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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新坑——细数“江南十二钗”, 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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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新朋友老朋友们,大家好。
  很久没有勤勉地码过字了,今天我决定重新开个坑,聊聊江南小说中那些命运悲惨的女主角们。
  除了“坑王”,江南还有一个外号,虽然知道的人不算多,但我一说出来,估计没听过的人会立即点头认同。
  那就是“虐女狂魔”。
  吧里有人统计过,江南的小说里,除了因为坑掉而暂时不知道结局的以外,有着比较圆满结局的女主角只有两个:黄蓉、路依依,其他大部分都死掉了,没死的要么精神失常,要么痛失所爱,反正没什么好下场。有的小说里女性角色甚至全灭了,比如《涿鹿》、《葵花白发抄》——写到这里我开始对《龙族》里幸存的女性角色捏一把汗了,毕竟江南有在《黑月之潮》里一口气干掉四个女性角色的前科……
  如果江南的小说世界里也像《红楼梦》里有一个“薄命司”的话,估计那里面会被各种册子塞得满满当当吧。
  所以我决定仿《红楼梦》之例,来细数一下江南小说里的“十二钗”。
  因为这是“薄命司”里的册子,所以入选标准除了必须是女主角——至少也是重要角色之外,只有一个:必须足够惨。
  为什么没有黄蓉、康敏、穆念慈?为什么没有苏玛?为什么没有路依依?因为她们还不够惨。这个“够惨”的概念,其实就是——“死”。
  为什么没有原纯?为什么没有诺诺?为什么没有风红?为什么没有莲珈?因为……我还不知道她们的结局到底惨不惨。
  现在,让我们按江南写作的时间顺序,一个一个说起。
  友情提示:前方高虐,心理承受能力差者勿看!严重剧透,未读过者慎入!


IP属地:北京1楼2017-06-12 11:39回复
    (一)南宫梦(《春风柳上原》)
      “我只是瞎说的……我真的只是瞎说的……”
    【登场】
      ……门口的竹帘动了一下,一张狡黠的笑脸出现在门外,随即,白衣的少女轻轻跳进了雅阁里,整整衣衫,缓步走到桌边坐下。她一边笑着,一边看那个青年的脸色,只是一言不发。
      伙计心里多少有点妒忌,为那个女孩儿的美貌。将女子比作芙蓉的古往今来都不少,可是见到这个女孩儿,伙计才第一次感觉到人比莲花的清雅。一朵雪白的莲花静静的绽开在古池清涟上,见到她的人多半会这么想。而她狡黠的神色又给她更添了几分生机。总之,这样美丽的女孩儿是伙计所没有想到过的。
    【落幕】
      浓烈的烟呛得人无法呼吸,可是柳上原不在乎,因为他已经根本不能呼吸了。乌黑泥泞的土地上,散落着雪白的湘绸,在破碎的布片里,他看见了南宫梦。南宫梦娇小的身子,看起来还象孩子一样。血从心里一直冲到头顶,而后升起的是冰寒。
      “我……嫁不掉了吧?没人会娶我的……”南宫梦轻声的问。
      柳上原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眼泪落了下来,南宫梦呜呜的哭了:“没人娶我了……”
      “我娶你,我娶你……我去给你爹说吧。”
      “你骗我的,你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南宫梦还在哭,“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真的只是瞎说的。”
      火越烧越大,火光照亮了南宫梦婴儿一样的面孔,泪水滑出了晶亮的痕迹。
      “我只是瞎说的……我真的只是瞎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柳上原再也听不见了。他抱紧了南宫梦,那娇小温软的身子在怀里渐渐冰凉了。
      《春风柳上原》是江南在武侠界的成名之作,很多读者就是从这篇小说里知道了江南这个名字。同时,很多人也从此对江南丧心病狂虐待女主角的风格留下了深刻印象。
      从某种意义上说,南宫梦是江南小说里最惨的一个。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但死了,还是被人“欺负”致死的。
      这个“欺负”是指什么,我实在不忍点明。
      那么一个天真、纯洁、美好的女孩子,却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所能遇到的最龌龊、最无耻、最残忍的对待,难怪吧里有人说看完《春风柳上原》之后,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大锤子锤了一遍。


    IP属地:北京2楼2017-06-12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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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柳上原》的开头可谓风清云淡,波澜不惊。路边的茶楼,青衫长剑的江湖过客,香片茶的水气袅袅升腾之时,一切如此的平静,江湖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似乎了无踪迹。
        南宫梦就在这样一个寻常至极的早上登场了。如莲花静静绽放的少女,狡黥的笑容,还有一脸无奈表情的青衫剑客,一个宁静而美好的画面。尽管在此之前,这个面前狡黠笑容的女孩子,已经指挥着整整一个马队,追逐柳上原七天七夜,从关外一直跑到金华镇。
      然而在这个看似狡黠又胆大妄为的女孩子身上,却有一颗天真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心。她相信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所以一见薛小海欺凌月七娘便接着柳上原一起出手;所以看到柳上原不愿如她所想象那样行侠仗义,便失落不已。
        说她天真单纯,是因为她抱定了有恶必惩这样一个简单朴素的信念,却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时候大家都可以彼此卖个面子,互相退一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就是江湖的规矩,一个行之有效的规则。至于正义是否能够伸张,确实也很重要,但不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就像柳上原所做的那样。
        对南宫梦而言,柳上原是一个极其特别的人物。她练字的时候,会写的第一个名字不是自己而是柳上原的;她练武的时候,从来都说天下第一的名剑是柳上原的“不归剑法”,她甚至还把家里的鹦鹉和小狗都起名叫“柳上原”。这种感情是爱恋还是崇拜,或者兼而有之,大概连她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更重要的是,四岁时的那次邂逅,少年的热血,侠义的风骨,几乎塑造了她之后的整个人生。她如此执着地把行侠仗义当成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仰,完全是柳上原曾经的事迹造就的。
        然后,仿佛在刹那之间,阴风凄厉,血雨骤至,江湖的险恶与残酷,第一次展现在这个一贯养尊处优的南宫世家大小姐面前。行侠江湖的幻梦渐渐破灭,与之一起破灭的,还有十二年来深埋于心的那个少年侠客的形象。
        于是她燃气了勇气,在凶残的敌人面前,为保护月七娘挺身而出。然后便像一只迎着骤雨起飞的白蝴蝶,很快被狂风吹折了翅膀。
