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侃】人不颓丧枉少年：从《Mayday First Album》到《丑奴儿》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要叫人尝伤悲？”

▲《疯狂世界》MV中，五人站在摇摇欲坠的高台上。
从高处坠落，直到落地前，你都在飞翔。
翻开《第一张创作专辑》，第一首便是令人绝望的《疯狂世界》。“我好想好想飞 / 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 / 如果是你 发现了我 / 也别将我挽回”，这难道还不够绝望吗？熟悉五月天的应该知道，这是一首带有自杀情绪的歌，遣词造句上尽管简单，却把想说的东西隐藏起来了。大调和弦起手、轻快的旋律更有如糖衣般，把这首歌包裹成一首听觉上显得比较“快乐”的歌——而这也是五月天的聪明之处。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听出了这首歌的端倪。
以下引自阿信在访谈中的记录：
「有一次看到歌迷的來信，覺得真是太有趣了——終於有人了解我們的歌了：信上的女學生說，她唸的是那種教會女中，然後學校裡的修女聽到她在聽五月天的<瘋狂世界>時，就很緊張的說：『你們不能聽阿，這是讓人去自殺的歌阿』哇，修女居然先聽懂了，真高興，不愧是有靈性修養的人。」

经过《拥抱》的浪漫邂逅与《透露》的大胆告白，五月天又回到了自身——《生活》。这首歌的歌词让我不禁想起万能青年旅店的《十万嬉皮》，虽然还不至于后者那般显得“无用”，可在“午餐是吃饭还是吃面”的平凡日常里也没有令人期待的图景，星期天也要被电话吵醒，忙来忙去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理想和爱情一个都没能拥有，迷失方向。生活，不过是一场“crying game”而已。
即便在歌曲最后唱出“慢慢发现 I'm a superman"，似乎是充满希望的样子，却也是基于”是不是会有答案 在终点后面“的疑问之上；而回到生活，又是重复着busy game跟crying game，活在”残酷的美好的一天“，这就是生活的滋味啊。

再一曲美丽的《爱情的模样》过后，就迎来了《嘿！我要走了》，前后对面不可说不明显。而《嘿！我要走了》，多少都有几分承接《疯狂世界》的意思：“嘿 我要走了 / 昨天的对白 已不再重要 / 我已见过最美的一幕 / 只是在此刻 都要结束”——都要结束。
这首歌也同样的以轻快的大调来装点，bassline律动感也很强，告别地很轻松。好在结束时，还是决定“收拾我的行李 去找寻新的自己”，真是不禁让人松了一口气啊。虽然这是一首爱情歌曲，但“这绚烂新世纪 深情已不受欢迎”难道不也是世代的写照吗？甚至一直到现在，也恰如其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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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语的A面结束，闽南语的B面开始，上来就是来势汹汹的《轧车》。《轧车》的主角真的很衰，不受女生欢迎、不受老师疼爱；在家老爸老妈又整天在骂，唠唠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偏偏身边的问题又一堆——然后，主角去解决问题了吗？去顺应世界了吗？没有。而是“这时阵上好作阵来去轧车”，去飙车，去对抗吧！不去管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不怕你警察抓爸妈骂，反正我要先爽到。这种对待态度绝对不是积极的，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去轧车就好啦！这才是少年心气嘛。
怪兽在《素人自拍》中也曾提到这首歌制作时的思路：
「〈轧车〉有两种版本。合辑《ㄞ国歌曲》里面收录的〈轧车〉版本 录音时很High，Overdrive开下去、大力弹奏就对了，听起来像是 骑著野狼125在国道上迎风奔驰的感觉。录制专辑版本时我们抱持 了不一样的想法，故意把它弄得很『撇』。我们在录音时刻意把低 音cut掉，玛莎还用Paul MarCartney爱用的那把小提琴型贝斯（这 把琴的特色是Tone很复古，但低音较虚）加上Distortion来弹，录 出来的感觉是一个骑著小绵羊的飙车族，虽然再怎麼催油都跑不快， 却仍要跟残酷的现实、跟这整个社会来做微弱却顽强的抵抗。」

