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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时光中的乘客》by 涂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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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么,那你去问问Nike和……Nike和我都看见了哦,大家欣赏了五分钟呢。不过你要是不相信,或者觉得这个记忆很遥远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一些照片帮你回忆,那天Nike拿了他新买的相机出来炫,真的是派上的大用场呢。嘿嘿。 ” 

我腿软了,他这么一说我真的想起来了,好象是有这么回事的。楚宁得意地笑了,嘴唇歪向一边,邪恶而又愉快。 

“ 这样吧,你请我吃羊肉串喝啤酒,那么我就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你的脑海里也从来没有过这个记忆,你觉得怎么样? ” 

“ 靠!你勒索我啊,我才不怕你呢,你有照片怎么样,我是一大老爷们家,就算露几点又能怎么样,被人看光了又怎么样?我死都死过了,新闻也上过了,我才不在乎呢。 ” 我高高抬起头,英勇地对他说。 

他还是在笑,笑得有点凄惨,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 “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从小到大,你不曾在我面前屈服过一次。算了,你不请我吃,我自己吃。 ” 他向旁边的大叔做了个手势。 

“ 吃吧,吃死你。 ” 我骂了他一句,溜了。带着挫败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了家,可是刚一进门,就发现我爸爸妈妈和小华目瞪口呆神情惶恐地盯着电视在看。起初我还以为是jing fei片,后来才发现是一个什么破获了腐败大案之后的新闻专访,一个老头垂头丧气地戴着手铐被经常押进一亮车。我们全家这么集体投入大气不出的神情除了体彩开奖之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 谁啊,谁又被专政了? ” 

没有人回答我。 

我拿起一个苹果开始恶狠狠地咬,突然牙齿插进果肉里拔不出来了,我傻了眼用混沌不清的音调说: 

“ 这不是楚宁的爸爸么? ”


30楼2008-12-23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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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9日 阴雨转多云 

     

    风很大,吹起我的头发,我的衣领;远方是灰绿色深秋的草原,太阳隐没在层迭的湿云里,一道又一道交错的光线从天空中斜穿而下,把这个没有温度的世界分成很多透明迷离的空间。我被一个人从身后搂着,我们站在一片高坡上。 

    “ 我没有钱,我买不起黄金和钻石的东西给你。 ” 

    我的脖子上被一双磨砂般粗糙的手环绕着,然后我感觉到一点微凉,一串用野蓟草编起来的草链扣在了我的脖子上,前面是用草结打出来的一个心样的图案,一朵极小的白苓花骄傲地绽开着,像是一滴快乐的纯白的眼泪。 

    我说: “ 你知道么,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它,我的生命。 ” 

    我被一双手紧紧地从背后拥抱着,阳光融化天地之间所有的阴暗,我看见很多很多星星一样的白苓花从翻滚的草浪中飞起来,整个世界好像下起雪一样。 

     

    人类发明电话有两个作用,一个是通信传递消息,还有一个就是吵醒你的好梦。 

    我的手机可以储存一百个铃声,而我偏偏选了最讨厌的那个做来电;当我暴怒地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风没有了,草原没有了,草做的项链也没有了,只有Nike嗡声嗡气的声音: “ 南瓜头,今天下午我们开车去露营,你早点起床准备东西,不要忘记了啊。 ” 

    “ 我他妈的什么时候答应了要去露他妈的鬼营了? ” 我咬牙切齿。 

    “ 你少来这套,最讨厌你装失忆。我们前天商量好的。 ” 

    “ 我们什么时候商量来着? ” 我怒吼道。 

    “ 哦……你妹妹替你商量并答应的。 ” Nike有点心虚了。 

    中午吃过饭之后,小华收拾好了去露营的东西;Nike借了车,说就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去海边玩。 

    3点钟他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我极其不情愿地发现这次旅行里有Nike和顾小盼,还有楚宁,还有一个我脸很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大胸女人,得意洋洋地朝我笑着。 

    “ 韩诗倩? ” 我哭笑不得地说。 

    “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 她甜甜地笑了。 

    我和小华挤在Nike爸爸公司的小巴里,趁韩诗倩下车去买纸巾的时候,几乎是同时把嘴对着Nike的耳朵质问道: 

    “ 她是谁? ” 

    “ 她怎么会在这里? ” 

    顾小盼替Nike回答了: “ 她是楚宁的女朋友啊,你们不知道么? ” 

    “ 哈! ” 

    “ 啊? ” 

    小华的手上留了四个月的指甲插进了我的胳膊里,我在痛苦中问: “ 楚宁呢? ” 

    “ 我在这里。 ”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后车门口我看见楚宁拿着包戴了一个大苍蝇才有的墨镜,表情淡然地说。


    32楼2008-12-23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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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9日 