        南宫梦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当柳上原说出“我娶你”的时候,她还在拼命地辩解,唯恐影响了柳上原的心情,因为柳上原说过,他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所以在生命的尽头,她会说:“我只是瞎说的……我真的只是瞎说的……”
        一直觉得,这是整个故事里,最让人动容的一句话。
        那个夜里,剑气和怒火冲天而起,武林十三世家之一的天武镖局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痛快淋漓的复仇背后,是一个心已如死灰的绝世剑客。
        不管柳上原究竟死没死,被人称为“大侠”的那个柳上原确实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南宫梦遭遇不幸的晚上。


      IP属地:北京3楼2017-06-12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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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的是,《春风柳上原》在《今古传奇·武侠版》发表时,编辑对南宫梦的结局作了这样的修改:
          ……乌黑泥泞的土地上,娇娇小小的南宫梦正躺在那里,躺在一摊血泊之中。她的胸口正中,插着一把银华如雪的匕首,血正从那里慢慢渗出,渗过那雪白的湘绸衣衫,再流到地上……曾几何时,那匕首点在一个汉子的鼻子上,却被对方一眼就看穿了那无与伦比的善良!
          ……“我……我打不过他们,我只有……只有扔下爹爹和娘了,还有你。只有死,我才不会……落在那些**手里……只是……我嫁不了你了……”柳上原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已被噎住了。
          很明显,这个版本对江南原文作了诸多修改,目的显而易见:极力突出南宫梦是自杀的,所以直到死,她依然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
          然而这个改动并不真实,起码是有违作者原意和小说情节走向的。
          小说一开头,便写了薛小海初见南宫梦便被吸引:“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微微愣了一下,脚步也停了一下”。更重要的是,薛小海带人去土地庙,并不是为了月七娘,他的目标就是南宫梦,所以才看到南宫梦出现时,他才会说:“不出所料!”
          以薛小海的武功,又带着那么多天武镖局的好手,南宫梦落到他们手中可谓毫无反抗之力,又怎么可能让她有自杀的机会?
          编辑的心理我们都清楚,谁都希望南宫梦就算死,也能清清白白地死去。然而像江南那样写,才符合这个江湖的真实,才符合薛小海这个人物的性格。
          就像很多读者都觉得江南不该把南宫梦写得这么惨:南宫梦好歹也是武林十三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大小姐,小说中又特别提到金陵慕容家的探子举世无双,南宫梦出门时还乘着四匹大宛马拉的车,并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在遇到危险时,竟然无人保护,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同样,我还是要说,这样的安排才是真实的。因为她遭遇不幸的事件其实发生时间很短,她和柳上原分开的时间,前前后后也就一两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那个时候又没有手机,不管是护卫,还是柳上原,没来得及找到和保护她,完全正常。
          所谓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松写意的地方,南宫梦就是因为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才会惨遭不幸。
          只有春风吹起青衣江的水面,火红的杜鹃烧遍凌云山的时候,一个女子会在江岸上遥遥眺望,然后给路人们说江湖上少年英雄的故事。那个故事里有人叫柳上原,也有人叫南宫梦。
          我不知道在这个故事里南宫梦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或许对她而言,最好的归宿便和和柳上原一起浪迹天涯,诗酒逍遥,行侠仗义,成为江湖上永远的传奇。
          然而这个浪漫的幻想,也只能存在于故事当中。因为真实的南宫梦,已经随着那个晚上的血与火,永远定格在了十六岁那年。


        IP属地:北京4楼2017-06-12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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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只完成了这个第一篇,但请大家放心,我不会像江南坑品那么差,一定会更新完的。


          IP属地:北京5楼2017-06-12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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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觉得,她不但不蠢,相反,她还很聪明。
              她很清楚舒十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她不敢把自己托付给他。
              在我们看来,和她有交集的三个男人里,最好的选择显然是舒十七,然而她偏偏没有选择舒十七。
              在这一点上,叶莲并没有做错。我觉得她也未免真心爱计明康,只是如舒十七所说,她只是寂寞的太久了。计明康以一个痴情人身份适时出现,给了她一个感动的理由,以及一份虚妄却踏实的温存。
              不像舒十七,他对叶莲也很好,但这份“好”,却总是被某种东西远远地隔开,显得有些虚无缥缈。舒十七无数次送买醉的叶莲回家,总是比不上与计明康的一夜温存来得实在。
              计明康其实也没有错,这个人物形象虽然惹人讨厌,却是真实的,江南有一段评论说得很好:
              计明康是《中间人》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人物,这个反面人物却是最现实最可信的一个人。计明康其实没有任何的过错,他是个凡俗的人,有时愤然而起,却终究不能脱离自己内心的怯懦,有时情深如海,可最后多半还是以渐渐淡忘为结束。应该说他做了他能做的,他用尽所有的力量去找人为自己的爱人复仇,他也徘徊在大相国寺为一个毫无名分的女人企福,即使对叶莲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他也依然留恋。
              所以在这件事上,做错的其实是舒十七,错得彻头彻尾。
              因为他始终在逃避,在躲藏。他明明可以给叶莲一个庇护、一个交代,却一次又一次的退缩。或许是这么多年来的中间人生涯让他过早地成熟了,把自己的所有感情藏在了一个旁人难以触及的硬壳里,又或许他觉得自己给不了叶莲她想要的生活。更主要的原因,或许还是江南所说的:舒十七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他近乎本能地拒绝一切可能改变自己的东西,包括对叶莲的感情。
