何安慰一个人。
      我们把捡回来的柴禾堆在一起,余力找了些干枯的松针放在最下面,再浇上一些打火机油,点上火,很快火焰就噼里啪啦地冒了起来。
      火堆燃起来后余力教起我打枪来,他向我示范如何装弹,如何打开保险,如何瞄准,如何开火。方妮坐在火堆旁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温柔,但余力没有任何察觉,他教得很认真。他把一个苹果插在树枝上让我打,我按他教我的方法开了一枪,把那苹果打得稀巴烂。“真厉害!”方妮给我鼓掌。
      余力把枪拿去装弹,“你要不要试试?”他问方妮。
      “我才不碰那玩意呢。”她冷冷地说。
      我们在火堆边呆了一会儿,我觉得他们都没有再继续往前面走的意思了。
      “你想去前面看看吗?”余力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想。”
      “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
      “小心野猪夹子,”余力拿过猎枪,帮我装上子弹,“有情况就连开两枪。”他说着举起猎枪朝天上做了个连续开枪的动作,然后把枪和子弹袋递给我。
      “自己小心点,”方妮双手环抱着余力说,“别走远了。”
      我拿过猎枪独自往林子里钻,我听见他们在小声说什么,余力的话我没听清,“我喜欢坏的。”我听见方妮说了一句。
      我觉得我今天应该能打到什么,我抱着坚定的决心,并没有把打猎当成一种娱乐。回头时,我看见他们在接吻,方妮的手在余力的裆部抚摸着。
      我走出一片杂木林,翻过一个山坡,我站在坡顶往下看,山下是一块长满杂草的开阔地,干枯的草丛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只有草丛里露出泥土的地方能看到一些绿色,我突然有种预感,我趴下身来,握紧了手里的枪。
      我发现了一只野兔,它在离我不到十米的草丛里觅食,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只野兔,它灰褐色的皮毛在雪地里格外醒目,我举起枪瞄准了它,我能打中它,这个距离我有十足的信心。它正吃着草,耳朵来回动着,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它就保持静止一直到确认安全才会继续咀嚼,那是一只精瘦的野兔,它的肚子是瘪的,我能看到它来时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小脚印。
      最终我没有扣动扳机,我觉得有个人感情的因素在里面,我想起了养殖场里那些死去的兔子。
      我抱着猎枪躺在雪地里,想象着余力和方妮此刻正在做的事,那时我就已经开始盼着自己长到十八岁了——当时我认为人到了十八岁才可以恋爱。我设想了一段美好的恋情,我将和一个像白娘子那样的女人共度一生,但一想到离十八岁还有整整七年时间,我便感到一阵失落,仿佛十八岁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目标。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铅灰色的天空,没有风,空气湿冷,我觉得今晚会有一场大雪。
      我开始往回走,快到他们等我的地方时我朝天开了一枪,枪声立刻在山谷里回响起来。
      他们正围着那堆快烧尽的火堆吃烤土豆。
      “打到什么了?”余力问我。
      “什么也没打到。”我把猎枪靠在背包上。
      “没关系。”方妮说,“今天我们打到这些已经够了。”
      “回头你把那两只野鸡带回家,”余力说,“跟你妈说那是你打到的。”
      “快来。”方妮招呼我,“土豆可好吃了。”她用一根木棍从熄灭的炭堆里掏出几个烤熟了的土豆,我捡起一个,一剥开就闻到一股香气。
      余力在用一个军用水壶喝酒,他们聊着什么,我觉得他们在继续刚才的某个话题。
      “那行不通。”方妮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做点自己的小生意。”
      “我不是那块料。”余力说。
      “我可以。”方妮说,“我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那我做什么?”余力说。
      “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养你。”方妮说。
      余力看着她,近乎于礼貌地笑了笑,转开头,望着那堆火。
      我经常在我爸脸上看到同样的神情,当他从矿上回到家后,总是一个人喝着闷酒,看着电视,一脸失落迷茫。
      “天快黑了。”余力说,“回吧。”
      下山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雪,余力抗着枪走在前面,想看看路上还能打到点什么,但一路上我们什么都没遇到。
      事情是从山上下来后发生的,我们回到公路,一辆脏兮兮的警车停在余力的桑塔纳前面,有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站在驾驶室旁边抽烟,那是个矮壮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张阴冷至极的脸,那张脸看一眼就让人感到害怕。
      余力看见他停下脚步来,方妮似乎也认识他,她看到他时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余力把背包递给方妮,走了过去,我和方妮跟在后面。
      “找你***费劲。”那男人语速很慢,声音有点沙哑但中气十足。
      “你没必要找我。”余力压低声音说,“我们的事情已经了了。”
      “情况有点变化。”那男人说,同时看了我们一眼,他朝那块巨石指了指,“我们过去谈。”
      “就在这里谈。”方妮说。但那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
      “你们在车里等我。”余力说,然后跟着那男人走到了巨石后面。
      方妮坐上驾驶室。我跟着上了车后座。她双手握住方向盘,看起来焦虑不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男人是谁,他是不是真的警察,他和余力是朋友还是敌人,他的出现和爸妈提过的余力在做的危险勾当有什么关系,当时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点,这个男人是余力和方妮不愿意见到的人。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回来了,余力走在前面,他把枪放进后备厢,上了副驾驶。那个黑衣男人也钻进那辆警车,先开走了。
      “这次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余力说,他说话时没看方妮的眼睛。“他遇到了点麻烦,要我帮他最后一次。”
      “上次不就是最后一次了吗?”方妮一下急了,“你们已经说好了。”
      “是说好了。”
      “这次你可以不听他的。”
      “我也想。”余力转头看着方妮。
      “那你还答应他?你想一辈子都被他控制吗?枪在你手里,难道他就不害怕吗?你至少应该吓唬吓唬他,”方妮抓住他的胳膊说,“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冷静点。”余力把她的手从他胳膊上拉开,“我能怎么办?”
