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扫眉才子去哪儿
“她还是没有来。” 预科班内三三俩俩地坐着，一眼便可望尽。方非不由暗叹了口气，背身踱步回圣道七班。
班里乱成一团，除了第一排的皇秦和天素刻苦攻书，大家都在谈笑嬉戏。皇秦和天素都是立志要“三级跳”的。争取今年年终考一举跳到“至道七级”，来年升到“至道九级”，然后顺利进入预科班，准备将来的天道选修。方非真是不明白，圣道七班和至道七班足足差了10级，他们居然想一次性实现大跃进！哦，反正也不需要他明白，学霸的世界只有学霸懂！
男生们在高谈阔论当今形势，方非坐在最后一排竖耳偷听。倒不是他八卦，方非历来是得过且过的，石头砸到脚也不知疼。他之所以想听，不过是想从他们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她。好吧，这是第二次提到了，做个简单介绍。燕眉，震旦南校的校花，南溟集团的千金，预科班的优等生，集外貌、家世、能力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按说这样的风云人物跟他这种平凡世界的蚱蜢不会有交集，可好死不死地就在梧桐叶满的那天偶遇了。
那天正是深秋，道上梧桐叶落了一地。方非背着行囊，踩着落叶沙沙作响。请不要误会，他一点儿也不诗意，反而很焦躁。方非是来参加联校的书法比赛的，这是私立的震旦南校和国立的红尘中学破天荒的联赛。他雄纠纠气昂昂地背着行囊来比赛，可一看到震旦南校的大门就唬住了，双腿发软，连带着脚下的树叶响个不停。
这是学校么？是皇宫还是迷宫？！
正自手足无措，一辆火红的跑车从学校里飞驰而出，掀起的狂风差点把他吹跑。车主看到大门有人，来了个急刹车，但还是适时吹乱了方非为参加比赛特意打理好的发型。
飞沙迷得他半天睁不开眼，好脾气的方非也有点生气，正要开口指责，车主倒先发话了，声音娇脆清凌：“新生吗？教务处左走。”
方非整个儿愣住了，迷迷瞪瞪地只顾盯着车主似笑非笑的眼睛，居然忘了辩说他是来参赛的。待跑车扬长而去，他还是愣在原地，差点忘了参赛这档事。好在后来有个大个儿男生经过，做了好心的向导，他才没能错过书法比赛，进而一举夺魁。这个大个儿男生后来成了他的同桌，两个差生时常被遗忘在旮旯处，不提。
那次偶遇成了方非心中挥之不散的烙印——虽然全程短如一瞬且他没有对白。为了邂逅旧梦，他毅然决然地离开红尘中学，以“书法特长生”千辛万苦地考上了震旦南校。
本以为能“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地偷看一眼，哪知他千辛万苦打听到她的来历后，正主儿就不在校园里活动了。唯有人们口耳相传，证实她确实在这里生活过。
闲话少叙。方非正在听男生们的墙角。一个说道：“从苍转中校倒闭后，独木难成林，我们南校的日子越发难过了。凤企入不敷出，对学校的补贴越来越少了。昆仑沧海已成气候倒还好，可我们震旦灵飞南北两校建校不久，如今面对财政难题，迟早得散伙。”方非听声音是烈然，他爸是凤企的职员，很有内部消息，不禁也觉前途堪忧。
司守拙粗着嗓子道：“少来危言耸听！我们有白王校长领导，能倒闭到哪里去！”蓝觞忙说：“小烈还真有几分道理。我听姑妈说起言顾问的口风，很是不对头。”司守拙呸了一声：“你姑妈和言顾问都是管国立中学，什么时候跟我四大私立高校有关了！”蓝觞不慌不忙道：“可言顾问是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听他说了南校危机，我姑妈都想帮我转学了呢。”烈然问道：“言顾问又神神叨叨说了什么？”