              总之他就是习惯于站在离叶莲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能够随时看着她,却又让她无法随意靠近自己。
              其实舒十七自己也清楚自己对叶莲的感情,所以他才会经常在深夜陪叶莲一起喝酒,所以他才会经常有意无意地摸摸她的头发或者碰碰她的脸,以这种初恋男女常用的小动作,作为表达自己心意的方式。可是不管怎样,舒十七终究没有对叶莲敞开心扉,间接地造成了她的悲剧。
              对叶莲而言,舒十七应该也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人。不然她不会放心地让舒十七一次次在深夜送她回家,不会把什么事情都毫无顾忌地告诉舒十七。但是她想要的,舒十七终究没有给她。
              于是她好几次对舒十七说:你不要碰我。


            IP属地:北京23楼2017-06-14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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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莲之死江南处理得有些仓促,甚至有强行发便当之嫌。毕竟叶莲的武功高出慕容涛太多,又不是第一天当杀手,竟然会那么轻易就死在了慕容涛的偷袭之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为什么江南在写作时不再琢磨琢磨,给叶莲安排一个更为合理的死法呢?
                可能写到这里江南也有些累了,这种反复纠缠却又谁都不愿道破的感情,我们看着都替他们着急,想必江南也是。
                反正叶莲注定会有一个悲剧的结局,那么不如让她早点解脱。
                三年后,舒十七抱着蓉蓉说:“舒叔叔这个名字太拗口了,以后你叫我爸爸好不好?”
                这句话想必是他酝酿了许久才说出口的,在那一刻,他终于卸下了自己的所有防备与伪装,郑重地向天人永隔的叶莲许下一生的承诺。
                可对叶莲来说,这句迟来的告白又有多大意义呢?
                一次的迟来,便已是一世的错过。


              IP属地:北京24楼2017-06-14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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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明月(《茧》)
                  “相忘,快来救我!”
                【登场】
                  打了三十六个变化,刚刚打出那记“十八罗汉大降魔拳”,就看见那个粉色衣衫的女孩儿在旁边瞪着眼睛看自己。那个女施主清澈的眼睛刚刚在相忘眼睛里闪了一下,他就慌张的低下了头,摆着一招“洒手小擒龙”的架势,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笑声响遍了周围,笑得亮亮的,也甜甜的,相忘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披粉色轻纱的施主在笑了。其实那一眼看去,他就看见了一双瞪大的眼睛,一袭粉色的纱裙和那张脸儿,柔柔的嫣红色一直渗到细致的肌肤里头去。至于旁边那两个女施主,好象是一时眼拙,压根就没看进眼睛里。
                【落幕】
                  忽然间奄奄一息的小苏喊了起来,好象一种古怪的力量注进了她身体里:“小姐死了!”
                  小苏疯狂的笑,指着龚乾,指着龚天冶,指着静澄。最后是相忘!
                  “小姐死了!”
                  相忘木然的看着疯狂的小苏。
                  “是你逼死她的!是你逼死她的!”凄厉的叫声,小苏象无家的厉鬼。
                  ……
                  明月被葬在扬州城外,起烈女祠,嘉奖其为父身死。
                  人们都在争论明月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没有人真的知道,只有她的丫鬟小菊说:“她是等死的。”
                  虽然只是两万多字的短篇,可是江南最擅长的一种写作模式,在《茧》里已然定型。
                  俏皮活泼的女主角和有点闷的男主角,两人在接触中慢慢萌生好感,然而终究遇上了一堵无法翻越的墙,最终黯然离别。
                  这个模式我们可以立即想到很多例子:羽然和阿苏勒,谢童和叶羽,路依依和江洋,原纯和西泽尔,夏弥和楚子航,皆如此。
                  相忘和明月所遇到的这堵“墙”,就是他们几乎不可能翻越过去的。一个是出家僧人,一个是名门之女,古往今来,这样的组合基本上就没有恋爱成功的先例。
                  明月登场的场景极美,美得简直不似人间:满树的碧桃开得正灿烂,层层叠叠的花瓣攒在一起,柔和的粉色堆起一树一树锦云,粉纱白裙的女孩子奔跑其中,头上洒满落花。此情此景,哪怕修为再好的高僧,怕是也难以扼制萌动的春心。于是相忘慌张的低下了头,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然而毕竟正是青春少艾时节,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正在不可遏抑的悄悄萌发。
                  明月来大明寺的时间越来越多,两颗心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心意,却又都不说破。
                  顺便说一句,这种“明明互相喜欢却都不点破”的憋屈感情故事,也是江南爱写且擅写的。
                  后来明月的婚约一天天近了,却还是天天的往大明寺里跑,相忘念经,打拳,陪着她。这一段看得人由衷地心疼,明月实在是太可怜了,明明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无可挽回,却还是始终抱着一丝渺茫得不能再渺茫的希望,然而这个希望,相忘注定是不可能给她的。
                  他们如何冲破身份的藩蓠?如何斩断亲情和家世的纠葛?如何避开明家和龚家的罗网?又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这些问题,相忘回答不了,明月一样回答不了。
                  他们只能在一复一日的默默相对中,等待着离别的到来。
                  离别的时候终于到了,此时的明月已经舍弃了所有幻想,只剩下一个卑微得近于可笑的要求:“相忘……你就不能拉我一下么?就是留不住,拉一下我的手也好啊……”
                  然而,就连这样一个要求,相忘同样没能满足她。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虽然生长于千金之家,可是她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江南曾自承对佛法有些研究,《茧》这个故事也被江南有意涂抹上了一层浓厚的佛学色彩。然而抛开那些佛学术语,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宿命论的故事:明月和相忘的结局,从相遇时便已注定。
                  正如小说名称中的“茧”这个意象,明月和相忘其实都被困在了茧里。