      Nike开车的技术和小华的英语哪个更烂;是可以引起我们在座各位激烈争论的问题。我自己英语很差,但是我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小华说得那些东西不是英语,至少不是人类的语言,她和韩诗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英语的和车外面是什么开始下雨一样让我困惑。我斜靠在车窗口,看着外面越来越昏暗的天色,真觉得在这种雨季里出来玩真的是一个无聊莫名其妙的错误。


      33楼2008-12-23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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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听途说地了解到韩诗倩是怎么认识楚宁的了;这一切都起源于网恋,且没有见光死。他们的网恋起源于好事者小华让楚宁给我写英文回信,楚宁因为偶然(其实就是无聊)用她的信件地址加了她的韩诗倩的MSN,两个人深夜聊天,然后电话,然后见面,中间干柴烈火的过程不到一个星期。


        34楼2008-12-23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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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华的耳朵竖得像俩把插在脑袋上的尖刀


          35楼2008-12-23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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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不能一低头就撞在韩诗倩的后背上插s她


            36楼2008-12-23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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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回来的流氓被人十几刀砍死在没人住的屋子里 —— 你不是和那个韩什么的住一起么,小华呢?”我爬起来,慌忙地检查自己及自己的周围。 

              “这本书讲的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因为世俗和仇恨,最后分别在两个世界的故事。” 

              我吐舌头,做恶心状:“我和你够青梅竹马了,什么时候我和你才能分别在两个世界呢?” 

              他的眉毛又紧起来,他咬着嘴唇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呢,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呢?是不是要我也死一次,你才会甘心?” 

              “我原谅你?为什么?谁死了?你也要死?好啊,快去死吧。”我不太明白他的话。 

              楚宁盯着我看,他的嘴唇一侧起了个暗疮。 

              “ 其实韩诗倩不是我的女朋友,一年多前,你也曾经见过她,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我想了想,脑海中一片空白,失望地摇摇头。 

              他的喉咙动了动,他似乎有点焦急,“那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哼!”我笑了一声,“差不多,不过你拿这些陈年往事来讨好我是没有意义的,我的童年中关于你的记忆全都是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你家还没搬走的时候,我五岁的时候,你家是街道里第一个有电视的人家,只有你家能看动画片,所有的小朋友都围在你身边,我挤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只能看见黑猫警长的半只脸。你的书包里总是有麻花,糖瓜,可乐和各种各样的画片,而我的书包里永远只有我妈妈兑的糖精水 —— 有了小华之后这个也喝不上了。当我们家终于有了北京牌黑白电视机之后,你家换了panisonic的彩电了,你第一个有了游戏机,你第一个有运动鞋,你第一个骑自行车,算了,你家有钱,这我也不埋怨,可是在运动会上我好不容易从背后超过了你,兴奋地拍手的时候,全学校都在讥笑我,这种公开的侮辱和偏袒我至今也想不通 —— ” 

              楚宁小心翼翼地说:“那是你少跑了一圈……” 

              我呛了口气,继续说道“……行,你运动强,这也算了,可是我妈妈永远拿你的成绩来和我比较,我数学考六十八分容易么?你考一百就考一百呗,你满胡同的臭显摆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了你爸当了大官,你家搬进了富人区,可你有事没事就往你姥姥家跑,我妈问起我在学校的事,你真是比特务还灵通。我逃学出去遛大街玩,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像只苍蝇似的,结果被老师发现,愣说是我教你学坏,眼看初中毕业了我被开除了,你高兴了吧?” 

              “你被开除是因为你站在二楼的过道里朝下面尿尿,结果尿到了校长和来检查绿化的工作组人员的身上……” 

              我又噎了一下,还是喘口气继续说:“我是穷人家的小孩,学习不好,运动不好,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不会说话讨好人,如果没有你的光辉对比,我原本是可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或者青少年的,可是你的存在,就像元宵节的暴风雪中秋节的月蚀和除夕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一样讨厌,我每年过生日你都我家来吃饭,听我爸爸妈妈夸奖你,听他们说我家小林这里那里能赶上你十分之一该有多好,那种感觉就像是刑场上的婚礼你知道么?其实这些过去了也就算了,可是你既然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抢我的东西呢,你的光荣榜贴在我的通报批评单上,把我在学校里唯一的一次亮相机会都抢走;你和小华合伙把游戏机房里我的排名从第一的位置上挤下去,这些也都算了,可是我好不容易在23岁的高龄才找到了一个真心喜欢我爱我的人,你大老远的从美国跑回来把他抢走,这是为什么呢?” 

