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治

我素日是不怎么喜欢听人嘴碎的，可关乎三哥，喜不喜欢，便也不重要了。起初听，只不过是话里惯带上一个晏浅浅，可‘议婚’二字，犹如平地惊雷，叫我登时怔住，便再没心思听下去，立刻叫小艾备了马车去怀王府。
到怀王府这一程路，我想了许多，最后竟平静了下来，我着实想不出拿什么理由去质问她此事缘由，这似乎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至怀王府外时，敛了心思，叫人去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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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过，有婢来报，是秦家娘子来访。这个节骨眼儿，本不愿见什么秦家人，想叫她送客，却听见后补的一句九娘，生生哽了话，轻叹一声，叫她请人进来。
为她备牛乳，果茶，是她平日欢喜的。待人来，不紧不慢。
“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

候了片刻，有婢来请，犹端着平日的恣意张扬，只是隐约带了一丝拘束。走到庭院里，瞧见她，便径直上前落座。端起桌上的牛乳，抿了一口， 才开口。
“该我问你才对。为什么你这几日都没来秦府顽呀？”
这一点我着实想不通。她素来与三哥亲近，虽前些天听说闹了别扭，可也没怎么疏远，而今议婚，她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冷淡了许多。抬眼，盯着她眼睛看。
“难道——是因为议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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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当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默默端起了桂花茶，弯唇。
“你若想我了，可以来怀王府找我。南秦府不是我家，我又怎么好总去呢？”
议婚二字入耳，动作一顿，失笑望她。
“秦衍和你说的？”

看她举动，分明同平日不一样。
端起盛着牛乳的茶盏，心下暗付：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何不是你家了？秦府上下，谁不将你看作嫡亲的姊妹。何况你是我表姐，平日里十分亲厚，经常来也没什么。我看——”，看向她，“是你心里有鬼。”
正因如此，反倒证实她和三哥的关系，不仅仅是表哥与表妹而已。心下吃味，隐而不发。转过头，语气平平。
“不是他同我说的，我从旁人处听闻的。毕竟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你们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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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嫡亲姊妹，你是，秦衍更是。
哦，秦衍可能，连这都谈不上。
“有什么鬼。”
不紧不慢，一杯茶入腹。
“你以为是我在躲他？”
我何必去躲他，我又没有错。
“大家是这样以为的，我俩就一定要顺着大家的意思吗？”
一时气氛僵持，话一顿，笑开。
“他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屑要现在的他。”

口气这么冲，那就是——没成了。
我这表姐，平日对三哥便是掏心窝子一般的好，往昔我见着，不觉得有甚么，但而今年岁渐长，才晓得其中意味。按理说，议婚一事，应是皆大欢喜，两厢情愿才是，可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局面，却是怪哉。她如此说，我便收了身上的刺，扯一扯她袖子。
“得了，你不乐意就不答应呗。有什么要紧的。”
后话入耳，她露出一个笑来，说的极其平静。他不喜欢她......噢，那也不错。心下轻快了许多，面上便作素日的洒脱模样。
“你堂堂一个亭主，京中大好男儿多的是，愿意娶你护你的更不在少数。既我三哥不喜欢你，那你另择一位如意郎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必——”
你又何必，执意要一个秦衍呢。
“又何必因了他，就不来秦府看我呢。球球也挺想你的，有几回我路过三哥院子，都看到它在窗户那盼着，像是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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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没什么要紧的。
笑意不改，也不搭话。她到底年岁尚小。自我与秦衍不欢而散以来，多得是说客。观观也好，她也罢，大多是哄劝我。不过我俩的事，还是少叫弟弟妹妹担心的好。
“我是不缺人喜欢。”
是啊，京都多少好儿郎，我何必执念一个秦衍。
心下觉着讽刺非常，面上不显。
“球球与你，没有我，也会很好。”
笑带瑟意。
“听说秦衍又有了只猫儿，和球球关系不错。”
你看，现在我予他的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不是唯一的了。
可说到底，我也不想放弃。我是气他恼他，更是觉着他痴，只会守着遥不可及的梦。
“我该最后给他一次机会。”
也该给我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皱紧眉头，已有几分不悦。虽说在她和三哥这一事上，我的确存了私心，想让他们俩凑不到一对去。可是，我和她也是自幼情意，哪里舍得伤她一毫？她如此说，不仅是冷情，更看低了我俩之间的情分。放下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桌面上。
“晏浅笑，你将我当作什么，又将球球当作什么？”
“是，他又有了一只猫，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二哥赠予他解闷的，再说球球一个，多一个伴有什么不好？你在多想什么？”
素来是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适才违常，只是因三哥，如今说起这档事，自然也没什么可遮掩的。看上去光明磊落，实际上也就我自己知道——我哪里是存着什么好心呢。
“罢了，你想再给他机会也好，另择旁人为良配也罢，都取决于你。我只不过想让你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并不是非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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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话，瞧她急了，轻言哄一句。
“好了——是我错了，你莫恼。”
的确并不是非他不可。可旁的都是很好的，可惜我偏不喜欢。
“我知道了。”
又为她倒了杯果茶，含笑。
“还劳烦我们瑶瑶费心了。”
不再谈秦衍，不过平日闲话，留她用了午膳，送她回南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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