                  只是他们并没有等到破茧成蝶的那一天,而是在无处可逃的绝境中困死其中。
                  困住明月的,是她的家世和身份。虽然她是千金小姐,可是对自己的命运却完全没有丝毫掌控力,也没有人可以帮助她破茧而出,只有无奈接受命运的摆布。
                  困住相忘的,则是他的身份:一个从小修行的佛门弟子,多看几眼明月便已是大不应该,何况和她一起逃离茧的束缚?他身负绝世武功,并非全无能力帮助明月逃出生天。可是当他看到明月最后的呼唤——那一句“相忘,快来救我”时,虽然也有一时的冲动,却还是在师父的劝导之下又退缩了。
                  与其说是被师父说服,不如说是他怕了,他怕自己十几年来坚守的信仰,被欲望所打破,从而让十几年来的苦修毫无意义,进而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毫无意义。
                  何况他还抱有侥幸,正如师父所说:纵然龚乾有加害明将军之意,也不至于狠心对自己的夫人,何况明月一介女流,又能如何?龚乾果真会冒险多害人命么?所以她多半只是任性罢了。
                  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指责相忘自私,却无法否认自己在类似的情况下,可能也会做出和相忘一样的选择。
                  直到明月的惨死给了他当头棒喝:原来自己所谓坚守的信仰,在心爱的人的死讯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后来相忘的坐化,并不是如师父所言“悟了”,而是心已成死灰,不管是佛门还是人世,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明月和相忘的故事,是江南写过的感情故事里,最让人感到绝望的。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彼此走向一出悲剧的尽头。而在这条路上,他们甚至连相伴同行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一种何等深沉而悲凉的绝望。


                IP属地:北京39楼2017-06-22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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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魑魅(《涿鹿》)
                    “因为很寂寞啊。”
                  【登场】
                    月盈。
                    一滴清澈的泪水打在树叶上,啪嗒一声。
                    “魍魉,你怎么哭了?”黛色的长发从树梢上垂下,纤纤巧巧的身子倒悬在树干上。月光洒过树缝,有如一层清水,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流淌。
                    “呜呜,他死了呢。”圆脸的孩子坐在树干上,一双胖鼓鼓的小手抹着眼睛。
                    “谁死了?”少女翻身坠落,赤裸的足尖点在一丛树叶上,轻得像是片羽毛。
                  【落幕】
                    整个战场上的人都仰头看着那个少女的坠落,急劲的风吹起她的裙带和长发,她的七尺青丝张开,仿佛一朵燃烧的火焰。
                    “魑魅,又玩跳水啊?”小妖精回头,喃喃地说,“快要落地啦,小心碰头诶……”
                    魑魅在半空中倨傲地笑着。
                    她落地了,坚硬的大地折断了她的脖子,就像是狂风把一株云萝连根拔起那样残忍。
                    ……
                    一个铁虎卫大着胆子上前试着用刀刺进那个女妖精的心口,她没有动,脸上残留着微笑,以大地为席,躺在自己青色的血泊里。
                    “死了!真的死了!”铁虎卫对着整个原野狂呼。
                    铁虎卫们都明白过来,抽刀而上要砍下这妖精的头颅,它应该被吊在涿鹿城的城门上,那七尺的青丝垂下来,仿佛瀑布。
                    江南很热衷,也很擅长写一类被很多人称之为“妖女”的女孩子。这类型的女孩子除了“腰细腿长”这个必备条件以外,大概就是像江南在《涿鹿》里写的这样:她的眼睛里有时候赤裸裸地跳动着媚惑,有时候透明得像是孤独的少女,但是当她一个人独处时,她总是遥遥地望着远处,眼瞳里仿佛弥漫着春山雨后的薄雾。
                    江南笔下很多广受欢迎的女主角,比如黄蓉、羽然、路依依、诺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样的特征。
                    其中最符合“妖女”这一称号的大概就是魑魅了,她不但符合上述特征,而且确实是个妖精——一只有着千年修为的花妖。
                    她本来在森林中居住了上千年,最终却走出了森林,和一群少年一起奔跑在涿鹿的街头。
                    其实,在整本《涿鹿》里,魑魅才是真正的女主角。
                    不光是因为从第一章到最后一章,都有她的身影。而且这个故事,讲述根本就是一个狂魔和一个妖精的故事——尽管云锦公主才是那个狂魔的官配。
                    仅仅从小说本身而言,我也觉得魑魅的形象塑造得更为成功、更为立体。提到苦命的云锦,除了作者反复强调的那双“古镜般的眼睛”,我竟然一时想不出她的更多的特点。
                    而魑魅不一样,一提到这个名字,这个娇俏明媚的女孩子的一言一行便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她会轻盈地立在风里,长发长带一起飘拂。
                    ——她会暴躁地一把揪住魍魉的脖子把他砸在地上。
                    ——她会端坐在老树上好像一只眺望秋天的松鼠。
                    ——她会点燃青色的妖瘴奋不顾身地冲向囚车。
                    ——她会在圆月之下安静地泪流满面。
                    ——她也会微笑地站在疾驶而来的马车前面,轻蔑地笑着说:“有种别来救我。”
                    对于蚩尤而言,也可以说是魑魅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他两次爆发出超凡的神力,都是为了救处于危难中的妖精;当他似乎忘记了一切的时候,是妖精逼着他重新燃起了想娶云锦的念头;当他成了一个铁甲罩着的怨魂时,又是妖精找到了他,和他一起奔向涿鹿之野的战场;直到最后,仍然是妖精用自己的生命化成的妖瘴托起了他,让他能够高踞云端,和龙车上的黄帝一决生死。
                    可悲的是,魑魅为蚩尤几乎付出一切,可是蚩尤爱的人,始终不是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在生命的尽头,她也会感叹:一切都那么的美,只可惜那不是她的男人。
                    然而,即使她事先知道自己会如此惨烈地死去,我想,她依然不会后悔。
                    古往今来,在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故事里,但凡这种踏入人类社会的妖精,大多以悲剧收场,魑魅也不例外。
                    魑魅为什么要离开森林走进涿鹿城呢?
