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世间从未有人懂过剑的寂寞。
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在天际,暖的篝火冷的月,一坛烈酒醉了九曲黄河源头水,西域女子红裙碧眼舞弄风情舞尽繁华,微醺的夜风里远远送来前方两人对话。
“你追了我三个月,从长白雪山到昆仑沙漠,就是为了问那句话?”
“你真他•妈有病。”
醉酒的公子似又说了什么,黑衣剑客陡然起身,将长剑插入黄沙拎起了酒坛子,二人似在争执又似都在沉默,不知何处突然拔高的琵琶声掩盖了荒漠一切的声音,坐在坍塌的矮墙上托着腮看着眼远处一站一立的两个人,没忍住抬脚踢了踢身旁半梦半醒的老头。
“义父,他们都打了三天了,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多干什么,江湖之事不该问的别问。”
“可你不是说医者当悬壶济世,不问出身,若他们非死即伤你救是不救。”
“看到他们手中的剑了么,一生一死,天命注定。”
气鼓鼓瞪一眼老头,撑手跳下墙头,懒怠听他啰嗦,拍拍手冲他做个鬼脸往前方去,方跑出两步只见黑衣剑客豁然提剑干净利落毫无花假的刺入公子胸膛,执剑的手都稳稳当当,公子不退不避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满身,蓦地睁大眼愣在原地看公子倒在黄沙里,又突然反应过来疾步跑过去掏止血药再搭起他的脉,半晌,毫无生息,颓败的坐在地上,扬起脸愤然道。
“你杀了他?”
黑衣剑客居高临下看了我一眼,一双冷峻的桃花眼淬了墨一样沉,他冷冷开口却是不相关的话。
“你很有趣,替我向医圣问个好,就说沈某承他的情。”
“我……”未待作答手中药箱陡然一空,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公子身侧,他从怀里掏出颗丹药喂进公子嘴里,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护住他的心脉。
“沈掌门客气,你既前尘已了,往后的事便是老头子我的,女娃娃见不得杀人,我救他是为小女,你不必谢。”
尚未回过神只见黑衣剑客漠然的点点头,拾起公子身侧长剑。
“以后他不必再执剑,这柄黄泉便送给姑娘,也是你与这剑的缘分。”
“我……”
“瑟瑟,收下吧。”
“是,义父。”
后来过了很久,我才明白那柄剑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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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我为你更名芙雨,姜芙雨,往后你不必再执剑。”
“那黄泉剑怎么办?”
“黄泉、送君入黄泉。你——要去的地方,杀人是不用剑的。”
“逢娘是说……”
“大明宫,你要去襄助一个人,她与你一般幼失恃怙举目无依,她的夫君是天底下最最贵的人,但她却生活在最水深火热的地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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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是应下,而后踏入大明宫,我人生的前十年学的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后四年手握黄泉修的是杀人剑,逢娘教会我诗书礼乐,利剑换作琴瑟,去的是一场看不见刀光血影的权势场。
而我,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