蓝觞叹了口气，说道：“他说武校尚且如此，文校情何以堪？”一席话说得一干男生陡然变色。武校是苍转中校的别称，文校则是震旦南校。凤企旗下五大高校，只有这两所学校是按成绩分班，其余三所则是按专业。因为是成绩分班，竞争永无止境，周考月考年终晋级考，考得学生苦不堪言。成绩提高则升级，降低则贬级，两校学生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不过比起中校，南校要好多了。苍转中校之所以号称“武校”，乃是靠武出名，实打实的刀口舔血的江湖。震旦南校的“五科联考”是文试，动动笔杆子就行了。苍龙中校却是上纲上线，他们的“天道布武”是要你捋袖子上的，考试如入战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每次大考下来，大半学生伤亡，恨得家长联名告到上头儿去。校长阴九被革职处分，关到牢里还大骂世人没眼光，不懂欣赏他的教育理念。
中校的凶残是明面儿上的，建校没多久就倒闭了。但南校的凶残还是暗地的，家长听着学生苦不堪言，还要夸奖学校管理严格，懂得锻炼人才。反正学生考得再糟，也不会被勒令退学，只会一退再退地退到最底层。
现在凤企不如从前，震旦南校隐性的问题就浮出水面了。剩余的三大高校教学理念相通，所谓“物以类聚”，一旦新兴高校出了运转危机，东西老校一定会帮着灵飞北校，留震旦南校孤零零地守着，说不定还会打打落水狗。
虽说平日价地尽吐槽学校，但一想到南校可能倒闭，男生们都不禁暗自难过。钟离焘见气氛不对，就扯着嗓子笑：“学校制度有什么好谈的？又不归我们管！倒是我们四大高校的校花女神……”
一听这话，男生们都不怀好意地笑了，方非只恨得自己不是兔子耳朵。司守拙推了他一下，呵呵直笑：“你小子还没吃够苦头啊！那四朵带刺的金花都不是好惹的！”四大高校的校花，分别是东校姚晴，南校燕眉，西校柳莺莺，北校云灵苏。男生们简而称之“东姚西柳，南燕北云。”原本中校还在的时候，还有个“中依依”，如今早成旧话了。
钟离焘觍着脸说：“带刺的玫瑰虽然扎手，谁又不爱呢？”司守拙摇头笑道：“你们看看这小子，我说件趣事给你们听！”钟离焘嘿嘿而笑，也不拦着，一干男生忙道快说。司守拙干咳了一声，故意正了正容色：“前些日子，南校足球队和东校联赛，我们去了东校。”
蓝觞点头道：“我记得这事，我们输了！”他作为《震旦校报》的编辑，还特意写过稿子。司守拙横了他一眼，说道：“客场作战，能不输吗？东校队组织了一干女生啦啦队，全是清一色的漂亮女生，淡妆浓抹，看得人眼花。下次再联，得在我们学校踢，哼，可惜我们学校的那几个女生，才不会浪费时间在啦啦队上。”
烈然急的要听趣事，拍了蓝觞一下：“你别打岔。”司守拙接着说道：“我说的也算是起因。中场休息的时候，本该换阿焘上的，哪知这小子半天没影，你们猜他去哪儿了？”有的说尿急，有的说迷路。
司守拙望了一眼钟离焘：“你自己说！”钟离焘挠头一笑：“我去借纸和笔了。”众人大奇，纷纷道：“借这些干嘛？”
“还干嘛？写情书呗！”司守拙白了一眼，“他一见了啦啦队队长姚晴，魂都没了，就去找人借笔写情书，好赶上中场的时候递给她。”
“后来呢？”众人都笑。
“他好说歹说写好了情书，去送给姚晴。姚大校花正同对方主力陆渐说话，见了他睬都没睬。”
“就吃了闭门羹？”众人又问。
“要是闭门羹就好了。”司守拙叹了口气，“这小子那天色迷心窍，忒有毅力，站着不走。姚晴就笑了笑，跟他耗着，还顺带说了几句话。”
“这不傲啊？”众人奇道。
