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耀!!!!!”
身体突然一暖,恍惚间,向日葵混着阳光的气息轻易盈满鼻腔,让人安心。那个人紧紧抱住自己向后翻滚,并且用手和围巾体贴地护着他的头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他不受到任何伤害。
可惜,王耀就算睁开眼,也只是被围巾阻挡视线的白茫一片。
货车的声音渐渐远去,腿部和背部的疼痛轻微到可以忽略,此时,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小耀,你没事吧。”
“我没事。”
王耀扯下挡住视线的围巾,却被眼前的伊万·布拉金斯基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的脸被马路蹭得发红,甚至有的地方还被石子刮出了血,似乎是为了救他所伤的。虽然伤口痕迹少且浅,但上面都是灰尘,王耀怕他伤口感染,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起得来吗?”
“嗯,一点小伤而已,没事的。”伊万·布拉金斯基毫不犹豫地握住了王耀的手,忍着疼痛站起来,却不意外地没有站稳,身体一倾,头直接靠在了王耀的颈窝处。他轻嗅,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感受着王耀身上比向日葵更好闻的气味。
“去医院吗?”王耀小心地扶着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略显失礼的举动。
“不用了,小伤而已。”伊万·布拉金斯基摇摇头,眼眸低垂,显得十分疲累,这也让王耀有些为难。沉思一会儿,他突然开口:“我家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去我家清理一下伤口吧。”
说完这句话,王耀自己都怔住了,好在伊万·布拉金斯基并没有察觉他的失神,而是摇头:“去打扰你的家人不太好吧。”
“没关系,父母要出国几个月,弟弟妹妹们都去参加补习了,晚上回来,请你赏个脸。”王耀索性坦然,微笑着看着他,双眸闪闪发亮。
“那……那么打扰了。”伊万·布拉金斯基不好意思地低头,嘴角却不知不觉浮现藏不住的喜悦。
下一秒,喜悦瞬间收起。
他突然有些茫然。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高兴?
王耀的家很大,装修得既华丽又雅致,上面又多漆成牡丹等花的图案,显得雍容大方。他将伊万·布拉金斯基扶到中/式沙发上坐下,又拿了软垫让他靠得更舒服,最后才从茶几底下翻出医药箱,卷起他的裤脚,帮他清理伤口。
“忍着点。”王耀认真地用镊子夹住沾了生理盐水的棉球,帮他把伤口上的灰尘清理干净,又取了碘酒帮他消毒,动作轻柔,伊万·布拉金斯基虽然能感受到刺痛,但完全不足以让他痛到出声,反而享受和他近在咫尺的距离。
但他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记得王家的音乐成就,然而从他进门到现在,他没有看到任何乐器和曲谱,甚至连作曲编曲的键盘或机器都没有。扫一眼开着门的房间,更是没有半点乐器的影子。
他虽然疑惑,却好像突然猜到了什么。为什么王耀退出了音乐社,为什么王耀再也没有举行演奏会,为什么再也没有听到过王家所写的曲子。
他猜了个大概,眼中不经意地划过惋惜与心疼。
“伊万,你为什么站在马路中间,而且没注意到货车?”
王耀开口询问,却发现他的眼神瞬间黯淡,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啊,我塞着耳机呢,而且在思考事情。”
“什么事?”
“……”
王耀看着欲言又止的伊万·布拉金斯基,意识到自己太过刨根问底,低头将药品放回医药箱:“抱歉,是我管的太多了,既然处理完了,要喝杯茶吗?”
“……”
“嗯……龙井怎么样?还是果汁?”
“……”
“现在天气有些闷热,要不要喝些冰……”
“小耀。”
王耀疑惑地抬头:“嗯?怎么了?”
“放弃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感受?”
王耀的笑容瞬间僵住。放弃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感受?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但他现在能不能做的,只能是安慰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向他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稳一稳神色,声音柔和:“心痛,痛到几乎不能呼吸,但你心爱的东西不止这一个。”
伊万·布拉金斯基神情忧郁,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却因为阳光的刺眼而不得不低头:“我的妹妹,放弃了最喜爱的舞蹈,你知道吧?”
王耀面上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一丝怜悯,因为他明白,怜悯对心高气傲却不得不放弃的艺术家来说是痛苦的源泉。
“我知道,但这是她的选择,如果我是你,我会尊重她的选择,并抚平她的伤口。”
王耀的回答依旧那么完美,却让伊万·布拉金斯基感到有些难过。
那,我呢?
那一瞬间,他好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小耀,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他看向王耀,眼中的温柔深情是王耀从未见过的,还未回过神,他就发现自己被伊万·布拉金斯基压在了沙发上,紧接着,便是耳边酥麻的气息。
“它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王耀的声音十分平稳:“伊万,你有点过分了。”
“过分?如果你只把我当朋友的话现在就推开我,我会马上和你道歉并和你保持‘朋友’的关系,”他强调着“只”这个字,在他耳边吐气,让王耀不由得全身颤抖,“я общение(我保证)。”
“哦,这样啊。”
王耀面无表情地一把推开了他,却突然扯住他的衣领,慢慢缩短他们嘴唇的距离:“你给的机会——”
“Большое спасибо(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