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我将桃花浣过的香笺，一笔一划落在心中、十分妥帖藏进书页底。天日改换之际，我在听松楼中，攫住一缕风声，那风从紫禁城中始，徐徐一呼，再摆摆尾儿，在我耳畔生了春色三分，眸如星子，连带与庆山交谈也染就几分雀跃。庆山生得冷峻，棱角分明得紧，唯独愿对我笑】
【携一坛桃酿，从城东往赫舒理府，赴一场春秋雅约，与庆山不大一般。雪颈歪向内厢一侧，忖着阿雾模样，我见过雅正肃面、娇俏嬉谈的阿雾，偏是一灯豆火下，将作新嫁娘的女儿家桃色蕴开雪腮、引人神思俱漾的阿雾，幸好我不曾错过】
【他为人如何？他好不好？是否会——陪你千秋万代，陪你亘古亘今。不消多时，由人所引一路畅行往阿雾那处去，堪堪入了藤萝，恰逢一慈眉善眼儿的妇人，约是阿雾额娘吧，她试探唤了声“是小蛮？”，朝人点点头、行了小辈之礼，两三句后方入了内，谑言】我的新娘子呢~

吞了我两次！两次！！！

（我驻足而探首，左右一顾，锁住阿雾所在之处，咦了声儿）我、我可不晓得她作什么姓儿、什么名儿，我只知道我唤她阿雾，这儿只你一人，我想、我的新娘是你啦。
（乾历十二年的冬日，朔风凛凛，痛失怙恃，阿临、越玉皆来瞧过我，而我唯有去角楼，抬足举袖间、侧首回眸后，灯火阑珊，才得以见到阿雾）
（如今，我看得分明——如乘清风，飞去人前，在人身前提酒坛略晃了晃，扁嘴、故作满腹委屈，眉山一弯，朝人讨娇）我今日带了桃花酿来，庆山故事说的不大好，我想与你说——
（敛身儿在人侧首一坐，仔细把人描摹，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眉、眼、鼻、口、心，很快、很快地，与我走出西华门那般，属于另一人，陪他约契，霜雪白头。我与阿雾并肩，好似千山万水）
（也不再做声，未几才絮絮）我第一次见阿雾时，你在锦娘娘身后，略低着头，身着女官服制，和那些人儿长得一样。熟络之后，你与她们不一样，而今日，又是另一个阿雾了，委实识不得了。

好，你说是我，便是我了——何时何地，你说得都对
（我笑着应她一句后，才伸出手去牵她近前来。自打她出宫，我便有阵子未见她，不知她好不好，不知驸马爷待她如何，又不知老天可曾听见我许下的愿，诸多的不知，汇成此下一眼，却都不重要了。再看她灵动娇俏，口里说着驸马爷的故事不好，可眼底还是有笑意的，我呀，险些又让她骗了过去。）
好，与我说，我想听一辈子，也想同你说一辈子
（她骤然失了文娘娘，我心底十分心疼，好在呀，她亲妹子平遥公主也出宫来了，日后有她们姊妹相照应。加之素日与她交好的公主，也不至让她孤单，况如今——又另一人伴她身侧了。）
（可我呀，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她，是否过得好。）
（聆她絮絮说起往事，应上她。）不，纵然身份上再怎么变，我依然还是那个抓住你醉酒的阿雾
（眉梢眼角都露出笑意来。）你不知，这些日子我多念你，好在你来了，解了我心头的一桩事儿
今儿既然来了，就不许你走了（我许多年不曾如此撒娇，对她做来，却也顺畅。）

（长空薄霭流霞，悄推窗入，我想执一枚桃花，簪与她发间，也惟有如此、足风流）
（天日改换，我在一场悄变中，俨然成就了新我。一句脆生生扬入空中）倘若我认错人了，岂不是笑话？（俶尔雪颐一歪，为她拢了拢肩上绿云，握紧阿雾的一双柔荑）反正有你陪我将错就错，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两人之间交汇了许多，如数家珍、竹筒倒豆子般列在人前，却是不愿开口了，我想藏着，好久好久。抬眼睇人，目也不瞬、直勾勾地瞧，一时遐思甚远。兜转之下，只余下了所幸，所幸我们都走出了樊笼）我今日来了，不会走的，驱我、逐我，我可是断不肯走，还要领阿雾走遍京畿道路、燕京名景的。遑论更有上好的桃酿没启，平白走了多可惜——
（眨眨眼儿，陈年旧事揣在怀中，温温的、风也轻）想了阿雾千次万次，令我终生难忘的也属你逮我那一回，我把小秘密说给了阿雾听，阿雾果然信守承诺，未曾将我的糗事卖入额娘耳中。
（顿了一顿，眼下时境两迁，饶盼春光如许）阿雾千万好，也愿他对你好。