                    是什么能让她放弃千年的修行,化为一场短暂却轰轰烈烈的人间旅途?
                    大概是因为……寂寞吧。
                    森林里的生活虽然无忧无虑,可是也很无聊,陪伴她的除了各种小动物,就是那个只有七岁孩子智商的师兄魍魉,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我都长大了,魑魅为什么不嫁给我?”这种话的小屁孩,你可以想象魑魅在面对他的种种言论时多么无力——这哪里是师妹,分明就是个保姆。
                    在这种连能找个能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地方生活久了,当然会寂寞。就像蚩尤的那句话:寂寞就像是块毒药,悄无声息地就烂穿你的心肝脾肺肾。
                    当她把自己温软的嘴唇贴在蚩尤的唇上的时候,她用空蒙的声音说:“因为很寂寞啊。”
                    与森林里无聊的生活相比,还是涿鹿城好,至少可以和好朋友们一起欢笑,一起奔跑。
                    我觉得蚩尤对魑魅的感情很难捉摸,连风伯和雨师都看得出来魑魅暗恋他。难道他对魑魅真的从来没有过哪怕一点点可以被称为“爱情”的感觉么?
                    未必没有,只是他不愿,或者说不敢拥有。
                    正如书中所写的那样:
                    “蚩尤想自己要的并不太多。他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就怕跟人讨价还价,遇事不愿去争取,他改不掉这毛病,就只有想法子让自己安心。如果失去了兄弟,蚩尤还有个家,虽然不能回家,但是还有刑天在身边,刑天走了他还有好朋友,好朋友战死了,他还能回去找云锦,云锦嫁人了蚩尤希望她会过得好……他是个聪明的男人,永远能够找到理由安慰自己的心。
                    “他只是要一个蜗牛壳可以居住,哪怕再小,他会觉得安全,然后静静地睡着。”
                    既然只是一个蜗牛壳,那么自然而然地,已经没有空间再容纳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何况另外的那个人,也不能像云锦那样,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魑魅的最好结局,便是让时光永远定格在他们的少年时代,和好朋友们一起欢笑,一起奔跑。
                    那时候,涿鹿城的天空是碧蓝的。


                  IP属地:北京57楼2017-07-18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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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云锦(《涿鹿》)
                      “你是个……懦夫!”
                    【登场】
                      云锦从远方的穷桑而来,穷桑是少昊部的都城,距离涿鹿有上千里。云锦非常高兴自己离开了穷桑,但是云锦却不喜欢去涿鹿。云锦最喜欢的是路上的时光,最好永远都走不到头,因为这时候她既不属于穷桑,也不属于涿鹿,是自由的。
                      小马转过一个草坡,云锦看见了小河,一个呆呆的孩子坐在歪脖树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远处,拿一柄锈刀“梆梆梆”地敲着树干。
                      “喂!树上的呆子,哪条路才往涿鹿城去呢?”云锦说。
                      蚩尤惊讶地扭过头去,看见那个小女孩骑在一匹小矮马上,穿一件漫如云雾的白衣,手指玩弄着裙带,仿佛真的坐在天上云端。
                      她的眼睛并不很亮,却深得特别,仿佛古镜。
                    【落幕】
                      一个鲜红的斑点在白土道路上慢慢地扩大,慢慢地流淌,浸透了雪白的衣裙。鲜红和雪白混合却不交融,白的是一片兰瓣而红的像愤怒的玫瑰。云锦就躺在在这两种错杂的颜色中,面对天空,神情圣洁。
                      “蚩尤,你知道么?”云锦的头骨已经裂开,美丽的面孔扭曲着,说话的时候,细细的血丝从她嘴角流下。
                      蚩尤像是条被抽去脊梁的狗,跪倒在云锦的身边。
                      “每一次……我想我妈妈……我想她等我……好可怕啊……”
                      “小时候,我想有一个……有一个人……他会飞,能带我……和妈妈飞出大王的宫殿……自由自在地飞在天上……我一直在等这个人……”
                      “原来……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过……小时候……真傻啊……你是个……懦夫!”