“你们都小看姚校花了。阿焘中了定身法，压根不去比赛，原来的队友只好死撑。到了比赛结束，姚校花又说了一句‘你把情书吞了再跟我说话吧。’”
“然后就吞了？”
“哪能啊！”钟离焘辩解道。
“是是，”司守拙说道，“你自己是不愿吞。可比赛结束，东校队的陆渐和谷缜来了，就硬塞着让你吞了。谷缜那小子，踢球踢的不怎么样，说话却不依不饶，说你们南校队员死皮赖脸缠着我们校花，这点代价总是要付的，要不然找别人论理去。这小子缠着姚校花，谁都看见了，只好吃个哑巴亏，吞了了事。”

众人又笑又骂。樊长铗义愤填膺道：“他们东校的男生欺负到我们头上了，难道我南校无人吗？约几个兄弟，跟姓谷的姓陆的干一架！”
司守拙道：“你还别说，比赛输了大家都不爽，又听了阿焘的事，个个抡拳要找姓谷的麻烦，还不是被这***的小子拦住了。”
众人大奇，都看向钟离焘。后者究竟不好意思了，挠了半天头，说道：“事闹大了，姚校花不知怎么想我呢。”
“唉。”几个男生齐声叹气，倒也壮观。
“要我说，阿焘这事还算好的，我有个北校的哥们才叫那一个惨！”蓝觞说道，作为校报小编，他的人脉一向很广。
“比这小子还贱格？快说快说！”司守拙大是好奇。
“他也给云帮主递了封情书，结果云帮主当场拆出来看了！”蓝觞说道。云帮主就是北校校花云灵苏，旗下爱慕者自发组织了个“颜帮”作为拥趸，奉她为“颜帮帮主”，取颜榜之首之意。心怀妒忌的女生就转而叫她“盐帮帮主”，取貌若无盐之意。
“这不好吗？阿焘的情书，姚晴看都没看就让他吃了！”司守拙说道。
“那也要看是怎么看的，”蓝觞摊手，“云帮主拆开后，当场就大声朗读，一边读一边指正那哥们的语法错误。那时候人来人往的，窘得他下不来台，一度成为北校笑柄。”
烈然嘿了一声：“谁要他喜欢女学霸呢，偏偏自己还是男学渣！”
蓝觞一翘大拇指：“点评诚然有理，跟我入校报打杂可好？”烈然呸了一声：“狗仔的活，狗仔的命，你自己当着别拉我！”
司守拙摇头叹道：“我就说金花不好摘呀！”
“那还用说，”蓝觞点头，“像西校花柳莺莺是西校霸王梁萧的马子，何人敢去摸虎须？柳校花自己也是个火辣性子，人称‘柳女侠’是也。让她打抱不平还说得过去，想揩她的油？下辈子吧！学生会的云殊主席说话稍微冒犯了点，被小两口整个半死，至今还在调养。”
众人吸了口气，烈然又说：“如此看来，果然是我们南校花软和些。”
蓝觞看了一眼：“小子这么爱总结，不来校报都可惜了！”又摇头说道，“这回你总结错了。别以为燕大小姐跟谁都笑嘻嘻，情书礼物也能不伤你面子地收下，就以为她是软柿子了！你什么时候见男生约得动她？私下近她三尺都难！倒是那些女生跟她赛个亲密，要不是她公开过择偶标准，我都要怀疑她的性取向了！”
方非听到这里猛然一震，连带着桌子也一动。
众男生听到动静，往后排看，方非连忙低头找笔，待抬头的时候，他们已经转回头去说话了，这回说的更轻。
燕眉确实公开过择偶标准，这事全校都知道，就方非不知道。但凡有告白者被她拒绝，他们总是会以各种表情或直接或间接地问同一句话：“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燕眉被这个问题问烦了，直接去找了《震旦校报》的总编，把他们常常问自己的问题，编辑好答案全刊登在校报上。
——效果很不错，燕眉和《震旦校报》取得了双赢。从此以后再没有人问燕眉弱智的问题，只要买一期校报，个人档案应有尽有，包括她的择偶标准。不过那个标准太苛刻了，对，是苛刻而不是高，虽然条条框框门槛不高，但一般人凑不全那么多项。然后大家达成共识，谁都不要去告白，燕眉是大家的。至于《震旦校报》，因为女神效应销量爆满，旗下小编尝到了甜头，就各种挖校内外八卦，死皮赖脸地请学校的风云人物专访，越做越红火。不仅在四大高校吃香，还卖到校外去。这销量，报纸连起来迟早可绕地球三圈。