《志明与春娇》可谓五月天的经典之作，即便以情歌的范畴来看，私以为词曲写作水准比后来大热的《突然好想你》、《我不愿让你一个人》强了太多。时隔18年，电影《春娇救志明》又沿用了这首歌，并由黄伟文填上了国语歌词，只是意涵比原版实在是云泥之别，也根本不是黄伟文的及格线上。
这首歌词将一段已经走到尽头的感情描写地更加通透，不像《嘿！你要走了》那般情绪化地控诉，而是已经看的透彻，生活中的小细节边能察觉分开早是必然。这首歌也获得了1999年中华音乐人交流协会十大推荐单曲的一个席位，但这首歌积极向上吗？没有，他没有说去要挽留即将逝去的爱，也没有去反思这段感情里所出现的问题，已到尽头，就分开吧。一如草东没有派对《山海》中转身向山里向大海走去一样，是因为他明白“我给不起”（虽然《山海》并非普世意义的情歌，两首歌所述内容也各不相同）
而当年金曲奖最佳年度歌曲奖也取消，如果有的话，我想应该会入围吧。

预测楼主又要太监，啊咧，为什么要说又

如果说《志明与春娇》只是对于情感的理性思考，那么《HoSee》就再度为我们展现了消极的一面。这首因取上英文谐音的标题而躲避过引进版审查的歌曲，反而更加阴暗：“HoSee”取自闽南语“呼伊死”，翻译过来就是“让他死”的意思。歌词以一场械斗开篇，描绘黑道中人在凶险的环境里对人生的思考。风吹草动，生死攸关，所谓的好兄弟遇事便消失踪影，可自己仍要坚挺到底。只是“四面八方团团包围 右边左边撞不出去 / 我嘛不知 过了今眠 是生还是死”，腹背受敌，回忆如走马灯般开始播放，只是过了今晚，我还活着吗？而我们，不也一样被种种事物所围困吗？想一想今夜之后，是生是死，归向何处，倒也很必要。
《黑白讲》的曲序排在《HoSee》之后，实在是很妙。从内容上，它可以算作《轧车》的延续，也能够看成《HoSee》的前传。“爱拼才会赢 我不是听无前途 我拢看不着”，丧到极点。无聊的少年在街上怀揣青春热血的英雄梦，你是神是佛都不怕你，“我打拢不死”；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听你黑白讲！”也许有一天，少年成为了《HoSee》中的主角，他又会怎么想？《黑白讲》，便是《HoSee》走马灯中的一幕。
接续的《I Love You 无望》是一首单恋的苦情歌，歌词描写的也很直白，勾勒出一个已经绝望却不愿放弃的痴情少年的形象。他不会说，虽然你不爱我，但我会等你来爱我；他说的却是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一直思念着你，这样就很好，我就是这款人。
最后，《风若吹》迎来了这张专辑的结尾。主角一开始就与普世价值格格不入地发问：是不是一定要读书，一定要找人比个高低？在这个奇怪的社会，自己都不知道会被风吹到哪里去。不满于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一天到晚吵来吵去，想要放弃一切消失个一干二净，让你们谁都找不见。诙谐而又负气的歌词让这首歌既可爱又有力量，用来收尾非常合适。

纵观五月天《第一张创作专辑》，除了渴望爱情的《拥抱》、呼唤爱情的《透露》、歌颂爱情的《爱情的模样》，其他的歌曲，多多少少都也带着颓丧的样貌：小到抱怨日常生活的无趣，大到想要离开世界的绝望——十几年前的少年们唱着“我好想好想飞 逃离这个疯狂世界”，和十几年后的少年们大声呐喊“杀了它 顺便杀了我 拜托你了”，又有何不同呢？
这是属于少年们的声音，也是属于他们各自世代的声音，一样的掷地有声，一样的有力量，一样值得被听见。因为，这就是少年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