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上,波光粼粼,水天共色,荷花清香。荷叶丛中,一片小舟慢慢悠悠划向深处。
容洛站在船头,深吸了了一口气,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他微微偏侧过头,盯着正在划船的傅无异,语气略带讽刺问:“朕可不知道,作为丞相,竟然闲到给朕来当船夫。”
傅无异此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船桨放在两侧,毫不胆怯的看着容洛,说:“无异自然事务繁忙,但是忙里偷闲的时间还是有的,若是给别人当船夫,那臣必定是要将那人碎尸万段,料想借那人十个胆也不敢如此的,不过,若那人是皇上,臣必定会全心做好一个‘船夫’的。”
说着,他语气里似乎带了点笑意:“再者,若有此番美人荷花景可赏,做一次船夫便也值得了。”
容洛一听便觉得不太对劲,他危险的眯起眼睛,语气冷了下来:“傅相,你好大的胆,就凭你这番话,朕择日便可以赐你死罪。”
但是傅无异却丝毫不在意,笑意更浓:“皇上,你会吗?”
“杀了我,可就少了一个忠心辅佐的不二臣啊……”
不二臣。呵。容洛心里嘲讽了一下,亏得还说自己是不二臣。
容洛没有再回话,傅无异看着他,也没有再自讨无趣。
船渐渐靠岸,陆尘等人早已在岸边恭候,容洛先上了岸,瞟了一眼还在船上的傅无异,淡声说:“传令下去,傅相目无尊卑,顶撞朕,罚闭门三天,其三天内不得出府。”
说着便飘飘悠悠走了。
傅无异的笑容僵在嘴角。
不过,他又很快就释然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上了岸,对着身边的小厮说:“走吧。”
当天夜晚,容洛来到凌玥宫,看见宫内依旧火烛摇曳,灯芯的影子忽闪忽现。两个身影印在薄薄的纸糊做的窗户上。
“娘娘,皇上来了。”宫女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然后便见其中一个人急急忙忙站起来,小跑了出来。
容洛正好面对面碰到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容悦晗。她眼眶不知怎么有些红,鼻子一吸一吸的,像是个小白兔。看到容洛,她微微欠身行礼。但是看到容洛身后后,她又重重跺了下脚,眼泪似乎都要出来了,也顾不上道别,就跑了。
容洛微微皱眉,看向身后,却只看到陆尘一人恭恭敬敬站在那里。
看着陆尘处变不惊的样子,如此一来,也明白了一些。他淡淡跟陆尘说:“小尘,若知不可能有结局,便不要给她臆想。”
陆尘低着头,低沉的应了一声。
“皇上,近日傅相说,大臣们都在议论您近日的变化,是皇上有什么新的计划吗,竟然连臣妾”傅清菱话还没说话,容洛就打断了她。声音低沉地恐怖。
“皇后,朕记得后宫嫔妃不能干涉朝政吧。”
傅清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立刻就跪下了,细声细气说:“皇上,臣妾只是担心皇上啊,现在您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那些老臣必定对您有所歧视,现在只能靠着弟弟来帮助您了。若您自己一个人贸然改变主意,那么弟弟自然也会乱了阵脚,到时候得不偿失啊。”
不必多想,傅无异便是傅清菱的弟弟。真是可笑,身边倒尽是姓傅之人。
容洛并没有说话,示意宫女上前,宫女会意立马帮他宽衣,他淡淡地对傅清菱说:“朕自有打算。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那天后的三天,容洛都没有见到傅无异,正奇怪,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经让他闭门三天。
容洛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盯着下面正在一群正在大声争吵的大臣,妄图想减轻一下自己的头疼。
形式似乎是两边倒,其中一位气血方刚的少年,一位则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两人都吵得脸红脖子粗。
“四弟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罢了,为何右相竟然要剥夺他的官职甚至沦落到发配边塞。”少年便是容熙。
“三王爷有所不知,四王爷喜欢上的可是风尘女子,那风花水月之地出来的女子哪一个是干净的,若应许四王爷娶她入府。这就不仅仅是丢了皇室的脸,更是丢了我朝的脸啊。这让邻国如何看得起我们?”右相随即看向容洛:“皇上,臣可是一片忠心啊。”
“可是,四弟无论再怎么样,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
“好了三弟,住嘴。容朕想想。”容洛斥责容熙,一脸疲惫的给了旁边的公公一个脸色。
“退朝——”
回到御书房,容洛还在烦恼着四弟的事,对身旁的陆尘说:“传四王爷。”
“皇兄。”只见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进来,不卑不亢的站在书桌前。
“你可之罪?”