烈然给了蓝觞一拳：“就说你们狗仔不是好东西，什么话都敢说！干什么都能被你们大做文章！你刚才说的，被燕总裁听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蓝觞正色敬了个军礼：“我的前途拜托兄弟们守口如瓶了！”

众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只樊长铗不屑道：“我看校花女神也没什么好的，我就喜欢贤妻良母！”
司守拙拍着他的肩膀直笑：“想不到老樊好这口。”
蓝觞一副资深专家的模样：“每个成熟男人的心里都住着个超级版贤妻良母，无条件满足男人任何要求。想法无耻但实际！”
樊长铗耸眉：“你是损人呢还是损人呢？”
蓝觞嘻嘻一笑，清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假想的领带：“各位，我有校报内部消息，关于四大高校的‘十大贤妻良母评选’的，要不要听？”双眼望向樊长铗。
樊长铗瞪眼：“真有假有？骗鬼呢？”
司守拙呵呵直笑：“别逗老樊了，要说快说！”
“司老大发话，焉敢不从？”蓝觞作了个揖，“西校的宁凝、施妙妙、阿市、素琴、程雪烟，东校的花晓霜、阿雪、花慕容，北校的岚耘……”
樊长铗掰着手指数：“还有一个呢？”
“没啦！”蓝觞一摊手，“第一名当然是男生心目中幻想对象！”
“我靠，宁可空着也不给我们南校！一群的酱油算个鸟？读者认识吗？我们南校的女生真的个个头顶天吗？”樊长铗怒了。
司守拙面露同情：“老樊你找对象还得爬墙呀。”
“你才爬墙！”樊长铗愤怒地推了一把。
烈然摇头叹道：“贤妻良母算什么？看看四校的女老师，特么还是我们南校最憋屈！”蓝觞作求贤若渴状：“此话怎讲？还请小烈先生示下。”
烈然握住了蓝觞的手，一脸沉重：“孤心不忍揭露真相啊。”不等蓝觞说话，猛然摔开他的手，说道：“东校大家都知道的，美女堆啊！仙碧、青娥、兰幽、娟、素五大青年女教师，真真各有各有的好。便是商清影、白湘瑶、温黛等中年女老师都各有各的风韵。西校也不差，萧玉翎、花无媸、韩凝紫。北校好说还有韶纯、花眠这样的扫眉才子坐镇。哪像我们南校，只有一个拼命保养以便看不出年纪的云炼霞……”
钟离焘也叹了口气：“这么说我们南校还真凄凉，大家散了算了，说不定还能分到其他三校去。”
司守拙瞪了钟离焘一眼，正待说话，蓝觞冷不丁道：“你们错了。”
司守拙大喜：“我就知道烂头编关键时刻够义气！我们南校还是有好的吧！在白王校长的领导下！”说着手覆额头虔诚地来了一下。
众人随意地也点点额头。蓝觞接着道：“不。我是说你们漏了昔年的中校。想当年多少人旷自家的课去听天秀老师的课啊！”
想起那“万人空巷”爬墙去听天秀上课的盛状，男生们都叹了口气，今非昔比呀！
钟离焘幽幽地来了一句：“同样的血缘，差距怎么这么大呀。”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禁拿眼去觑第一排的天素。
天秀是天素的族姐，二者除了姓天，全身上下没半点相同。天秀老师美貌惊人，温和有礼，学识渊博，气度娴雅……反正在男生包括男教师在内的一切雄性动物看来，天秀是鸡蛋里也挑不出骨头，完美得不像话。但是天素么……嗯，不要误会，她模样虽然远不如族姐，但也是灵秀逼人，在同龄人中很出挑的。就是气性忒大了点，跟她一比，四大校花那点脾气算什么！
