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伤员送到医疗处!快!”哈尔迪尔站在洛林的入口处,冷静地下着命令,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个伤员的事实。
“哈尔迪尔阁下!鲁米尔大人坚持要到这里帮忙,死活不肯去医疗处……”一个年轻的战士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跑过来,哈尔迪尔皱眉,这孩子脾气这么倔,也不知道像谁(除了您还有谁啊……)。
走过金色落叶铺成的小路,哈尔迪尔很快就看见了被几个精灵侍女挡住去路的自己的兄弟。“鲁米尔大人,请回去休息!您伤的很重!”一个侍女试图劝他回去。“不可以!大家都在那里工作,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倒下呢!”那是倔脾气的弟弟鲁米尔。
“鲁米尔!听他们的话回去!”哈尔迪尔不客气地对自己那好奇心旺盛又充满活力的倔脾气弟弟说,鲁米尔不满地争辩:“可是哈尔迪尔哥哥你不也受伤了么?为什么我不能去帮忙啊!我好得很!”
“鲁米尔,回去。”哈尔迪尔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体力似乎到了某种极限,眼前鲁米尔的样子竟有些模糊,背后的伤口森森地痛,于是他又淡淡地重复了他刚刚说的命令句式。
“可是……哥哥我……我真的没事……”鲁米尔想要挣扎着前行,但是自己兄长接下来的动作阻止了他这一想法。
鲁米尔被哈尔迪尔狠狠掴了一巴掌。并不是很痛,主要原因大概是哈尔迪尔背上的伤吧。
“哥哥……”鲁米尔有些哑然,并不是因为痛,而是自己的哥哥从来没有这样打过自己,在他的记忆里,哥哥一个人带大他和奥洛芬,发脾气自然是少不了,但是哈尔迪尔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任性和淘气打过自己。而且他现在并没有任性淘气呀!恼火占领了理智,但当他正视哈尔迪尔天空色的瞳时,怒火一下子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悲伤和怜惜。
哈尔迪尔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一点的弟弟,心中充满了悲伤。他想起了在圣盔谷中,拿到在地上的精灵战士们。他们倒在血泊里,眼里是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最后的星光。陨落在奥多斯的灵魂得以长眠。
“哥哥……我……”鲁米尔一下子慌了神,他从未见过自己那高傲的自尊心极强的哥哥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带着悲伤的、痛苦的表情。他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道歉的词,只能这样呆呆地站着。
“够了,鲁米尔……回去吧……”哈尔迪尔叹息,轻轻说出这么一句,鲁米尔没有辩驳地准备离开。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兄长用仿佛忍耐许久的、好像带着哭腔,实际上只是叹息的声音说:“我已经……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鲁米尔瞪大了眼睛,转身看自己的兄长,他以为能看见哥哥溢满泪水的天蓝色的眼。但他只看见了,哈尔迪尔带着宁芙瑞花香的微笑。他一直是这样淡淡地微笑着的吧?
鲁米尔开始问自己,上一次看见哈尔迪尔哭泣是什么时候呢?
那是自己还是个幼子,母亲的死亡没有给他太多的印象,反而是哈尔迪尔的泪水让他神伤。自己高傲的哥哥呀,他并没有想奥洛芬那样伏在母亲冰冷的身体上嚎啕,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拉紧了自己的手,然后颤抖着流下眼泪,一切仿佛只是为一个朋友而悲伤一样。
啊对了,还有上一次。
格洛芬德尔带着莱格拉斯——那是绿叶王子才刚刚成年,带着一个年轻精灵都会有的任性和自大来到洛林。
那时他在负责迎接的哈尔迪尔眼中看见了浓墨淡然的绝望。
“银月……回来了……”他听见自己的哥哥吐出这么几个词。然后悲伤不见了,留下的是虚无和彷徨。
然后那个晚上,他看见哈尔迪尔和格洛芬德尔在河边……他们在接吻。
早就察觉到什么,但真正得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他听见了哈尔迪尔那种悲伤的语调:“格洛芬……你的银月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精灵王这样回答。
“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吧?”肯定的语气,确实疑问句。
“宁芙瑞我……”
“你爱莱格拉斯吗?”
“我……”
“看吧,格洛芬你无法否认……放开我吧,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哈尔迪尔你知道我真的爱你……”
“我无力承受你的爱情……你们跨越千年的思恋……”
“我……对不起……”
然后是脚步声,鲁米尔知道,格洛芬德尔走了,只留下自己心碎的哥哥。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静静看着自己的兄长。他惊呆了。
哈尔迪尔是那么美,他坐在河边,像极了月光下的宁芙瑞迪尔。圣洁而令人悲伤。
眼泪就那样一颗颗连成线。
那天之后,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是金花领主不再乐于往洛林跑,而前往林谷的工作落在了鲁米尔和奥洛芬头上而已。
哈尔迪尔轻声叹息。
他想起了死在圣盔谷的兄弟们,他们还都那么年轻。
他想到了格洛芬。金色的精灵王。
他是真的爱格洛芬的,但是他知道,他们之间由一个完美的银月。那是他耗尽千年也无法比拟的存在,因此他选择了退出,他爱格洛芬,才不想让他为难。
他爱他,也爱他所爱。
莱格拉斯是那样一个纯真美好的孩子。格洛芬是那么爱他。
那么,让自己一个人心碎就好了,他这样想着。
鲁米尔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明媚的蓝色,像极了哈尔迪尔微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