                      相爱的人心里都有一种残忍,那种残忍叫他们去伤害他们爱的人,如果那个人伤害了他们。即使为这报复付出更惨烈的代价他们也愿意,只要看他难过,看他悲伤,即使于事无补。
                      最后一刻,云锦依然对着天空微笑,笑容美丽又残忍。
                      这绝望的残忍永远刻在她二十一岁的脸上。
                      对江南而言,《涿鹿》是一部有着特别意义的小说。他曾不止一次地回忆起当年写作《涿鹿》时的疯狂:整整逃了半个月的班,不眠不休地趴在电脑前,一个月写完十五万字,高强度的写作导致形容枯槁面庞消瘦,七年之间无数次的修改,甚至产生过“即便写完这个故事我就死掉”的念头……
                      对读者而言,虽然在文字和写作技巧上《涿鹿》都算不上最佳,但在这部小说里,江南已经说完了他能说的一切,他之后所有的故事其实都是这篇故事的扩写:软弱的少年,同生共死的朋友,暗恋的女神,还算幸福无忧的年少时光,被命运夺走的一切,燃烧生命换来的结局……
                      可以说,《涿鹿》是江南早期创作力的一次盛大而华丽的爆发。
                      为什么江南对《涿鹿》倾注了如此之多的心血?因为他自己说了,这是他自己的青春祭语,他就是故事里那个孩子:那时候正在艰难地长大,学习对外面对黑色的沉重的世界,对内面对自己怯懦的内心和幼稚的期望。而他写作《涿鹿》的目的,就是要“把蚩尤懦弱的影子永远从我自己身体中踢出去!”
                      所以《涿鹿》的情节设置,才会显得如此虐心,不这么写,就没办法踢走那个懦弱的影子。
                      尤其是云锦的故事,甚至让无数读者都没有再读一次的勇气。
                      其实我觉得云锦这个角色,单单就人物形象而言并没有特别出彩之处,江南也没有刻意地全面塑造她的形象。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以一种特别残忍的方式,来突出江南描写的重点:蚩尤,一个懦夫,像极了大部分无能为力的普通人,他战胜不了敌人,也败给了自己的软弱,但是当所爱的人惨死于自己面前时,终于敢不顾一切,奋然而起。
                      与她的那些不靠谱的朋友相比,云锦大多数时候都显得特别安静,在朋友们胡闹的时候,她大都选择站在一边,用那双古镜般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但她有一点和蚩尤是想通的,就是都喜欢思考一些看似莫明其妙的问题: “天上为什么会下雨,大河为什么往东流,人为什么要死。”风伯雨师魑魅魍魉都不可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于是两个人在慢慢靠近,直到心心相映,所有故事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你爱上哪位姑娘,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如果有人想伤害她,你要用弓箭去射他。”
                      无论是蚩尤还是云锦,起初都对共工唱的这首歌深信不疑。毕竟云锦曾亲眼看到,当魑魅遇到危险时,蚩尤爆发出前所未见的神力,把她救了下来。
                      那么当云锦遭遇不幸的时候,蚩尤也一定会来救他。
                      于是后来,在遭遇变故的时候,云锦一直等着所爱的人来救她,为此她忍辱负重,哪怕被那个老男人强行占有了身子依然强言欢笑,可是等到死他也没有来,因为那个人是个懦夫。
                      因为蚩尤就是这样的人,他也许会为了救云锦而付出生命,可是他身上背负着的,却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正如他说所:“跟我们到不周关的十万人已经死了五万,刑天你还要打下去么?打下去这五万人也会死的。”
                      如果他顺从黄帝,这五万人也许可能活下来,哪怕以自己爱的女孩子作为祭品。
                    这究竟是一种勇敢的懦弱,还是一种懦弱的勇敢?没有人说得清。
                      然而不管你说他是懦夫也好,说他是勇敢也好,云锦的结局终归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来救她,她绝望地死了。
                      云锦的故事之所以特别虐心,不仅仅因为她被黄帝强行占有,也不仅仅因为她的惨死,而在于她身陷一种深深的绝望。这种深深的绝望,让绝大多数读者在面对云锦之死时,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与其说云锦死于蚩尤的冷漠,不如说她死于自己内心信仰的毁灭。
                      于是她选择了自杀——当你所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你还选择做一个懦夫么?你愿意为她做一次英雄么?