新生报到的时候，大伙不知道她的脾气，只瞧着美女来了，扎堆去献殷勤。结果被她秀目一瞪，秀眉一扬，一个个全撂地上了。男生们识相地敬而远之，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医务室的常客。但男生不惹她，她却要去找男生的麻烦。看到男生欺负弱小，她要管；看到男生不思进取，她要管；看到男生卫生习惯不好……她还是要管！

天素正在跟皇秦讨论一道奥数题，恍惚感觉有数道目光投向自己，按着“镜面反射”一扫，对那群男生怒目而向。
钟离焘猛地一震，站定敬礼，高声道：“天素女王万岁！”其余人忙跟着稀落高喊，唯独司守拙喊的是：“白王万岁，天素千岁！”天素面露狐疑之色，跟着低下头去，继续讨论学术问题。
男生们这才松了口气。
方非看着这场景想笑，又不敢笑，又装着低头去找笔，这才在桌下暗笑个痛快。
这么一插科打诨，男生们都没什么兴致了。钟离焘咕囔道：“南校果然散了好。”司守拙一个巴掌拍过去：“你丫的才散了呢！”
“什么散啦？”有人悠悠地问道，声音带了丝娇媚。
“小巫……巫大小姐呀！”男生们惊弓之鸟，差点把私下的称呼叫出来。来人正是喵呜呜宠物公司的千金小姐，芳名巫袅袅，外号“小巫女”，当然这个外号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对别人很高冷，对皇秦很殷勤，是个人都知道她喜欢皇秦太子，是个鬼也知道她讨厌天素女王。因为除了长相家世，她处处不如天素，偏偏皇秦和天素还是同桌和竞争对手，没有理由不让她心生怨恨呀！因为她和天素大战小战，时常殃及男生一池鱼，久而久之就叫她“小巫女”了，靠近准没好事！
“哦……”巫袅袅扬了扬漂亮的下颔，“我在教室外面听几只老鼠喊什么‘女王万岁’的，是谁喊的？”
“叭叽”几声，男生们不约而同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都说了……靠近准没好事！这回正主儿都在眼前，该得罪谁呢？
男生们还没说话，天素冷冷地站了起来：“巫袅袅，你有完没完？”
“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巫袅袅瞪着猫眼，一脸无辜状。她家宠物公司专门卖猫，久而久之，人们也觉得她跟猫越长越像。欣赏的人说她是东瀛漫画中的猫脸美少女，讨厌的人就说她是猫娘养的，邪里妖气。
天素最见不得巫袅袅装无辜，猛地一摔奥数书，准备动手——吵架她从来不在行。
“皇~秦~，你看她……”巫袅袅泪花乱滚，顿足叫道。
皇秦面色尴尬地转着笔。
男生们瞬间从局中人变成局外观众，心里一下子舒坦了，悄悄打着暗号，赌谁输谁赢，当当！宫斗开场！
“轰”地一声，夔鼓打响，好戏总是在上课前夕开场！观众们不甘心地回到座位上，巫袅袅僵持了一阵子也扭身回座，天素这才沉静坐下，脸上余怒未消。天干物燥，小心天素！
一下课，女生们各自散开，男生们却破天荒坐着不动。方非心事如潮，收拾书包，准备飞奔回寝室。
“方非！”天素沉声叫道。坐着不动的男生们悄悄比个了“OK”的手势，女王大人怒火有处投放了。
“什么事？”方非漫不经心地问道，呆木头总是这么不识趣。
“什么事？！”看到方非吊儿郎当的样子，天素怒火更甚，“也不想自己的笑掉牙的成绩！人家说‘笨鸟先飞’，你这只笨鸟怎么一点觉悟都没！下课就想走啦？这么不上进你对得起***吗？！”
女王大人越说越气，原本苍白的脸色涌出一丝血红。
方非满心不是滋味，心说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冷冷说：“我爹妈早死了！”一说话，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

