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早已在這慘不忍睹的生活下漸漸融解。
看著剛好蓋過膝蓋、花俏而庸俗的裙擺,只能苦笑。
我低賤嗎?
或許是吧,世上應沒有比我更可笑、悲哀的人。
明明身為一名男性,卻要為了苟且生存而出賣肉體。
站在貧民窟的街道上,儘管抬起了頭也看不到所謂明亮的天空,只是被各種破爛的房屋、帳篷遮蔽下的污煙瘴氣。
實在是毫無生氣,也正好配合這街道的人早已失去希望、靈魂,僅為存活而活著。
我也只能在這裡慢慢墜落下去吧。
姍姍地扭着腰肢、步至一名醉漢的跟前,擺弄着色相勾引他的視線、誘惑着他。
那名醉漢雖醉但猶有三分醒,瞬間領會到我眼神的含意而撓着我的腰。
「多少?」
「十元。」
男人的吻帶著濃烈的酒臭全我感到窒息,粗暴地用舌頭伸進我的上齶。
看來明天可以吃上一餐飯了。
男人開始對我上下其手,即管極其噁心,我也只可為明天的溫飽而忍耐。
想着曾幾何時眺望過的星辰麻醉自己,說不定將來、不知哪一天、我能步出這片腐爛的人間地獄,再次淋浴在漫天星空之下,享受光明、希望的溫暖。
當我這樣想着的時候,一個對我本應灰暗的人生、有着重大影響的超級礙事大笨蛋出現了。
對,就是那顆伸手可及而溫暖的藍星。
他從馬車落下,跑到了我面前一把推開了那猥瑣的男人並把我拉往他身後。
我不解地瞪大了雙眼看著他。
哪有這麼多管閒事的小少爺?
可能正是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才不諳世事吧。
「你看不到她不願意的嗎?!作為一名男人,你怎能強迫比你年少的女性呢!」
他說話了。
充斥天真的正義感,在童話故事中或許感人,但在這現實只是顯得無知滑稽。
那名醉漢並沒有要反駁的意思,只是掉頭就走了。
啊,明天的食物。
又要挨餓了,不,還有可能被家中那臭老頭子打罵。
「你。。。。。。。」
「你沒事吧?沒受傷嗎?」
我壓抑不住心裡的煩躁,一下子便踹了那名小少爺。
他馬上倒了在地上,痛苦的顫抖着用手緊緊摀住肚子。
果然是錦衣紈褲,這一下也承受不住。
我狠狠的盯住他並抓住他的衣領迫他抬頭看著我。
「喂,不解風情的小少爺喲。你壞了我的好事,沒準我以後都因為你一時逞威風而不能再吃上一頓飯。你該怎麼賠我喔,小少爺?」
他竟沒有逃避我鄙視他的視線,反而想到甚麼點子似的眼睛發亮着。
「來我家吧!好讓我問問父親該怎麼做…」
「你在愚弄本迪奧嗎?誰不知道你們這些骯髒的有錢人最喜歡騙人進屋,然後為所欲為嗎?我怎會着你的道!」
「呃…我並沒這打算。只是家中的財產並不屬於我的,一定要有父親的許可才可使用。所以……」
「哼,都不知可不可信!」
「啊!拿著這個吧!」他摘下了扣在領巾上的藍寶石扣針,放在了我手心上。「那儘管發生了甚麼事,你也能拿著這個立馬離開!抱歉……不能給你一些更好更值錢的物品……」
這個少年真的如他的說話般那麼率直單純!
我靠近了他,托起了他的下巴。
「好吧,反正我也不懼怕死亡或者虐待。就跟你走吧!」
「謝謝你願意信任我!我的馬車就在附近,跟著我吧。」
說罷,他便拉着我的手領我到他的馬車前。
真像王子牽着公主的手,乘上象徵幸福的南瓜車前。
那是多麼夢幻而天真得引人發笑的想法,嘛,事實上我也的確是穿著裙子。
我小心異異地隨著他坐上馬車。
「我還是第一次坐上這種東西上呢。」我看到了馬車內部不曾見過的華麗裝潢,不禁表示了讚嘆。
「迪奧,坐隱喔。馬車快開動了。」
我四周環顧着馬車,挑了和他正對面的位子坐下。「哼,不用你說我也會……哇!」
馬車突然飆起上來,失去平衡的我跌在他身上。
「你還是坐在我身邊吧,這樣比較安全……」
是在小看我嗎?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便嘗試努力保持平衡站穩著並坐在他身旁的位子。
雖然兩個人擠在一起位子變得狹窄,但確實比起剛才更能平穩的坐好。
隨著馬車一直前進,一般陌生的暈眩感陪隨著頭痛襲來。
呃……好辛苦。
我緊閉住眼瞼,握緊了拳頭宣泄這份難受。
他注意到我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是暈車吧?我頭幾次坐馬車也不習慣,吃了不少苦呢。這種時候你就應該閉上眼睛,好好放鬆。睡著了會比較舒服喔。」
我沒有回復他。
他輕輕地拍着我的肩膀,莫名的溫柔似是對著珍重的人般。
「想當初我和媽媽一起乘車暈車時,她也是這樣拍着我使我盡快入睡。我覺得應該也能讓你舒服些,不介意吧?」
「……隨便。」
真奇怪,明明只是初次見面。為甚麼他能帶給我安心的感覺?
隨著有節奏的輕拍睏意漸漸增濃,意識開始逐淡,慢慢步進夢鄉。
在夢中,彷彿有個人在輕撫着我的臉頰。
是夢到了令人懷念的那段時光嗎?
那些年,我還沒至於淪落為娼妓。
那些年,我以為我不用擔心生活,因為媽媽總是有法子解決。
那些年,我被捧在手心拱着,有疼愛着我的人。
我喜歡把頭放在她溫暖的大腿上,聽她說故事慢慢入睡。
儘管那雙腿因過度辛勞而消瘦得近乎只有骨頭,但始終喜歡依偎着這個熟悉的「硬枕頭」,享受着被母愛包圍的暖流。
我抓住那溫暖的手,放到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