              我越说越气,情绪激动说完最后一句,我的耳朵竖起来,眼睛瞪得很大。 

              楚宁傻傻地盯着我,胸口鼓动着。 

              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个“也都算了”,后面有那么煽情的一句。 

              这番演讲的代价是巨大的,几秒钟之后,我只觉得后脑里面有异形要钻出来一样的痛,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里一片猩红……然后我就倒在了床板上,我看见楚宁的手向我伸过来,然后天就又黑了。


              41楼2008-12-23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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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梦 

                 

                一轮圆月高高地升起在一片黑瓦屋顶上。我是一个古装的剑客,身前是豪华的有点怪异的宫殿建筑群,夜空上打出闪亮的字幕:我的王子被大魔王抢走了,我要通过五关的考验才能救回我心爱的王子。我对为什么是王子而不是公主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的武器上了,手里的剑很长,很漂亮,上面还有日出东方唯我不败的字样。 

                第一关是在类似故宫的红墙前,小华打扮成一个清朝的宫女的样子,手里拎着一把巨大化的笛子;她肥大的欺袍和高底儿的鞋子影响了她的速度,在她打算发必杀技“地狱杀猪叫“之前,我成功地一刀砍断了她的笛子。 

                第二关是在由很多麻将和扑克构成的桥上,下面是万丈深渊,Nike和顾小盼是一个双头施芬克司,挥舞翅膀追着我,喷出火焰来烧我脚下的纸牌。 

                第三关是樱花翩翩的日式庭院里,拉门中一个和服美女的影子,门缓缓拉开之后,一个白底菊花盛装的歌舞伎用扇子捂住脸出现了,她身边有一名黑衣忍者,虽然蒙了半张脸,可是我还是明智地辨别他是我爸爸,他发出很多手里剑来攻击我,可惜都没打中,歌舞伎把扇子掀开后,我竟然发现她是我妈妈。这一关我用了撒“人民币乱舞”的招术,敌人自己打起来了,我趁乱逃走。 

                第四关是古罗马竞技场,一身盔甲的骑士却是亚瑟王时期的,一批斑马上是拎着长枪的韩诗倩;她嘴里喊着英语向我冲过来,我蹲在马蹄中间躲避之后,她撞上了一个裸体的男人像,我用剑在她的马屁股上扎了一下,然后幸灾乐祸地跑了。 

                第五关是一间墨绿色的屋子,楚宁光着上半身座坐在一个棕色的皮沙发里。他手里捧着一个陶瓷小碗,里面有一个红色的贡丸和一个蓝色的鱼丸,汤里面还飘着香菜叶,楚宁对我说:“你选择吧,红色的吃下去,你会知道你丢失的记忆,蓝色的吃下去,你会知道你的未来。Are you ready for the real world?” 

                屋子里的气氛非常沉闷,我听见钟的敲打声。楚宁严肃地看着我。“搞什么啊。”我拿过他的碗,一张口,两个都吞了,连汤都喝了,香菜叶都没放过。


                42楼2008-12-23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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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篇 

                   

                  ?月??日 天气晴 

                   

                  “这位同志,车到站了,请下车吧。”有人拍着我的肩膀。 

                  我把头从公共汽车的后靠背上拉起来,揉了揉眼睛,窗子外面是陌生的街道。 

                  “下车吧,下车吧。”肥胖的女售票员瞟了我一眼,拎起一把小扫帚开始在地上扫起来,,好像我就是这班车上最大的一块垃圾。 

                  “小华? Nike? ”我喊了起来,我记得我是和他们一伙人去乡下玩,我躺在 Nike 表哥家的三层老房子冰凉的床板上怒斥楚宁。我说着说着就昏了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却出现在这趟班车上,我摇了摇肩膀,突然觉得不对,我身上背着一个书包,啊,我丢失了很多年的绿色古典军布小书包!我激动地翻开书包,啊!啊!里面竟然装了文具盒准考证和一本《天涯明月刀》。 

                  “你下不下去啊?我们收车了!”售票员催促我。 

                  “哦。阿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班车上?”我瞪起眼睛问她。 

                  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突然抿了抿嘴角说:“你这小孩,考试考糊涂了吧。” 

                  “考试?” 

                  “你是在八十一中学上来的,一上来就趴在车座上睡觉。你只买了一元钱的票,估计你也是考试的学生,坐过了站我也没让你补票。你快下去吧,天要黑了,回程车没有了,你坐 633 换 87 回去吧。”这个售票员的心似乎要比脸和善。 

                  “考试?”我听见这两个字,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站起来,开始看自己书包里的准考证,果然不出所料,上面写的是高职生入学考试之类的字样。我记得我在中专毕业之后,的确是参加过一次高职生入学考试,最后的结果是以全市倒数第十八名的成绩名落孙山。后来我就被我爸爸疏通关系进了现在的单位。我还记得我数学只考了 15 分,英语考了 23 分,嘿嘿嘿,真的是好三八的成绩……不行,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我又问售票员:“阿姨,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啊,你再不走我叫保安来了。” 

                  多说无宜,我匆忙下了车。当脚踏在土地上的时候,迎面吹来一片白色的柳絮,黄昏的天色中天地之间有着那种初春的清香。这车的终点区域我不是很熟悉,不过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散乱的小公园,很多乱七八糟的杂花和小树稀稀拉拉地没有什么规划地生长着。有零零星星的人蹲在花坛子上聊天,有老头在下棋,也有老太太举着红绸子在活蹦乱跳。我心里有点慌,说真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我觉得我现在经历过的事情是已经发生过的,而且好像是一个幽灵在记忆的空间里穿行,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我觉得我好像是要回家,可是找不到公共汽车站。我转了几圈之后,我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人打听道:“请问 633 公车站怎么走啊?” 