天素气愣在原地，男生们也倒吸了一口气，心中都想这小子看去文文弱弱的，怎么有胆拔虎毛？再见女王大人气得五官走形，忙低头假装做作业。本想着那小子当下出气筒，消消女王的气就好，哪知他是个闷油罐，专门火上浇油！但想好好的放学时光，要留着做作业，男生们不敢恨天素，便将怨气都算在了方非身上。
方非一口气跑回寝室，拍醒上铺旷课的吕品。
吕品睡眼惺忪，懒懒问道：“天亮了？”
“天黑了！”方非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又睡了一天？”
“也不是，”吕品伸伸懒腰，“玩了会儿四灵飞行棋和通灵镜。既然天黑了，你叫我干嘛？”说着又要睡去。
“别睡别睡，我有事问你！”方非忙道。
“有事？”吕品眯着眼打量少年，睡意退了几分，“你转来快一年了，头回有事问啊！”
方非面上微微一红，从南校的财政危机谈起，转而说到南校和东校的足球赛，顺其自然地带出了姚晴，名正言顺地说起了“四大校花”，终于提到了燕眉。
“晨曦女神？”吕品扬了扬眉毛，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非看着那笑容心里发毛，不解问道：“什么晨曦女神？”
“咦，方非你真是与世隔绝的吧？”吕品疑惑地看了他几眼，还是说道，“有期《震旦校报》给四大校花取过尊号。”
方非担心他看穿心思，就问四人的尊号。
吕品想了想说：“东校的姚晴叫‘月亮女神’，‘月有阴晴圆缺’，姚晴刁钻古怪，她的心思谁也别猜，欣赏她的阴晴圆缺就够了。西校的柳莺莺叫‘青春女神’，是说她青春活力，容颜明艳照人，如青春不老。北校的云灵苏叫‘天妒女神’，顾名思义，说她的美遭天妒，实是已非人间极品。至于燕眉么，便是‘晨曦女神’。”说到这里，不由看向方非。
少年正听得入神，见他忽然顿住，忙道：“看我干嘛，说呀。”
吕品笑了笑，继续说：“这个意思就更含蓄了。晨曦是最初的光明，也代表着希望。所以，你要想独占希望，可美得你！”
方非面红耳赤：“我没……”
吕品摆摆手，继续说：“作为室友，我奉劝你一句，你打谁的主意，都别打她的主意。”
方非本想辩解，又觉不服气，脱口道：“为什么？”
吕品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在四大校花中，众人公认燕眉的追求难度最高，你猜为什么？”
“因为最美？”方非脱口道。他又想起了梧桐叶满的初遇。
吕品摇头：“要是容貌，还是云灵苏最出挑。四校流传一句话叫：‘天下之美共一石，云灵苏独占五斗，余者天下分。’虽说夸张了些，但意思却到位了。”
见方非没说话，吕品笑了笑，续道：“另三位校花，虽说都是傲性的，却都是一等一的社团达人。柳莺莺为人爽直，不拘小节，大有古之侠女风，传闻她还同一个酒肉和尚当街拼酒，可说得上女神中最接地气的一位，所以同她交朋友从不是难事。”
“云灵苏见识卓绝、知人善断，最有领袖气质。她作为北校史上第一位学生会女主席，也是最具号召力的一个，她一发话，没有不心服的，便连最初调侃她为‘盐帮帮主’的女生也为真人所倾倒，因此上她还有个‘北校指挥使’的外号，说是她指哪众人便会打哪。云灵苏外刚内和，你真诚相待，她定视之为友。”
“至于姚晴，虽说是个最刺的玫瑰，但‘月亮女神’忽晴忽雨，总有可亲可爱之时。何况她是竞赛达人，任何比赛都能见她风采。是以比起这三位，我们的‘晨曦女神’就如同‘忘墟’的隐身人了。”说到此处，吕品不由陷入沉思。
