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束星北道长,是花焚城与秦雪声自西域回来的那年。
彼时青春年少,恣意妄为,手上沾染几颅敌血,更自负军中三分薄名,狂得很。而秦雪声则已老,鹤发瘦骨,无甚精神。除了每天严查功课,便整日拢着一只空杯看远山,道袍渐宽,眼神空泛。
直到那天。
花焚城做罢功课又遛下山,十七八的年纪,正是隔一日变个面貌,竹节一般日日窜长,便是当年舞坊旧人,怕也认不出来了。
那日又与叶府小少爷私会,花焚城天生一段风流意,又与生俱来的嘴甜,将叶栾哄得心花怒放,倾心不已,又是好几番缠绵。叶小少爷腿白修长,窄腰柔韧,给压折双腿困在榻里细细得哭,花焚城脊背都是酥麻,摆动狗子腰干得越发卖力,不慎玩到了天黑。
匆促推拒了栾小少爷强留,花焚城胡乱擦了两把,便强拼脚力往城外赶。栾小少爷大骂花焚城***不长人心,唯恐天黑现了原形是不是。花焚城进竹林的时候还觉得好笑,若是妖怪,天亮再跑才是。
正一抬头,才真似见了妖精。
那人衣袍张扬,剑气逼人,眼神却极静,看不出年纪。眉目清秀,身骨清癯,宽道袍无风自起,全不似花焚城动辄妖冶过头,有一点天然的冷意,是真的不染凡俗。
那双极静的眼睛看了花焚城一眼,便真的岳停渊峙,倾覆年华了。
耳畔剑声入鞘,道靴狠踹了花焚城屁股一脚,秦雪声冷声呵斥入耳,“滚去山后砍柴,晚上不许回来。”
花焚城飞到天外的心思才算勉强收回来,匆忙给师祖行礼就跑,面色通红,不敢再看那人,也不敢再多问。
秦雪声深深看过一眼,便将束星北邀入草庐细谈。
花焚城那晚突然觉到浑身血旺,血管都要撑破了去,可若说是年轻气盛,放纵***,花焚城却不知道欲从何来。甚至说不上是肉体的渴求,好像只是世界忽而改变,不轻不重刻上印痕,却抹也抹不掉,忘也忘不了,永远也变不回之前的花焚城了。
再后来便没见过那人,秦雪声不肯告知此人是谁,花焚城油嘴滑舌讨好师祖,也只在秦雪声同旁人说话时,偶然得知那人姓束,便再无其他了。
……
直到若干年后,野草已成高木,鹤庐早作荒宅。晴日好天,楚馆帘下,深揖作礼,花焚城是白衣,束星北是恩客。
不敢抬头,唯恐相认,
旧梦成真,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