                  那个原本背对着我的人一转头,很不客气地说:“你傻瓜啊,这里不就是 633 车站么?”然后顺手指了指就在我身后的牌子。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缺乏教育。于是安静地等在车站上,看天色越来越黑;车终于来了,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上了车,一对情侣刚离开座位,那个人钻进了靠窗的位置,我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坐在了他旁边。车上的灯光不是很好,这个人拿出来一台掌上游戏机在玩,车子开动了,售票员过来卖票。 

                  我斜眼瞟着他游戏机上的屏幕,越看越入神,五分钟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地喊了出来:“你真笨,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 

                  他缓缓地抬起头,恼火地看着我,嘴里碎碎念着,我听不清,光从表情上来判断,也估计没什么好话。 

                  “你不服气啊,你把机器给我,我两分钟就可以打过去这个地方。”我也瞪着他。 

                  他真的把机器递给我了,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说实话,我略微有点紧张,接过机器的时候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我双眼紧盯着屏幕,正常发挥着我的水平,没有用多久,耀武扬威的小人杀光了全部怪兽,他看得很入神,这种认真的神态人们一般称其为崇拜。我把机器交还给他的时候,他微微笑了笑问我:“你哪个大学的啊?”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北大的。” 

                  “学校这么早就放假了么,还是你已经毕业了?”他疑惑地看着我问,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他耳朵上亮晶晶地钉着一枚耳环。 

                  “北铁路分局大院的,简称北大。”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他发出一阵轻狂的笑声,我皱眉头,心里想这有什么好笑,真是的。 

                  “你这人挺另类的。”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炯炯。


                  43楼2008-12-23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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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不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另类了,另类对我来说就是男扮女装假声假气的歌星所散发出的那种气质,这是我不能接受的,我又白了他一眼。 

                    “你家住哪儿啊?”他又问。 

                    我心里的实际回答是关你屁事,但是说出口来的却是:“你要干嘛?” 

                    “你帮我这么一个大忙,我请你吃一碗面吧。”他嘿嘿地笑着。 

                    “不吃,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我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书包,狐疑地看着他。 

                    “啊,我下一站就下车了啊,你不吃,就没机会了哦。”他站起身来,擦着我的腿向座位外面挤出去。这个时候我听见我肚子很卖力地唱起歌来,我妈妈好像也有一星期没给我零用钱了,回家他们问起我考试的状况,估计也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这个人看起来不坏,超过了二十岁还在玩游戏机的人不会穷凶极恶到哪里去的,于是我很害羞地问:“是兰州牛肉拉面还是馄钝面呢?” 

                    “你说了算。”他说着话的时候,车已经停了,他朝车门口挤过去。我也手忙脚乱地起身,随着拥挤的人群往下挣扎。我下了车之后,却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他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我正要开口骂街,两道极强的似乎是卡车的光迎面照过来,我惊恐地想逃开,可是已经晚了,那卡车撞到了我单薄的身体。我觉得天和地剧烈地摇晃起来。然后我听见小华的声音:“我说了吧,用手电筒照射他的瞳孔是有效的!” 

                     

                    6 月 11 日 

                     

                    我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用手电筒照射瞳孔是法医验尸的方法吧。”然后挥起一拳就朝小华模糊的脸上打去。小华灵敏地躲开了,然后我发现我其实还是躺在床板上,周围围了很多人。 

                    “你是贫血,而且你早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昏过去了。” 

                    “你是谁啊?”我双眼还是有点模糊,眼前的人影有着披肩长发,隐隐约约我闻到潘婷或者海飞丝之类洗发水的味道。 

                    “……看来智力也衰退了许多……我热了一些牛奶,你喝一点吧。”女人端来一杯牛奶,她的胸好大啊,低头的时候那两团肉剧烈地晃动,我真的忍不住想说:“用杯装多麻烦啊,你直接喂给我好啦。” 