方非知道忘墟，那是震旦南校的禁忌之地。方非也曾远远看过几眼，那里一片断壁颓垣，与震旦的繁华格格不入，似为世所遗忘。众人都说那是震旦不可揭的伤疤，至于如何不可揭，则是种种传闻，讳莫如深。
一个青春年少的校花女神，怎么拿忘墟作比较呢？方非心中无端升起一丝寒意。

吕品瞅了他一眼，叹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看‘魁星殿’的记录，燕眉除了必须参加的年终考，拿了三座魁星奖外，此外再无记录。也就是说在校三年，她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这对于南校学子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南校按成绩分班，各大比赛得了名次均有加分，众学子为进阶，卯足劲参赛，如燕眉这样的，在南校自然是另类。‘’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稳居魁星榜首三年，更有道师‘绝无仅有’的高度评价。”说到此处，吕品顿了顿，叹道，“可如这样的风云人物，你在‘神话论坛’上透天缩影，只能找到零星官方消息，绝无任何八卦帖，而其他三位校花，或褒或贬，一直是论坛热点。似乎到了网上，四校只剩下三校花，是不是很古怪？另外，她在学宫三年，传闻轶事倒也不少，可一旦有人向当事人求证，他们却总讳莫如深……”
“为什么啊？”方非忍不住道。
“因为燕玄机。”
“燕玄机是谁？”方非怪道。
吕品古怪打量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燕玄机就是燕眉的爸爸，也是‘南溟集团’的总裁，皇校长的合伙人。”
方非有些意外，不由问道：“那个南溟集团很大吗？怪了，我们校长还做生意？”
此君之孤陋寡闻，让吕品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一会儿，吕品一摇头，懒得多言：“总之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而这位商业巨擘的通灵记录也是一片空白，你说奇不奇怪？我便猜想，他一定暗中使了通天手段，从网上抹去了自己和女儿的信息。”
“他为何如此？”方非失声叫道。
吕品摇头道：“这些世家巨擘，尽有不愿人知的秘密。既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是少掺和为妙。若执意趟这浑水，到时想要脱身都难了。”
见方非神色颇为不平，吕品淡淡续道：“因此，南溟燕眉虽然大名鼎鼎，但众人总觉很飘，虽美虽好却不真实，一如晨曦般可望而不可即。但正因为‘距离产生美’，让众人多了许多遐想。久而久之，她在众人脑海中美化，成了四校的全民女神。小子，你再能耐，能打败所有人的幻想吗？”
方非又是气闷又是不平：“这算什么？”
吕品点点头：“以你的小身板，是赢不了这疑似bug的蜜汁设定！你要是不服气地上战场，就等着男生群攻，女生吐糟吧！到时成了过街老鼠，作为同寝兄弟，会记得给你烧炷稥的……”说了一通话，困意袭来，他蒙头一躺，片刻功夫，就有了轻微酣声。
方非却是越想越气闷，他转学前怎么没人告诉他这些禁忌啊！现在知道算个什么事啊！自己的人生怎么这么失败啊！一眼之误入错门，也快一年了也见不着正主儿！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辗转反侧挨到天亮，悄然起身拿了扫帚，去校门扫落叶。这是他找的零工。