                      蚩尤终于为云锦做了一次英雄,可是已经太迟了:她再也等不到她的英雄带着她飞出宫殿了。


                    IP属地:北京62楼2017-08-10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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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羽然(《九州缥缈录》)
                        “好了好了,我就是你的,可以了吧。”
                      【登场】
                      姬野收回了枪势,诧异地看着他。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牵着一匹背鬃垂到膝盖的翩然白马,白色轻质的大氅裹住他的全身,头发也是一色的雪白,他像是冰雪中走出的一个纯白的影子,耀眼得令人自惭。而他手里挽着的白衣小女孩,更像是一团轻盈的雪绒,只是眸子清亮得宛如宝石。
                      ……
                        “我们出去玩吧。”一个清丽如莺啭的声音。
                        他回过头,对上那双瑰丽深红的眼睛。羽然伸出手来拉他,姬野却忽然闪了一下。羽然愣了一下,看着对面那个不安的黑眼睛的孩子,像头不安的小野兽一般转着眼睛。
                        许久,姬野把手心在自己的胸口上擦了一下,伸出去,羽然握住了。
                        他们握了手,于是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就此相逢。霸业或者宿命,都由此开始。
                      【落幕】
                        她翻转在天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远远的离开了其他飞翔的羽族。也只有那双呆滞的眼睛还通过某种深层的密术观察着她。
                        雪白的羽翼折叠起来,她轻盈的坠落在波涛上,浪花一卷,只剩下叠叠的海浪。
                      (出自废稿《最后的姬武神》)
                        说实话,在动笔写羽然之前,我一直很踌躇。
                        因为我觉得这个人物太难评论。
                        首先,她太重要了,不仅是《缥缈录》系列的第一女主角,甚至也是整个九州世界里最为重要的女性角色。
                        同时,这个人物又太复杂了,喜欢她的人很多,不喜欢她的人也很多,而且双方各执一词,还都能言之成理。
                        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读者眼中也有一千个羽然。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形象,我这篇短文自然不可能写尽她的一切。
                        说起来,很多读者不喜欢她,其实主要是作者的锅。
                        因为作者把她设定的太重要,对她的描写却又太少,更要命的是,关于她后半生的故事,作者根本没有交代清楚,导致想象和解读的空间太多,也就很难对她做出一个客观的评价。
                        在《缥缈录》里,江南极力突出了她的重要地位。她是羽皇之女、尊贵的玉古伦公主,也是燮羽烈王和青阳昭武公一生所爱的女人;她是传承羽族至高秘术泰格里斯之舞的姬武神,也是天驱宗主苍溟之鹰指套的继承者;她是史书中被刻意隐去的萨西摩尔·槿花,也是搅动天下的“乱世同盟”的成员。
                        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江南又写了多少她的故事呢?
                        《缥缈录》已出版的六本,有四本半基本和她没关系,她的故事,只集中在一本《苍云古齿》和半本《一生之盟》里。
                        后续的短篇里,她在《星野变》和《铁甲》里露了个脸——真的只是露了个脸,几乎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情节。
                        《最后的姬武神》里她倒是十足的主角,可惜这篇故事太短,而且已经被江南宣布为废稿。
                        以上,就是江南写过的有关羽然的全部故事,篇幅和她的重要性完全不匹配。
                        ——顺便说一句,其实她在今何在的《羽传说》、斩鞍的《旅人·流火》和沧月的《星坠》里也露过面,所以我才说她是整个九州世界里最为重要的女性角色……
                        如果羽然的故事到《一生之盟》就结束了,估计不喜欢她的人应该不多,毕竟那个娇蛮任性小太妹的形象江南塑造得很成功,是个很容易让人喜欢的角色,而且她和姬野、吕归尘的懵懂感情,也让人印象深刻。
                        可是后来江南却告诉读者们,大家散了吧,别再期待羽然和姬、吕二位的感情故事啦,因为她和龙襄搞到一起去了!
                        这毫无疑问会让从一开始便对羽然、姬野、吕归尘三人的故事怀有美好印象的人没办法接受。
                        当然,我相信,江南一定会对这个转变作出合理的解释,会安排一个让所有读者都信服的情节,然而……《缥缈录》坑在那里了,原有的情节和提前放出的短篇故事之间的联系似乎被一刀切断,好像她突然之间就抛弃了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忘掉了曾说过“好了好了,我就是你的,可以了吧”这么感人的话,转身和龙襄好上了。
                        甚至最后她还为龙襄报仇,亲手刺杀了姬野。
                        也许错在姬野,但我们不知道。
                        当然,江南自己说过《最后的姬武神》已成废稿,不能以此来推断《缥缈录》的情节走向。但是,羽然离开了姬野和吕归尘这个设定,应该是不会再改变的。不然此后江南的很多设想,比如姬野成了暴君并且早逝、“乱世同盟”分崩离析都得推倒重来。
                        而且在《星野变》里,江南也埋下了一个极其明显的伏笔:
                        “大约三四天,最多五天,”姬野还是凝视那枚带着邪气的箭镞。
                        随后他把眼睛转向了龙襄和羽然,龙襄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握着羽然的手。
                        姬野只是微微皱眉:“你们不要打搅治疗,和我一起来吧。”
                        所以,自己的坑品不好,导致羽然的人设崩了,这个锅,江南不能不背。
                        如果我们不考虑之后的情节,只看已出版的六本《缥缈录》,那么羽然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首先她是一个娇蛮任性小太妹,这是读者们印象最为深刻的设定。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大闹书馆,打昏老板抢走钱袋还弄塌了棚子;可以包了紫梁街上最高的阁子往下洒钱;可以喝多了酒挥动桌腿和蜂涌而至的士兵们大打出手;当然更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偷花跳板打枣子。总之,这是一个让所有人头疼、却又让所有读者隐隐觉得快意的角色。
                        其次她是一个红颜祸水。用江公子的话说:“要当祸水可不容易,长得绝美都不够,姿容冠绝颠倒终生,悲喜自有妍态,为祸少则几十年多则千百年,那才叫祸水。”
                        说她是祸水,长得好看倒是其次,更因为她直接影响了东陆和北陆的两大君主的命运,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九州的走向。
                        如果没有她的那句“好了好了,我就是你的,可以了吧”,姬野不可能成为君临天下的燮羽烈王。
                        “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知道这个茫茫的世界上,竟然可以有什么东西只属于我,而不属于昌夜。那一夜我都没有睡着,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下了决心。我不要做弟弟的副将,我要做自己的事。如果羽然会和我站在一起,那么漫天诸神也未必都只眷顾昌夜,我要这天下属于我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马后。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马后!”