                    “唉呀我的妈啊,我还以为他是脑出血呢,谢天谢地,他终于醒过来了,我们继续打牌吧。”这是顾小盼的声音。 

                    一只奇怪的不属于我身上的手从我的身后伸过来,抓住了牛奶杯,把玻璃边缘探到我的嘴唇边,我觉得很好玩,张开嘴,慢慢地温热的牛奶喝了下去;喝到三分只一杯的时候,我发现其实我不是躺着的,我是被塞在沙发之类的一个东西里,这个东西还长着手,而且还散发出一股香水的味道。 

                    “你们很担心我是吧。”我很得意地看着周围一脸惊恐的人们。 

                    “是啊,楚宁差一点儿吓哭了。”我终于想起来这个给我牛奶的女人是韩诗倩。她还是一脸浓妆,嘴唇今天是发紫的,和国产武打连续剧里的女魔头是一样的。 

                    我眼光四顾,没有看见楚宁,于是气息奄奄地说:“那个大胸脯假洋鬼子哪里去啦?” 

                    韩诗倩冷冷地看着我说:“你还管别人呢,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哪里?” 

                    “啊,我在哪里?”我懒洋洋地问,我觉得这个沙发的设计好特别啊,好舒服啊。 

                    “你在楚宁的怀里。”小华红着眼说。


                    44楼2008-12-23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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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楚宁那种悲惨欲绝的表情,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种表情是我认识他二十几年都没见过的,幽暗的火光中显得那么恐怖,我哆哆唆唆地把那块手表又推回给他,“楚宁,你真想要这块手表,你就拿着吧,我不和你计较还不行么……你不用这样,怪吓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窗外面的走廊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声音,寒冷干涩就像是人的指甲在铁皮上凶狠地抓着挠着,小华终于开始吹她的笛子了,目前为止除,在地球上,还没有除了我妈妈之外的第二个人能听得出她吹的是什么调子。 

                      “你以为我不想要这块手表么?”他把头缩起来,握着那块表,像握着炸弹。 

                      “没问题,你拿去好了。”我慌张地望着外面,黑夜里小华的笛声犹如一只无形的恶魔在天空飞翔,我担心再过一会儿们村民们会拿着火把和大刀来围攻这里。 

                      “他临走的时候,拜托我两件事,求我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谁?”我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我把这块手表还给你。” 

                      “啊?谁?我把这块表送给谁了?”这句话我听出了古怪。 

                      楚宁看着我的脸,有点绝望,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半天没说话。小华挣命地吹着那根天诛地灭的笛子,我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她现在猪肝一样的脸,这声音忽高忽低,犹如一个膀胱功能失常的病人在努力运气尿尿,可是怎么也控制不好那无能的水流;而那无法识别的旋律中充满了愤怒和郁闷,如泣如诉地表达出一个最深度的便秘患者在早上起来蹲在黎明的马桶上急躁和无奈的情绪。我知道好像是网络上流传着一个什么黑色星期几的曲子,据说听了之后很多人都自杀了;我想小华倾情演绎的这首曲子,或者说声音, 会让很多人听了之后去杀人。哪个国家的国防部们应该考虑吸收和研究一下小华,核武器,生化病毒,再加上小华的笛子演奏,人类文明的前途状况非常值得忧虑。亿万年后外星科学家来考察已经荒芜的地球,在地下掩埋的废墟上发现最后的人类文献,最后遍布血迹和泪痕的化石上悔恨万分地写着就是:人类发明了笛子,赵爱华用它灭绝了人类。 

                      “小林,你记得我们小的时候的很多事情,我听了之后……其实是很高兴的,你说了那么多,我只感觉到你是在意我的……我们小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清,可是只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到死也不会忘。” 

                      楚宁是一个不善于修辞的人,从“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这句话就可见一斑。 

                      “我记得那是我们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夜晚。我爸爸出国考察了,我妈妈出去打牌,我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很饿,我想到我姥姥家这里找点吃的。可是我冒着雨走了很远,到我姥姥家来的时候,才想起我姥姥到乡下的舅舅那里去了。雨突然变大了,天上响着雷,我没地方躲,就坐在你们家楼洞里发呆,我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你回来的时候看见我,你虽然什么话也没对我说,可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我你拿出来一碗香喷喷的羊肉香菜馅饺子,在我最饿最冷的时候,你把你最爱吃的饺子递给了我……呵呵,那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香的一碗饺子,你当时什么话都没说,笑着望着我……你知道么,不管后来我去了世界上什么地方,在我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我都会看见你那个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直到我们读高中以后分开,我后来去美国留学,经过很多年以后,我终于发现我心里真实的想法,当我不顾一切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已经晚了,你已经爱上了别人了,而且他也非常爱你,你们两个人是我所见过最幸福的一对……我还能做什么?我只能站在好朋友的位置上,看你们两个人童话一样地存在着,直到,直到后来……” 

