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更,止水视角。
梦里犹记是上元节,月华下,辉煌的灯火与鼎沸的人声交织。身旁沉浸在节日里的人是那样快乐,排排高挂的灯笼只要被风一吹,就仿若鱼龙在摆动,明晃晃地照着他几乎无处遁形。
紧张地撮了撮臂膀,他觉得自己是在等人。等谁呢?他想。梦是这般模糊不清,又支离破碎。
在梦里,他无意识地往前挪着脚步,直到穿过如云的游人,盛装的佳人,宝马雕车;耳边的说笑声、鼓乐声也淡了;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响,后似流星陨落。忽然,在那被烟火短暂照亮过的地方,在那一角残灯旁,分明看见了,是她!是她!
没有错,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是未归去还是从未归去?刹那,他既惊且喜且悲。
她就站在那里,远离人群,远离欢快,倔强地挺直脊梁。
他想,她低伏在黑暗中的脸是什么表情呢?是愤怒还是哀怨?她的眼中是否泛起涟涟的波光?她的眉是否翘起恼人的弧度?
此时,浮在他脑海的,可以是她儿时高昂下巴的骄傲模样,少女时青涩又甜蜜地围在他身旁转圈,但他所相见的所有模样里唯独没有她成人后的样子。
日子总是一日一日向前推进,他和她却仿佛固定在了原点,仿佛要任凭岁月天荒地老,仿佛忘了没有她,那灯、那月、那烟火、那欢快的笙箫、喧闹的人群又什么意义呢?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他终是悟了般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颤抖地感受着她身上久违的暗香。心底一遍遍地念叨着对不起,别天神下女孩怨恨而绝望的神情仍历历在目,成为他摆脱不掉的梦魔。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疯狂的愧疚让他不禁流下眼泪,无关胆怯谦卑,只是对少年时所失去的爱那点不忍。在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什么天才,什么瞬身止水啊,这些别人吹捧出的名号,多么虚幻。原来自己在被自己害死的恋人面前是如此脆弱。他或许可以如失去玩具的稚儿般嚎啕大哭,但他只是默默流泪,哽咽地道歉,岁月给他稳重,却消磨不了他于她,最终选择了家族愧意。
如果我能多为你着想一点,如果我不那么专横粗暴地用别天神终止我们的关系,如果我能勇敢得多信任你一点……你能不能不要去自杀,我真的很想看你好好活下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懦弱,自大害死了你。……对不起,我那时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你。
他抽噎着,后悔着,无济于事着,在梦里着意展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无数次在梦里徘徊,无数次在于天亮前留恋着她的温存。梦之外是什么呢?或许恰如她遗言:
那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
看你造出个什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