      “他是不是在用我威胁你。”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余力说,“总而言之,我暂时走不了了。”
      “你会越陷越深的。”方妮说,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你不想离开吗?难道你还没有厌倦这个鬼地方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一天都不会呆在这儿,我不喜欢这儿,这儿让我害怕。”方妮说,“我不想让你再去做那样的事了。”
      余力没再说什么。
      “我们的孩子要是在的话。现在都已经三岁了。”她哭了起来,但余力没有去安慰她,而是把头转到另一边。
      突然方妮停住了哭,“我得去跟他谈谈。”她说着发动了汽车。
      雪下得更大了,夜幕也渐渐笼罩在山区,车在雪地里开得飞快,没多久我们追上了那警辆车,方妮把车超过去,逼停了它。
      方妮打开车门,“那不管用。”余力说。她还是下了车,从后备厢里拿出猎枪,黑衣男人也从驾驶室里下来,方妮双手举着枪大步朝他走去,直接用枪顶住了他的胸口,但黑衣男人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方妮在和他交涉,但那个男人对她不屑一顾,他用手指着方妮恶狠狠地说着什么。
      余力下了车,这之前他似乎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你就呆在车里,别下来。”他对我说。
      就在他刚关上车门的刹那,只听见一声枪响,我吓了一跳,余力也一下愣在那里,我们都不相信方妮会朝他开枪,她甚至都不会开枪。


      IP属地:新疆4楼2017-05-25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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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贴着车窗往外看,黑衣男人靠在车旁,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们,他就在我面前不到五米的位置,胸口被轰了个洞,血冒着热气正从洞口往外涌,他很快失去了支撑,坐到地上,血从他身上淌下来,把他身下的雪染成了红色,余力回到车上拿来一块毛巾帮他按住那个洞,但不管用,黑衣男人很快便一动不动了,眼珠却依然瞪大着。那是让人终身难忘的一幕,一个大活人在你眼皮底下死去,我觉得我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方妮依然朝尸体举着枪,她的身体在颤抖,我觉得那不是原来的方妮,她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他是个恶魔。”方妮说,“他该死一万次。”
        我以为余力会跟她说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他蹲下来试了试黑衣男人的呼吸和脉搏,确定已经断气后他走到公路边观察地形,然后回来把尸体往公路边拖,我知道他想把尸体扔进迷雾河里,黑衣男人很重,他拖得很吃力,但还是很快把尸体拖到了公路边。“方妮。”余力喘着粗气说,“来帮我一把。”
        方妮直到这时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扔下枪走过去,和余力一起合力抬起那个黑衣男人把他扔下了公路,我能听见重物落入水中时发出的声音。
        余力让方妮到路一头注意着是否有车来,他捡起猎枪,放回后备厢,然后在雪地上仔细搜寻着,他找到了那枚弹壳,把它装进衣服兜,又捡回那条沾满血的毛巾。做完那一切,余力招呼她上车,他发动引擎,我们终于离开了那里。
        “我浑身发冷。”方妮说,但我看到她额头上浸着汗水,“我觉得我在往天上飘。”
        余力把暖气调到最大,又让我把后座上的毯子递给她,“你先睡一会儿吧。”
        她用那条毯子把自己裹起来,闭上眼睛。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没多久她就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虚弱,“梦到我也成了一个杀手。”
        “你只是在做梦。”
        “我从没想过犯罪,更别提杀人了,”过了好一会方妮才接着说,“你觉得我会被判死刑吗?”