                      小华今天很可能是被雷劈到了,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地吹着。远处的村庄里的鸡听到了这刺激荷尔蒙分泌的声音,先是几只公鸡开始打鸣,然后很多母鸡也跟着聒躁起来,就在楚宁说完上面这些话之后,整个村子里的鸡都跟着叫了起来,以村南部的养鸡场为核心,全村的鸡开始了大和唱。鸡的叫声很快吵醒了狗,老黄狗大黑狗秃尾巴狗汪汪地吠着,在连天的鸡叫声中有力地配合着。 

                      我抓着脑袋,对楚宁的话做出补充和讲解: 

                      “啊,那个事儿我是记着的……可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那天我出去玩回来,看见你被浇得像落汤鸡一样躲在门楼里,十有八九是想上我家蹭饭。我回家看见我妈包了饺子,心想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不能让你占了便宜,于是我就没告诉他们你在门外。可是我又想馋一馋你,于是趁小华和我妈妈没注意,端了一碗,伸到你面前,想让你当时又是鼻涕又是泪的小脸更痛苦一点。可是我没想到,那么热的饺子,你竟然伸出满是泥的手就去抓,而且抓了就吃……一碗饺子都被你弄脏了,我当然只能丢给你了。你发现已经晚了,我爱上了别人?谁啊?”我向来是一个胸怀坦荡的人,我对楚宁直话直说,我对他诚实,也希望他能说明白在我身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我们听见 Nike 的喊叫声:“不好啦,不好啦,村卫队和村长带着枪朝我们这里赶过来了……” 

                      然后更加出奇不意的是,小华的笛声停了,然后我听见她大喊一声:“赵爱林,我恨你!” 

                      再然后是韩诗倩和顾小盼的混合尖叫:“救命啊……有蟑螂——”


                      46楼2008-12-23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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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眉头,她马上补充:“嘿嘿……我不勉强你说英语的……你知道么,我其实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我知道了你的事……我是说,你追楼的那件事情之后,一直对你现在的遭遇很好奇,我想了解一下的过去和现在的状况,写一篇报道——当然是在你允许的情况下——我会出采访费的,可以么?” 

                        我望着前面大朵大朵白白胖胖蓝天上的云,轻蔑地说:“你那是什么杂志啊,《千古奇观》还是《生理解剖》啊?” 

                        “呵呵,你这个人,真幽默——不是,是《城市风情》,看过么?” 

                        “我从来不在火车站地摊上买书,没看过。” 

                        她咳嗽了一下,语气略带不快,但还是诚恳地对我说:“是一本城市情感方面的杂志,赵爱林, Steve 对我说,你受伤之后,有一段记忆遗忘了,那是你一生中最珍贵的感情,可是你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寻找那些记忆么?” 

                        我不满地转过头,浑身恶心打颤;“他放屁。 Steve 是谁?” 

                        “楚宁。楚宁就是 Steve. 他告诉我,你受伤之后,神奇地隐藏了很多你生活中重要的记忆片段……你自己甚至都没有觉察到,你出院之后,你已经遗忘了一个你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我作为一名业余文学爱好者和社会学硕士,对这种现象很好奇,希望能把你的真人真事整理出来,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么。” 

                        “不觉得。”我茫然地看着她。 

                        “你考虑一下吧,这种事情不能着急,也不能强求的。”她眨着眼睛,力图让其水汪汪,亮晶晶。 

                        “我的记忆关你们什么事情啊?楚宁对我的记忆那么感兴趣,你去问他去啊,真烦。你们这些八卦记者也真是的,有空不去采访明星,骚扰我这种本份良民,无聊不无聊啊。”我义正词严地斥责她。 

                        “采访费 500 元。”她拿出皮夹。 

                        “ Ok, 我们好好谈谈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换上了我最温和的笑。 

                        我和韩诗倩漫步在芦花地里,就像 MTV 里面浪费场景里的恋人一样;风呼呼地吹着,天上的云缓缓流动。我情绪激动地对韩诗倩倾诉着我的记忆: 

                        “我出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妈妈在生我之前梦见有一条龙从窗户里飞进屋子扑到了她身上。我爸爸当时正在打麻将,就在他庄家自摸十三幺捞上最后一张八万的时候,我出生在我们家的稻草堆里,刚一落地就有来自东方的三个老头送给我一些棉袜子小衣服什么的当礼物,告诉我妈妈说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 

                        韩诗倩睁大了眼睛不满地望着我:“你不是出生在九月么?怎么风雪交加啊,还有,胡十三幺里怎么会有八万?还有,你妈妈生孩子为什么会有老头在旁边?” 