“臣弟不知罪在何处。”
“与风俗女子来往,不顾皇子身份,丢尽了皇室的脸,惹的天下人议论纷纷,你竟然说不知罪?嗯?”像是刀锋一样锐利的语气。
四王爷立马跪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臣弟不知道这是否会有损皇室的威严,也不论外界如何看待我,臣弟只是知道,自己倾心于那个女子,看着她开心自己便会开心,若见着她伤心了,自己的心会像刀割一般疼痛,也只有她,会在臣弟孤独寂寞时陪着臣弟一起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臣弟无论她的身份如何,一生却也只倾心她一人。”
容洛听了他这一席话,像是在思索了良久,说:“朕可以允许你们。但是也需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也在所不惜吗。”
四王爷像是只听到了前面的话,不禁喜上眉梢:“臣弟愿意。”
容洛唤过身边的陆尘:“降旨下去,四王爷不顾皇室颜面,执意冒犯,剥去头街,将为县令。”
他看了看四王爷:“既然你已为县令,婚姻大事自然是自己决定,朕也不会再阻扰了。”
说着,便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陆尘紧跟其后,离开时,看了一眼四王爷,低声说:“王爷,您太过于鲁莽。”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皇上……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容洛靠在椅子上,看着书桌上小山似的奏折,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烦躁的气息,他暴躁的踱步,最终忍不住了,吩咐身后的陆尘:“走,去御花园的中心亭。”
当船划到亭中时,才发现早有一人在亭中饮茶,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带了一丝笑意。
“皇上,奕否?”
中心亭里,只见一人慵懒撑着头,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棋盘,松松垮垮的拿着棋子;而对面一人则是眼中含笑看着对面的男子,不时拿着旁边的茶杯抿上一口。
“臣听说,皇上赦免了四王爷,应许他与那风俗女子在一起了。”
“嗯。”容洛打了个哈欠,盛夏的天气果然让人昏昏欲睡。
“臣可不记得,皇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宅心仁厚了。当初二皇子仗着先帝的宠爱横行时,您看在眼里不说,等到登上了皇位,您第一个便是将他关入死牢,择日斩首;记得有下人在背后议论您的样貌时,您总是会将那人鞭打至死,甚至会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凌迟而死……”而臣上次,您却没有任何反应。
容洛举在空中的手顿了顿,毫不在意地说:“丞相,那你是什么意思?”
傅无异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堪比的上冬天的寒雪:“你不是他,所以……你到底是谁?”
容洛没有看他,专心盯着棋盘,思索了一下,下了一个黑棋,接着才抬头看傅无异,轻轻说出:“Game over.”
傅无异才发现,自己已是满盘皆输。
远处岸边,也正在发生一些动静。
容悦晗拉扯着陆尘的衣袖,抽泣的说:“你是不是最近在躲我……我以后不缠你了……能不能别离开我……”
陆尘盯着他身上的那双手,咽了口口水,别开眼睛,轻轻推掉了容悦晗的手,说:“公主,别这样,身份不合规矩。”
“我才不管什么身份呢,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说着,少女便一头扑到了陆尘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
陆尘的手尴尬的放在空间,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最终,还是轻轻将手放在了她的背上,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