        “放心,”余力说,“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我们明天就离开这儿好吗?”
        “好的,明天就走。”
        “我会在警察抓住我之前就自杀。”
        “别害怕。”余力说,“警察永远也不会来找你,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事情扛下来,也不多他一个,刚才我下车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干掉他了。”
        “你刚才说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对吗?”
        “没人知道,”余力说,“雪那么大,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
        “我希望雪再下得大一点。”
        有好一会,没人说一句话,再过一会,余力打开了车载录音机。
        “你相信预感吗?”方妮说,“我有种预感,我会死于非命,并且不会活过三十岁,天,我马上就要到三十岁了。”
        “我跟你打个赌。”余力说,“你可以活到八十岁。”
        “那不见得是好事。”过了一会方妮说。
        余力看着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你会为爱不顾一切吗?”方妮转头看着他。
        “会。”他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能见度很低,雪越下越大,我们的车缓慢地在大雪中穿行,车里很暖和,我不知不觉打了一个盹,当我醒来的时候,车里放着轻音乐,是那种舒缓的,优雅的,让人心情愉悦的萨克斯曲子,雪势依然不减,雪花在车灯的照射下飞扬着,仿佛并不急于落下。余力若有所思地开着车,方妮像一只猫那样蜷缩在副驾驶上熟睡着。尽管就在刚才我还亲眼目睹他们杀死一个人,并且处理掉了尸体,但现在我一点也不感到害怕,这是一个美妙宁静的时刻,经历了刚才的紧张,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那是一种即使你身处困境也不会感到忧心忡忡的状态。
        “余杰,”余力从后视镜里看我,“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我说。
        “不要跟任何人讲今天的事,包括你爸妈,答应吗?”
        “我发誓谁都不说。”我一直在等他跟我说这句话,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过了界牌,路上的人家多了起来,车驶上一条盘山路,能远远地看到镇上的灯火。
        余力把车停在那座废弃的砖厂旁。
        “我就送你到这儿吧。”余力说,他说话声音很轻,方妮依然熟睡着。
        我下了车,寒风让我清醒了不少,正当我要往家走,余力摇下车窗,他招手把我叫到跟前。
        “这个拿着。”他把脖子上的子弹项链取下来,递给我。
        “有些事情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余力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说,那一刻似乎时间显得比平时慢许多,“你觉得我是坏人吗?”他有些严肃地看着我,那是我见过他最严肃的一次,似乎像是在等待一个裁决。
        “不是。”我说。
        他收回手,调转方向,把车开走了。
        我握着项链,直到那辆车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转身往家走,那时我就有一种预感,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回到家,我妈出人意料地没有找我算账,她在工作室织毛衣。“今天我接了好几笔生意。”我妈说,但她脸上依然没有笑容,“天要一直这么冷就好了。”
        我爸还没回来,我吃了点我妈留在炉边的饭菜,然后钻进被窝睡觉。毛衣机的刷刷声不再像往常那样催眠,我没有丝毫睡意,我在想余力和方妮他们现在何处,他们将要去哪里,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而我,在这里面又起到了什么作用,是否当我长大之后,真的可以明白这一切。那天,雪下了一整夜。
        开学后,整整一个礼拜,我都过得恍恍惚惚,觉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半个月后,黑衣男人的尸体在下游几十公里的地方被人发现,那人的确是个警察,但镇上都在传言他同时也是一个黑帮组织的头目,数宗谋杀案均与其有关。迷雾河镇并不缺少这样的话题,没过多久那件事便被人们遗忘,案子至今也没能告破。
        十六岁那年,我父亲中风离世,我和我妈离开了迷雾河,我妈回到四川老家,两年后她再婚,对方是个退了休的中学教师,我则去了南方闯荡。
        我再也没有见过余力,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年,有传言说余力死了,有人说死于一场交通事故,有人说死于谋杀,但谁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我不相信余力死了,我觉得他和方妮很可能在葫芦岛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我默默地在地图上找到葫芦岛的位置并把它记在心底,多年后我专程去到那个城市,真的看到了单翼螺旋桨飞机满天飞翔。
        我也怀疑余力并没有存在过,我每次努力回忆当初我们相处的情景时,他留下的印象反而会变得更模糊,只有他送给我的子弹项链,可以让我打消那样的疑惑。
        搬到深圳一年后,一天傍晚,我独自在蛇口一家海边的餐厅吃饭。我坐在二楼,挑了个靠落地窗的位置,窗外是一艘法国总统戴高乐曾经的专用游轮,现在它成了一家固定在海边的观光餐厅。我看到一家人在水手打扮的服务员的带领下从舷梯上了二楼的甲板,接着进了船舱餐厅。那是一个热闹大家庭,老老少少有十来人,看上去是祖孙三代,像在庆祝什么。我注意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她走在人群中间。当他们全都进去之后,过了大概几分钟,那个女人独自一人从船舱里出来,她走到船头,点了一支烟,闲适地眺望着远处的海。过了一会儿,船舱里出来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穿着一套崭新的飞行员制服,手上拿着一件风衣,他脸上带着笑,脚步轻快,看起来他就是这次家庭聚餐的主角,他那挺拔的身形让我感到无比熟悉,我几乎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女人是谁。年轻人帮她把风衣披在身上,和她说着什么,接着他们一起返回了餐厅,直到我离开,再没有出来。
        (责任编辑:卫天成 weitiancheng@wufazhuce.com)


        IP属地:新疆5楼2017-05-25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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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
          珠珠三问:我觉得我很多性格上的缺陷都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请问如何摆脱这样的影响?