                        我撅起嘴,“这些都是我爸爸妈妈说的……你也说了,我这人另类,另类的人出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你这样胡说八道我可是不给钱的。”韩诗倩果然不傻。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相信。”我举目四望,“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随性所致,朗诵诗歌,可是那个羊字还没落地,我旁边的芦花从突然翻开,小华和楚宁如同从地里钻出来一样,嘻嘻哈哈地追打着从我和韩诗倩面前跑过去了。 

                        “这样吧,我问你回答,一个问题五十元,你的回答要真实可靠,不然我不给钱。”韩诗倩似乎早有准备,把握了我的心理和性格。说真的,我不相信一个人为了工作会这么八卦,我也不相信她真的对我的记忆感兴趣,我就是觉得她另有图谋。就在我怅茫的一瞬间,韩诗倩突然拉起了我的手,她疯狂地拉着我,哈哈地笑了起来,在芦苇地中突然而疯狂地跑了起来,这个女人力气出奇地大,我一下子身体失重,只能随着她的脚步奔跑,她保养得很好的头发真的在风中飘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看她那疯疯颠颠但是又似乎很快乐的样子,我没有扫她的兴,也只能跟着她跑,没有方向地跑。风也越来越大,遍地轻柔的芦花扫着我的身体,我的脸;我呆呆地看着逐渐变得深灰的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 

                        “赵爱林,你快点跑啊。快点跑。”韩诗倩催促我。 

                        我和她手拉着手跑了大概有十分钟,我们跑到了芦花地对面一个山坡的槐树下,茂盛的枝叶骄傲地在风中歌唱,她突然转过头问我: 

                        “赵爱林,你觉得你目前为止,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是和谁在一起,是怎么样的?” 

                        她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抓了抓头: 

                        “我忘记了。但是我知道,是有的,有这么一回事的。……每当我坐着公共汽车回家或者上班的时候,尤其是下午的时候,我突然就会觉得,我其实不是孤单一个人的,呵呵,那种感觉是懒洋洋的,很温暖的,有一种希望。公车开得不快,可以看着黄昏中渐渐变暗的街道,看夕阳在树枝中慢慢消失,看着看着,就到家了。” 

                        “ 633 路对么?” 

                        “嗯,我上班上学的时候总要坐这班车的。” 

                        “你知道么,我倒是希望,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班车……你抽烟么?” 

                        她说话怪怪的,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烟来,蓝白色的包装,她捏出一根,伸到我面前。淡淡的熟悉的烟草香,这种味道让我浑身寒毛直竖,我打了一个颤。 

                        “以前是抽一点的,手术之后,似乎烟瘾也没有了,于是也就不抽了。” 

                        “你还记得这种烟么?”她手里捏着烟,像是拿着一把刀子,逼向了我。我感到一种蔓延自内心深处的恐慌,这种烟,这种味道,我是熟悉的,我是曾经依赖过的,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我觉得很害怕,我不自觉地向后倒退,痛苦地摇着头,很可怜地说不知道。


                        48楼2008-12-23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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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几个人在芦花地逛了两个小时,楚宁跟在我身后面絮絮叨叨,我也没理他。小华坐在我们吃烧烤的土堆上看那本 Wuthering Heights ;不知道是真是假,看得还很投入。韩诗倩一瘸一拐地从地里面爬出来,裙子上都是泥水,半身都湿了;原来她和楚宁吵架之后在芦花地里走的时候一脚踩空,跌进了一个大坑里——这就是为什么她突然消失的原因。 Nike 和顾小盼衣衫不整,浑身大汗地从一个草堆后面钻了出来,给我们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 

                          天刚黑的时候我们回到了驻地。一路上我通过察言观色发现,韩诗倩和楚宁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交易,而且在他们俩的阴谋中,我似乎就在危险的中央。 

                          晚上的时候,依然是我和楚宁睡一间屋子。但是床板很大,我远远地在东,他远远地在西;我用一本书努力把他身上那种讨厌的香水味扇得远远的,还点了一只烟熏了半天,结果他爬在那一头的角落里开始咳嗽,很痛苦地说:“你得了吧,我已经半个月没洒香水了,根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味道。” 

                          “没办法,看见咸鱼总觉得腥,臭豆腐隔个瓶也觉得有味儿。我警告你啊,我睡觉的时候你不许把腿伸过来。” 

                          结果他打了一整夜的呼噜,可能是他太累了,我觉得自己和睡在猪圈里没有什么区别。 

                           

                           

                          6 月 15 日 上班了。 

                           

                          我所谓的上班,就是在办公室里发呆。偶尔也有点无关紧要的事情给我做做,但是我用了两年的时间发现,其实那些事情是可以完全不做的。前几天出去郊游,睡在很硬的床上两夜,结果导致我全身骨节酸痛,难以言喻地不舒服。 

                          今天我拿着那块神秘出现的手表,双手僵硬地摊在僵硬的办公桌上用僵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它白亮但是僵硬的表壳和僵硬地静止在玻璃罩里僵硬的分针和时针。 