（任何事叫她一说，叫她一做，便平添了几分风雅。犹认识她起，我方知道，有人天生的风雅。从前几人里，阿闲会夸我风雅，那时我受用，可自打认识小蛮，我便再不说自己风雅了。）
（她才是人间仙客，集天地风雅。）
呀，听小蛮这般说，这些日子是已有人领你走遍京畿道路、燕京名景了？（吩咐人拿了白瓷杯来，桃酿的色泽最配白瓷杯盏，清又透，带着些许桃色，好看不醉人。）喝不完桃酿，谁都不准走
（晃了晃手。）小蛮送我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宝贝，我怎好不信守承诺呢
（那件事，何尝不是我最难忘的，最最记得的还是——那时月色下的我们。）
（拉她坐在窗边小榻上，素手推开窗儿，正有月光洒进来。）嗨，你瞧今儿的月色也不差
（再回首时，恰闻她一句好，拢上她一双柔荑。）我们……都会过得很好很好

（小时望月，长呼白玉盘，又惯卧在月下成梦，两三回酩酊里、恍惚间，只一次我见到了阿雾，一如当下的她，我就晓得这一人不一样啦）
（我在月下为庆山写月，独独为你唤望舒织梦）
（她话入耳，我微怔了一瞬，随即同人笑儿）你打小在紫禁城外长成，自然较我胜了一筹，又想要与阿雾看顶好的，倘若我不寻个先生、启个小灶，温一温京城之学，届时非要跌了面子，我才依不得！（把绣鞋一踢，蜷腿儿上塌，窝在人身畔）我记得下紫禁城的弯弯绕绕，也记下了燕京八景的蜿蜒、弘丽。今日与阿雾浮此大白后，我也依旧会记得呢——
（白荑交缠，如藤蔓生也不息，也是我此生不可换的白月光。白瓷桃花酿，略提袖举杯，与绮户、明月共饮，轻轻同人一碰，低声压入清冷的月光）是呀，很好、很好的（观人一眼，吐玉）一祝携手白首，二祝阿雾长妍，三祝——你们如那梁上燕，岁岁长相守。

（笑颜看向她，不管过了多久，她还是那个会同我娇娇说不依的姑娘。）
那是刻入心里的——如何能忘（两杯轻轻一碰，叮的一声儿，再而举杯倾尽。桃酿的香、醇尽入喉，凉丝丝的很甜，很好喝。推杯再要，听她祝词，眨了眨眼。）好……
（绵长的一声儿好后，我起身去寻一小盒，那里有一支钗，我早就备下了。何其有幸，将由我亲手送出去，亲手替她簪入发髻。再回时，小蛮早已倚在榻边儿，迷蒙着一双眼。）
（我近前几步，将手中钗簪她髻上。）小蛮，我视你如友如妹，总想你当得起世间最好
你祝我的，便是我也想祝你的——这是钗，早在你及笄就备下了，可犹豫再三，总也拿不出，你生来尊贵，天底下的好物件你见得太多了，而我这支最普通不过了，后来你出嫁了……
本想着这支钗与那套帐子一并送你的，我又犹豫了，这一拖，便到如今了
我想，还是幸运的，经年之后，还是由我亲手送入你发中（她酒量浅，我是知道的，这番话也不是特意说给她听，只是絮絮说给自己听的。又望向明月，饮尽杯中物。）
我会如你所祝的一般——明月为证，你亦然（将窗关小了些，才躺下。）
（抵足而眠，窝在一块儿，似很早便要做的事儿一般。）
（我说得故事你还满意，听着可还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