          IP属地:新疆6楼2017-05-25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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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郭 答珠珠三:
            许多人往往将现在的状况归结于过去的生活,尤其是原生家庭和亲子关系,他们还会说,原生家庭对我们有着深刻的影响,甚至会持续一生。
            “我现在性格很孤僻,是小时候父母对我很严厉,不准许我出去玩,所以我跟同伴接触少,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我父母感情不好,经常吵架,让我很害怕婚姻,我现在恐婚其实就是因为父母没给我树立好良好的榜样。”
            “我一直想出国留学,但父母没办法在经济上支持我,他们觉得在国内就业就挺好的,所以我现在只能做我不喜欢的工作,按部就班的每天朝九晚五。”
            简而言之,他们的一切都是父母造成的,而这一切往往都是自己不想要的、不满意的、负面性的。
            把你如今的表现都追根溯源到原生家庭和父母,只能说明你并没有打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且把不如意都归结到他人身上,你犯的错、糟糕的经历都还在找父母做“替罪羊”。他们真的就该背这个锅吗?即便你的确受到了一些负性的影响,它们就真的无法摆脱吗?
            我从不否认过去经历的长远影响,尤其是创伤性事件,以及至亲带来的伤害,在我们还没发展出独立人格的孩童时期,我们的确可能不加分辨地吸收着这样的影响,因为还不具备判断、分析的能力。父母要我们做的事,我们不能违背,不合理的要求我们无法反抗,每天生活在一起,他们举手投足都对我们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如果就这样解析,人生就真的太简单了,既然你认为这些影响都无法改变,往后的人生便不再需要任何努力了,因为按照这种说法,人生模型都已刻画好,无论你怎么做,都逃不出某一种设定。每个人都有滔滔不绝的故事可讲,就是你的人生如何“被决定”。
            看似原生家庭和父母“祸害”了你,其实换个角度想,他们其实“拯救”了你。通过这种解析方式,你会发现,原来一切都可以归咎到过去,你的落魄和失败都源于父母和家庭,那就跟你没关了啊,你是受害者啊,你可怜啊,你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害的啊。
            你再也不必背负对自我的否定和责备,再也无需在犯错之后声泪俱下地致歉,你只需振振有词地说一句,这都怪我的父母。他们的“不合适对待”把你从对自己负责的压力下“拯救”了出来,让你就此落得了轻松自在。
            这就是很多人的现状,一面咒骂自己不堪的过往,一面还想要博得同情,最终的落脚点都是一样的——我并不准备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没什么可怜的,如果说可怜,那也只属于过去。没什么不能改变的,如果说不能改变,那也只是因为他们不想改变。
            了解原生家庭的意义不只是让你知晓过去对现在的影响,这仅仅是第一步而已,最终目的是在明白问题所在之后去修通、去解决,从而能真正接纳、改变自己。
            如果你想逐渐脱落原生家庭对你的影响,有三个方法可以尝试。
            1 跟父母直接沟通
            这是最好的方式,也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姿态。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修通自己,是因为情绪受阻,而表达就是一种情绪的释放。你可以把沉积在心里多年的感受告诉父母,也可以讲一讲哪些事情让你记忆至今,他们可能会对你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个方法我在咨询室里教给来访者,他们尝试后反馈最多的是:将那些伤心、不快和难过释放出去之后感觉好了很多,与此同时,他们的父母也敞开了心扉。通过沟通,你可能会看到你原本没曾了解的事实;原来父母也有愧疚和自责积攒在心头。这是一次你们放下嫌隙真实面对彼此的机会。
            有一位来咨询的姑娘,她一直觉得母亲对弟弟偏心而耿耿于怀,从小就感觉不被爱,很自卑。当她鼓起勇气告诉母亲她的感受时,母亲先是意外,之后也很懊悔地表达,不是偏心,也不是重男轻女,只是觉得女孩被骄纵长大后容易软弱,所以对待她严苛了一些,也是因为自己太过严苛,女儿会渐渐不跟父母交流,自我封闭,这反而加重了与母亲的疏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母亲从来没有不爱她,但的确方式和态度不合时宜,这些年母亲从来没有反思过是不是自己身上出现了问题,这次推心置腹的机会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误区。