                          我僵硬了不知道多久;结果发现外面又下雨了,那大颗大颗的水珠很浑浊。 

                          这个手表是我买来送给别人的,结果那个别人又把它还回来了。 

                          我想追问楚宁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不太好意思和他说话。我想让小华帮我打听,可是出去玩回来之后,她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我也不知道她那根筋搭错了,我妈妈说她现在是毕业综合症前期。她的工作没着落,又是一个好吃懒作的人,所以一定会很郁闷。我对我妈妈说说她还有一年才毕业,我妈妈如梦初醒,欣慰地拍着胸口说,我还以为她已经毕业了呢。


                          50楼2008-12-23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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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月 17 日 

                             

                            午睡的时候门铃响,一对似乎是我的亲戚的男人和女人大腹便便地出现。我惊慌失措地去找我妈妈;我妈妈问谁来了,我说我的表姐和她丑陋的老公。我妈白了一眼,告诫我,要叫表姐夫。我妈妈张罗她们进客厅里坐,我爸爸刚睡醒,朦胧地手扶门框问我,谁来了?我告诉他是我的表姐夫和他丑陋的老婆。 

                            我妈妈把我们家冰箱里快要腐烂的水果都拿出来洗了;于是我们两家人就隔着桌子聊天。我在想,他俩生下的小孩会是什么样的,他们夫妻俩亲密地依偎在沙发里,真的就像mo shou争霸 III 里的双头 shou 人。 

                             

                            6 月 19 日 

                             

                            今天看了一个老电影,莎朗斯通主演的本能。 

                            看完之后,我决定学英语,并决心在明年这个时候通过四级。 

                            以后楚宁谁的在我面前再胡说八道,我也可以一脸无辜装作毫不在乎地评论几句英语出来,轻描淡写中吓死他们。而且我觉得我的工作时间和工作时间特别适合看书学习。于是我极其不明智地在午休时间冲到了街对面的新华书店买了如下书籍:《从零开始成人英语速成》,《大学英语四级词汇辅导与试题精选》和配了八盘磁带的《标准美语手册》。 

                            下午的时候,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女大学生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学英语看书听磁带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我想通过某种考试,那么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去上一个辅导班。几百元钱虽然不见得能学到东西,可是的确是对拿证书和做题目大有裨益。 

                            下班的时候呢,我就在大街的电线杆子和围墙上欣赏广告。在众多的治疗淋病梅毒搬家公司男女公关招聘中我很轻易地就发现了各种各样的辅导班,英语四六级尤其之多,我抄了几个电话号码之后悄然溜走。 

                            晚上的新闻里还在讲楚宁爸爸的案子,女播音员用一种大快人心的语气宣布我市反腐倡廉取得了多么大的成绩。我隔着门听见我爸爸和妈妈小声议论,楚宁的妈妈在卖房子。我本来想进去对他们说我要考英语四级,可是想了想小华知道我的企图之后脸上那种必然的嘲笑,于是咬紧牙关,还是决定几个月之后给他们一个巨大的震撼。 

                             

                            6 月 20 日 

                             

                            在震撼别人之前,首先要加强自己的防震能力。 

                            我望着新买来的散发着油墨味道的书,不知道是它们在看我,还是我在看它们。 

                            韩诗倩给我写了很多 Email, 约我喝咖啡。我说我不喜欢喝咖啡,于是她又写信说请我吃火锅,我说最近拉肚子,她说等我拉好了再吃。我说反正也要拉出去,不如不吃。可能是我的话太粗俗了,她再没回复。 

                            我觉得她可能是看上我了,一定是的。我虽然不是那种外表很英俊的男生,但是我有一种很变态的气质,能让那些高傲但是有文化的女人欲罢不能,我的中专语文老师就是最好的下场。 

                            下午的时候工会文艺节目排练,我是主持人,参加报幕彩排。我们科室主任和科室里年纪最大的女同志表演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选段,他们俩为了取得第一名,特意去借了宽袍大袖的戏服,还画了一脸水粉油彩。说实话,如果不事先告诉我他们俩是在唱戏,我真的以为这对活宝是在演一个古装武打片,男的是中年危机被糖尿病困扰的杨过,女的是已经生育三儿两女目前怀着第六胎的小龙女。


                            51楼2008-12-23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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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举目四望,黑漆漆的楼道和水泥墙,水沟旁边……呀,真恶心,呕吐物。我皱着眉头朝前走,发现了一只皮鞋,这一看就是很高级的皮鞋,鞋底上有很恐怖的花纹,我一脚把那皮鞋也踢进了旁边的水沟。再往前走,我就在灰暗的路灯下看见楚宁依在垃圾箱旁,不知道是蹲是坐,蜷缩一团,两只手在地上抓着什么东西。哈哈哈,一定是想上楼开门,钥匙掉了,活该,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衰啊,哈哈哈。


                              57楼2008-12-24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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