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了王耀惊讶的眼神,林晓梅喝了一口茶,感受着茶水为冰冷的胃带来的温暖,笑容恬淡:“我和父亲商量过了,我打算转到嘉龙和濠镜就读的那所学校。”
王嘉龙和王濠镜就读的学校同样包含初中部和高中部,但教学资源来看,还是现在的学校会更好。林晓梅本来也是那所学校的学生,但因为本田家办理的转学手续,所以转到了这所学校。但现在突然转回来,确实让人讶异。
“虽然那所学校也很不错,但我们的学校会更好吧?”
“是,但是我还是想和嘉龙,还有濠镜他们一起。”
以及。
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了那双葵紫色的双眸,微眯着对她笑,但眼中闪过的却是显而易见的威胁。
她知道,伊万·布拉金斯基偏激起来的性格非常可怕,而且那些因为不信任的威胁,即使他道歉,自己也不可能和他冰释前嫌——更何况他根本不会为这些事道歉。
王耀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啊,说起来,晓梅也参演了吧!我记得小菊是话剧社的社长来着,你们演的是?”
林晓梅对上他的双眸,笑了:“太宰治的《秋风记》,我演女主角‘K’。”
王耀一愣,脑海中隐隐约约有着奇妙的记忆,仿佛是在林晓梅离开后,他翻开了某本明显被翻阅过多次的书。在那段回忆中,“K”这个短篇小说的女主角,这个温柔的女人站在海边,撑着油纸伞,神情淡然「我什么都知道,就连自己是情妇的孩子这事也知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张张口,却发现喉咙干燥,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被缓缓推开,打破了沉寂:“二位久等了。”
侍者端上了餐盘,将餐盘上的料理摆放在桌子上:金枪鱼刺身,由攥得非常小巧的寿司组成的拼盘,金黄色的厚蛋烧,烤银鳕鱼。放下料理之后,侍者熟练地为他们倒上各色酱料。
“谢谢。”
看着门缓缓关上,王耀和林晓梅各怀心事,表面安静而平和地用完了一顿饭。
大概吃到五分饱之后,林晓梅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唇。
“那么,你到底想和我谈什么?”
“晓梅,我打算去学音乐了。”
王耀同样风轻云淡地抽了张餐巾纸。
“什么!!!!!”林晓梅错愕地看向他,心中突然涌起了背叛感,却还是强压着情绪冷静下来,死死掐着纸巾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不甘“……为什么这么突然?”
“没有,只是觉得,我该做出正确的决定了。”
她突然觉得好笑。
他们明明说好了,明明觉得对那个人感到亏欠,明明想要用去补偿她的女儿的方式来补偿她,因此才会这样。
但现在,他们居然同意了?!
即使她一直都知道,这不是王耀的错,王耀向来对她很好,哪怕知道他们身上的血有一半是不同的——倒不如说,知道这件事后,他更加爱惜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是,她还是难以释怀。
冷静的声音中隐约带着哭腔。
“你这算什么,那他们又把誓言当什么?”
她抬头,突然笑了,眸中含着盈光:“喂,王耀,你应该知道我和你的血缘关系并不如你和嘉龙以及濠镜那么亲对吧?”
王耀耸了耸肩,眼神坚定,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又或是接她回家的时候:“那又怎样,你还是我的亲妹妹,不是么?说真的,晓梅,就算你姓林,就算你和我们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生活了那么久,你也是我们的家庭成员。”
“抱歉,我恐怕快不是了。”
林晓梅将餐巾纸丢进桌子旁的木桶,打开了书包,低头摸索着什么。
“嗯?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父亲和你的母亲突然停掉了一切和音乐有关的东西吗?”
“并不只是被说抄袭而感到绝望。”
她突然对上了他的眼睛,笑容诡秘:“而是因为间接杀了人。”
“天真的你,恐怕还以为只是因为你的父母怕名誉尽毁而不让你继续学习音乐的吧。”
王耀平静地盯着她近乎疯狂的眼睛,用悲伤又带着怜悯的目光安抚她的情绪,而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她的瞳孔骤缩。
“我知道。”
“连你想要自/杀,我也知道。”
林晓梅一怔,手指疯狂地探索着书包底部,却发现除了书和文具盒,什么也没有。
“你带了打火机吧?”
王耀从口袋中掏出某个小巧的金属物体,显然,正是她要找的东西。
他的笑容讽刺,让林晓梅感到陌生,语气悲戚:“自焚?我的妹妹还真是勇气可嘉,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相信我们。”
林晓梅一怔。突然,她想起来,自己的书包一直都是由王耀提着,哪怕是在出租车上,她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也是。
到底是谁告诉了他这件事?
伊万·布拉金斯基,还是王濠镜?
伊万·布拉金斯基肯定不会理会自己的死活,只会让王耀远离自己,所以大概是濠镜告诉他的。
等等!
他……没有告诉王耀?!
时间完全充足,他不可能解不出来!
在她还没缓过神的时候,王耀的声音缓缓在她耳边响起:“不要着急,晓梅,总有一天,我和你都会知道应该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