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瘙痒,这种顽疾般挥之不去的魔咒与你蓬头垢面的面貌相互作证,像一对一拍即合的贼匪,喧宾夺主直接占领高地插上盟旗。这股味道令人作呕,没法当做它不存在。它被你顶在头顶上,浇灌入四肢,耳朵、鼻腔、唇缝。它们无孔不入,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再涌入,全部填塞。
你半强迫性质地向它妥协,你不得不成承认并接纳它们的存在。你站在梳妆台前反复审视自己。像未出阁的闺中女子,出嫁前对镜贴花黄的一袭红装的娇憨女郎。你长久地自我审视,跳过晦明变幻中暧昧的蜜糖般锁骨,对卖弄着妩媚风情的天鹅之颈嗤之以鼻,你的目光锋可见刃,单刀直入,摆脱了任何拖泥带水的嫌疑——你不同寻常的漠然让旁观者禁不住思忖你的灵魂是否出窍,怀疑你是不是这具年轻如稚嫩白杨树的躯体的主人,货真价实的拥有者。
你的目光贪婪地抚摸着镜子里的面容,那不是张似腰肢的明媚的脸庞。事实上,长期熬夜的它显得臃肿不堪,主色调是灰扑扑的。这种视觉冲击,比冬日里那些被塞在劣质羽绒服的中年少妇还要让人心生厌恶。你开始皱眉了,蹙起的山脉却有很好的眉形。你愈发意识到年轻的面容比躯体更容易衰老,你焦黄的眼球盛满浑浊的不明固体,那上面爬满深色的斑点状的疤痕,遗憾的是你连它们到底是何时出现都不清楚。你感到沮丧,然后是绝望。你的浑浊的眼球中溢出滚烫的泪水,一如往日般晶莹剔透。它们排着队,从突出的颧骨上一滑而下,落入肮脏的前胸与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