                        如果说姬野是天下的炭,那么羽然就是点燃他的那一粒火星。从此南淮城里,一个隐藏了金发和红眸的女孩子牵着畏缩的少年羽烈王,成为很多故事里姬野一生传奇的开端。
                        同样,如果没有这个“注定要毁掉他一生安宁的女孩”,没有她的那次轻轻的拥抱,吕归尘大概也不会即使成为大君依然郁郁寡欢。
                        “那也是青阳昭武公的一生中,唯一一次拥抱这个他等待一生的女人。那时候他觉得莫大的悲伤和莫大的幸福一起到来,却不知道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大概神恰巧无聊,怜悯他的等待,在冥冥中以一根手指沾了些许蜜糖抹在他的唇上,之后神又遗忘了他,于是青阳昭武公只能在落日时独坐在他的金帐中,凭着记忆回味那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微甜。”
                        除开小太妹和红颜祸水这两个身份,其实她还是一个果断坚毅的女孩子。虽然在南淮城快乐地长大,和两个朋友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可是当故乡宁州需要她以公主的身份回去的时候,尽管此去漫漫长路,无数艰难险阻在等待着她。她依然平静地说:“古莫,我准备好了。”
                        同时,她还以不容拒绝和怀疑的语气,郑重地许下承诺:“我知道宁州是我一定要回去的地方,可是南淮也是,所以我会回来,一定会!”
                        在这个时候,小太妹和红颜祸水的身份忽然消失了,羽族公主和姬武神的光芒在她身上流淌。
                        总之,如果只看已出版的六本《缥缈录》,羽然这个形象,应该说是塑造得很成功,也很讨人喜欢的。
                        当然,还有一个有争议的地方,就是她的感情问题。
                        江南曾经说过:“很多人都不喜欢羽然,但是我依然把她作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女主角去贯穿这段历史。羽然其实这样看来是有很多缺点的,嗯,不够坚贞圣女是她最大的缺点。她的活跃是一种永无止境的冒险,别说两个正太,就是再多几个正太,她也不会因此呆在家里绣花而满足。但是羽然知道她喜欢的是谁,这个谜底其实很清楚,只是说了,就无聊了。”
                        这是整个九州世界最大的谜团——羽然到底是喜欢乌龟还是野鸡?
                        又过了很久,翼天瞻忽然问:“羽然,他们两个人里面,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羽然低着头,很久没有回答,马蹄声滴滴答答像是一场稀疏的春雨。
                        “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她很轻很轻地说。
                        由于作者没有给出答案,所以这个问题网上起码有几百个贴子在讨论,莫衷一是。
                        有人拿出江南在某次签售会上说的话作为证据,言之凿凿地说羽然喜欢姬野;也有人翻遍全书,抽丝剥茧刨根寻底,以写论文考证的态度来论证其实她更喜欢阿苏勒。
                        其实,羽然是一个对感情看得很简单的人,姬野和吕归尘她同样都喜欢,甚至难分高下——虽然在内心深处,她可能已经默默思考了很久,并且知道了答案。
                        如江南所说:她的心里足够宽阔,她简简单单的去爱每一个她喜欢的人,虽然程度不同,付出不同。
                        更重要的是,每一个读者,在读《缥缈录》时,多多少少都会把自己代入故事中。如果你更喜欢姬野,可能你就觉得羽然更喜欢姬野;如果你更喜欢阿苏勒,可能你就觉得羽然更喜欢阿苏勒:因为书中总能找到支撑你想法的证据。
                        这种微妙而不露痕迹的描写,是江南的写作功力所在。
                        这种既简单又复杂的情感世界,同样也是羽然的魅力所在。
                        自从《最后的姬武神》被江南宣布为废稿后,羽然的故事理论上是坑了,不知道她最终的结局如何。本来按照这个“江南十二钗”系列的入选标准,没有确定已经死了的人物,比如原纯、莲珈、风红等人,是不能入选的,然而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把羽然加进来。
                        因为已经有很多证据,证明她确实未能善终。
                        ——已出版的六本《缥缈录》中,透露了很多十几年后的蛛丝马迹,唯独没有提到她未来的命运。
                        ——《九州志》上有一个栏目“绘“,其中一期是羽然,配文写道:“暴君‘羽烈王’驾崩之日,天下欢呼。这个原本能拯救众生的男人在人生的巅峰忽然性格大变,最终双手鲜血淋漓地建立了自己的帝朝,在东陆的泥土下掩埋了无数的白骨。有人说正是这种铁腕才救了当时纷乱的世界。也有人怒斥这个以血手治世的暴君何等不义。还有人揣测说某个重要的人从他的生命中离开,从此这个男人只相信权力和刀剑。可当你真的失去她了,就算你登上帝位,一令能杀千万人,你又换得回她么?”能让羽烈王发生如此之大的改变,我相信这个“离开”,应该就是“死”。
                        ——《九州志》的编辑妖风曾透露:“有定论了,09年初我们还在完美,年会时,我们俩在酒店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江南给我讲过缥缈录后面的大纲和每个人的最终命运。不能透露细节,但羽然确实死在了姬野前面。以及,羽然爱的是姬野不是吕归尘。当然了,时隔五年,说不准他以后还会改。(羽然)多卖点关子,死了,非正常死亡,与三角恋有关,与龙襄无关。”
                        然而《缥缈录》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几乎没有再填上的希望。
                        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才能配得上江南之前为她花的笔墨?
                        也许这将是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悬念。
                        所以,作为《缥缈录》的读者,不妨暂时抛下那些无法说清的恩怨纠缠,重新翻开曾让我们心动的故事,看他们手拉着手飞上天空,看他们在街头轻轻地拥抱,看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洒如光缕。


                      IP属地:北京67楼2017-09-13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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