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时,我从梦里醒来。天露灰白,茫茫的不能视物,却又影影绰绰的分辨出轮廓。我失心在梦里,无法脱困,那样的惊险,流落在梦中。披上衣服,蝉翼般的薄纱,日与月共有,灰蒙蒙。而烛火已经将要燃尽,只留下短短一节的念想,我存心打一个赌:
我赌天亮,是否来得及,写完一封信。
好让这里清淡的菊花混着秋日里的第一缕光,掺合我的温柔,将它们揉拘一起,交与秋日。
“小鹤,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狮子。那是不同于异国的使者送来的关在笼子里的,在那令人惊悚的皮囊下,他温顺极了,极通人事。他只会张牙舞爪的露出他那个削平了的爪子,咧一咧那旧黄的獠牙,以此来显示出它森林之王的威风。
梦里的狮子是充满野性的,我奔跑在无边际的草原里,请让我这样称呼,我不曾见到过草原,但在那上面,天是无尽的穹庐,而地上除了寥寥几棵低矮的树,便是参差不齐的草。苍黄的,翠色的,绿意都少。
我奔跑,毫无容颜,毫无仪态,毫无端庄,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我确实是成了一个没有端庄贤淑,宽心阔怀,有容大气的人了。
我跑不到尽头,而狮子吼叫声凛冽划过,蓦然的刺入我的耳里,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剑穿心断肠,它未靠近,我便自乱阵脚。
我清晰地知道,我逃不过一只雄健的狮子的,那一只猛兽。我缓缓地停下脚步,我身后是一棵树,而后便什么也没有。但我这样意识到的时候,它便不动了,背着光屹立在那里。却又是在那一瞬间,我向后退几步,而后一个猛冲,向东。前面是悬崖,而我的余光里,那只狮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慌张极了,一个踉跄,没有掉入深渊,也不知道是否落入狮口,我醒转过来。
《周公解梦》有一条说及,梦见一头雄狮,一头怒吼的矫健的雄狮,意味着你身边有危险,意味着,你有一个更强大的对手出现。
小鹤,你说这是怎样一项伟大的思想呢?”
笔一顿,在那薄薄的纸上印下一个突兀的墨印,晕散开去,像是杂乱无序的鬆毛。我轻轻的笑了,此时窗外大亮,渐渐的有人声。
“怎么会只有一个对手呢。我臣服甚至钦佩她们,我在那里,怀着觊觎的心思,臣服却有不甘。
真是奇怪极了啊。
但我不后悔。”
落款书完,天已大亮。苏女推门进来,带来一束新晨的光。她告诉我,刚刚一行大雁飞过,天气又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