            如果没有这次沟通,母女俩很有可能继续揣着各自的心事,隔阂会越来越大,女儿可能会越来越自卑,母亲会越来越无助。而那次以后,她们会时不时讨论如何能相处得更融洽,彼此需要什么样的对待方式。
            所以,如果你愿意去改变自己,跟父母沟通是绕不开的一步。
            我承认,并非所有的沟通都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也的确有些父母自我觉察的能力差了一些,当沟通未果的时候,你依然还有别的途径解决问题。
            2 有的放矢,聚焦当下,不痴缠过去
            当我们抱怨过去如何影响了我们自己的时候,一定是因为你现在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即时性的问题。比如,当你思考跟恋人的关系是因为一次争吵,回顾工作方法是否得当源于近期工作业绩不佳。聚焦于解决眼下暴露的问题,更具有现实意义。
            举个例子,虽然你潜意识里学习了原生家庭中父母的相处方式,也是如此跟你的另一半互动,那么你要做的是总结出这种相处方式中可能造成问题和隐患的部分,加以调整。如果你之前学到的是打压和贬损,现在应该避免给对方负性评价,多用鼓励和赞扬的沟通方式。
            聚焦于当下问题解决的过程,不但有助于修通过去,它同时也说明你有能力把过去的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并可以加以改善。所以,下次遇到可能被原生家庭影响的问题时,你更有正念去观照当下,而不是把精力全部投放在过去。
            3 重构你过去的故事
            有一种后现代心理治疗的方法叫“叙事疗法”,它可以用于生活中的自我治疗。
            叙事,简单地说就是如何说出你的故事。当我们总是在讲悲伤的故事的时候,我们的情绪和态度都会被悲伤渲染,而这个悲伤的故事并不是你生活的真相。我们在讲述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都会主观地加入自己的感受和想法,有时会在潜意识里扭曲一些事实。
            当你总是念叨过去不够完满,家庭不够幸福,父母不够慈爱的时候,你给自己书写的就是一个负面的故事,这个故事里丝毫没有提及你从中汲取的养分和积极的成长。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是完美的,都或多或少存在着瑕疵和残缺,但这不意味着你要抹杀温暖和正能量的部分。
            当我们习惯于不停复述那些伤害和龃龉的时候,我们也在不断自我灌输着“我的家庭很糟糕、我的父母很差劲、我的过去很失败”这样的印象,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让我们渐渐遗忘那些本来美好的部分,你的成长故事从此也只剩“悲伤”的烙印。
            下一次,再触及这个问题,你可以尝试更全面地去重构你的过去。你也可以试试问问自己,真的没有一点正面的东西存在吗?还是你选择了用消极压抑积极的存在?
            即便你在回顾过去的时候真的讲不出一点正面和值得肯定的部分,你还可以思考一个问题:这么艰难的过去,看起来满满的都是悲伤和不如意,你是怎么成长过来的呢?这个问题能让你看清自己,能让你意识到生命中曾经活动过的、积极的东西,因为在糟糕的成长环境中你依然能长大走到现在,你的身上一定存在着内在能量,或者在其他层面具备解决问题的资源。
            其实每个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双重故事,一个是问题故事,一个是解决的故事,而重新解构和讲述你的故事,就是让你能够看到另外一个层面,发现你未曾察觉的主观真相。所以,尝试把故事的主题换成你曾经的努力,或者是你内在的知识和力量上,能帮你自我引导走出困境。
            以前看过一个话题,哪一刻你觉得自己长大了?我想说,所有的长大表象之下都该有一个共同的内核:敢于真正承担和塑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父母的复制品。
            (责任编辑:卫天成 weitiancheng@wufazhuce.com)


            IP属地:新疆7楼2017-05-25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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