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晚樱开遍的步行道,在飞鸟栖息的深丛间略作停留,转入逶迤的蹊径。
植株蓊郁的林芳已经远去。云光霏微,在碑林的罅隙投下明透的光束,任意风吹拂过林梢,流水般的轻弋,复而远走。宛如夏在拂晓间才明晰了眉目,除风声外全然悬浮在缄默中,怯生生地张望与顾盼。
这是第三年的七月。
然而行走在这样的黎明间,四季仿佛走失,时间轴上承载的光阴都一分分漏尽。
锈蚀的重新焕出光采,沉寂的被赋予更生;以为置身梦国。东去的涌潮同样西逝,时间的河流也如复回。
那是第一年的四月。
试图泅渡的海鸟被灰蒙蒙的影子笼住,岸礁隔作天堑。也许可以近似地认为是——不再复燃的灰烬。
他曾经将“同行”的观念同时引为期冀与担负,光亮与沉重共存,令人慰藉的与单调往复的并生。
而引领者的辞世,致使他的世界就此沉没在黑与白的深水里,不可逆地被渐渐浸漫。
直到那一年的四月。
落英清芬,花树如雪,花影婆娑簌簌摇曳。风像是玫瑰酒,间或挟裹着馥郁而芬芳的气息。归鸟从云幕中振翅飞去,亦如乍雪纷扬。落雪的尽头是吹奏口风琴的、面光而行的女孩。
命令他为“友人A”,在夕照中邀请他伴奏,在演出开始前侧光中默念Eloim Essaim Eloim Essaim,即使他中途停下仍旧继续的,裙裾飞扬的少女。
黑白被涂上斑斓的颜色,悲喜的交集都因她而存在,整个春天与四月都为之驻足。使在泥泞中始自跋涉的旅人不觉孑孓幽独。
又在一个未名的夏夜,玻璃将灯火反射成一剪模糊的远影,细致辨认则如流萤万点,汇聚如流水,憧憧间也不觉畏惧。
从国中的音乐室离开时,戚楚的风一层层漫上来,夜的森冷初露微毫。天色与海晕出极深的蓝,蘸满照窗入户的月色,溶化在于今漂泊的夜风里。女孩的瞳子湛然,倒映着幽寂中沉涌的星海。明日在无穷尽的疾驰中似乎近在咫尺。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没有边际的未来,与点燃光与温度的火种。
——即使前路永夜。
暂别黑夜之际,灰烬中落花委地,徒唤奈何。
关于“友人A”,长达十年的憧憬,有关联或近来发生的,都被写进最后的遗信里。信与时光都被贴上“fade “的标签。
除了每年的奠日外,仅仅在偶尔,他会重新回顾寄寓纯粹的,难以忘怀的以往。
邻近的石碑旁花枝委靡,一如隔夜的、将沉降的露水,沉甸甸地将要叠枝坠下。
——盛开只是一种过去。
而凋谢太过真实,令人宁可相信那只是个虚无的影子,幽静来去的魂灵,被砌在静默里。
而今薰风幽径依旧,烟霞花影仿佛。每一季夏的黄昏都相似,犹沿袭着多年前之于凉月的愿景。
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fin-
后记:
一直在思考的是,宫园薰病逝之后,有马公生的将来。
去年写过一版,虽然现在看见就想删掉。
大概就是他成为著名的演奏家,薰还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每一年他都回来祭奠。
面对生活与未来,且不谈他似乎没有提到的父亲,成家立业传续是必经的步骤。也许他会为薰始终保留,可这…并不是能够保证的。
宫园薰曾经问他是否一起殉情。当然他的反应…就是正常人的反应。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总觉得他是一个看起来理智其实稍微情绪化(?)的人。
最后槽一口每次生贺都会写成祭文…
另:四季走失来自简媜一篇文章的标题。
离第二天还有七分钟终于赶完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