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想说不是的。
长谷川背他回万事屋的那些夜晚,趴在对方散发老爸胳肢窝气味的背上,虽然头痛欲裂,却意外地感到安心。对方不够宽阔却足够温暖的后背,有过那么一两次,他甚至错觉自己又回到多年前的某个午后。
少年的黑发扎得他的眼睛发痒,他拿滚烫的脸颊贴住少年冰冷的耳朵。他看到对方耳根透明的小绒毛,还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虽然不知道是谁的。
多年后,能让坂田银时钟情的只有一种后背——无论他吐多少次无论他是干呕还是实体呕无论他呕出什么内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圣母后背,正如MADAO的后背一样。长谷川泰三于坂田银时的确是一名善良可靠的友人,但却不能改变对方是一名正版不会黑屏的废柴这一基本属性。
“呵呵,我的确是没什么用。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有人赏识我,愿意给我机会,我也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弃哪……但是本以为银桑你也会为我高兴……”
“我不是不为你高兴,我说这些话也都是为了……”
长辈们总是习惯高举一面名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的旗帜,便以为拿到了能随意干涉、任意践踏孩子自尊心的免罪金牌——几乎是所有人残酷青春必经的暗黑隧道。所以话出口的那一刻,坂田银时也不得不反省自己也许是照看小孩子太久了。只不过对方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年长的大叔……
眼下这种情况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人觉得是牵强刻意的补救,况且坂田银时懒得在意旁人的看法已经很久了。挖鼻也好,赖债也好,宿醉也好,在LIVE SHOW里门襟全开也好(对这件事阿银我还是稍微有些在意的……),即使全世界视自己为一名过气的落魄武士,这都没有问题。
但是被一贯有默契的友人误会了自己的善意,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虽然很丢脸,银时还是决定把后半句话补上。
“我明白。”
在他开口之前,对方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男人利落地掐灭了烟,不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起身和新八一起在房间的另一头忙碌起来。留下坂田银时独自对着茶几上那只无敌繁复花哨的蛋糕发呆。
“新八,今天的工作也要好好加油噢!新一期的目录就放在第三层架子上。噢,对了,上一次你把兼职牛郎A区和C区的档案归错了,太粗心啦。”
“啊啊!非常抱歉,长谷川先生!!”
“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啦!小心小心,别砸到脑袋!我是说我的脑袋啊!”
简单的一句“我明白”,就是默契了。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是比自己稳健的大叔,懂得不露痕迹地包容自己偶尔发作的小鬼脾气。也许就像长谷川所说的,自以为成熟到快要烂掉的自己,在某些时候也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叛逆期小鬼罢了。
虽然还是很在意这个事务所背后可疑的赞助人,但是眼前的蛋糕如果不吃掉也是浪费。而浪费甜食是这个世界上最令坂田银时无法忍受的事情……均匀地等分成八块后(四天的下午茶,耶!),他想了又想,终于痛下决心,决定分一颗草莓给他的赞助人。新鲜的波兰小草莓恰巧被叉在叉子上,正在整理卷宗的赞助人又恰巧腾不出手,而我们充满母性的主角恰巧把叉子伸到了对方嘴边。
一切都狗血地恰巧着的伟大时刻。
哗啦——
“例行检查!”
在如此美好温馨的喂食时间见到一脸便秘表情的真选组副长,是比浪费甜食更令坂田银时无法忍受的事情。
一道银色的美丽弧线划过。
身手敏捷,被称为“小银飞刀”转世也不为过的白夜叉,直接把那柄叉着草莓的叉子飞向了土方十四郎。这等矫健身手源于一股积郁在他心头已久的暴躁情绪。
“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说些什么。”被草莓封堵住嘴巴的鬼之副长缓缓拔下那柄叉子,缓缓咽下那颗波兰小草莓,面无表情地看着银时。
“我想通常是‘去死吧!混蛋’,这样。”
“没有更残忍一点的建议么,万事屋?”
隔开一大段距离的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双双眼神冰冷宛若刀子的对峙让屋子里剩下的二人和其他群众演员傻了眼。
“新八,在这种场合下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想通常是,让他们吵完掐完打完再悄悄退场吧。”
“如果他们不开打怎么办?”
“他们坚持不了5分钟的。”
“我赌4分钟。”
“我赌3分钟。”
去死吧!混蛋们!
这两个没出息的人甚至没坚持过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