又快到梧桐叶满的时分，落叶片刻功夫就掉了一地，他的工作又忙起来。可方非一点都不着恼，反而在扫落叶的时候，特别的心静。他可以一边想着那天的初遇，一边拿帚做笔写着大字。这样的清晨，这样的心境，总是能想通很多问题，他悄悄地下定了一个决心。
方非决定去找禹笑笑。
众人公认，禹笑笑是燕眉最好的朋友，那位常年神隐的“晨曦女神”，偶尔回校，总能见她与禹笑笑同框说笑。至于既非世交又非同窗的二人如何成为好友，却是众说纷纭，放飞想象翅膀，足足衍生了十七八个版本，却没一个当真使人信服的。

有好事者去问禹笑笑，她作为当事人，自然是秉承“燕眉不可说”的原则，压根问不出真相。众人失望之余，转而结交禹笑笑，企望“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怕了解那位神隐的女神一些奇闻趣事也好。可这位口风严得出奇，道尽天下事，也绝口不说燕眉。
当然，作为平凡世界的蚱蜢，方非还没有什么“近水楼台”的高觉悟。只不过他的同桌简真是禹笑笑的青梅竹马，顺着这条藤，方非自然而然地成为禹笑笑的朋友。即使成为朋友之后，耳听着众人铩羽而归的败绩，方非摸摸可怜的自尊心，也羞于启齿。
不过说起来，禹笑笑真是很不错的姑娘，开朗率真也温柔体贴，正直善良又勇敢无畏，各方面说不上十分出色但发展均衡，属于那种让人见了很舒服、不见也不会过分想念、但失去了便觉惋惜的“邻家女孩”。
刚到震旦南校的那会儿，方非作为平凡世界而来的新生摸不着北。上“飞行课”，要跳伞时抱着飞机上的“尺木”不肯撒手，惹司守拙一帮子男生一顿嘲笑。可“狐朋”吕品懒得指点，“猪友”简真只顾热讽，只有禹笑笑站了出来，微笑地鼓励他，帮助他卸下心防，顺利地完成跳伞项目。
可禹笑笑越是仗义，他就越不好意思打小九九利用他们的友情。可这回被吕品一席话说得心肝脾胃疼，他但觉穷途末路，只好自觉悲壮地去向禹笑笑求救了。
方非深以为有求于人，必要开诚布公。于是挑了个“黄道吉日”，将“前世今生”全对禹笑笑和盘托出。禹笑笑听完这段一眼成痴的经历，倒是没有对他人一样三缄其口，而是沉默了半晌，然后跟吕品一样，苦口婆心地打了一堆预防针，疼得方非心口直冒冷气。
可小子大约被补刀惯了，疼完之后，仍是不死心。禹笑笑深知这小子有时固执得转不过弯，作为朋友实不愿见他越陷越深，考虑了半晌，叹气说：“我可以带你见她一面，但是……”方非一听头脑一热，热情洋溢地握住了战友的手，压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不管怎么样，万事俱备，就等燕眉！
而在心焦等待的这几日，天素和一众男生却处处找他的麻烦。
“冰山女”直来直去，任何惩罚公之于众，不是逼他温书就是做双倍练习，还把他当成了专用仆人呼来唤去，稍不称意就是拳打脚踢。男生们暗搞动作，恶作剧频频，方非的文具作业时常丢失，找回来都是一塌糊涂，有时他也会莫名跌倒，莫名挨老师的骂，而这一切都找不到真凶。
同学们，这才是“一句话成千古恨”好么！
方非很郁闷，想不通那句话的威慑为何这么大。我***了很关你们的事？难道你们的爹妈也死了？
这就是他的逻辑，永远找不到事件的重点，时不时还会联想到没关系的事上。他想：“难道我还没行动就成‘过街老鼠’了？‘晨曦女神’当真是禁区不成？”
既然没行动都这个结果，那当然是要马上行动呀，否则都对不起这些天的委屈！
【第一章 完】

第二章 校花与学神
还是别说方非这个倒霉鬼了，生活总是美好的——要看是谁在生活。
比如“青春女神”柳莺莺就很懂生活，所以她的容颜才那么明艳动人，她的身姿才那么充满青春活力。
她永远是春日里的嫩柳，即使在肃杀的秋风中，还能柳色不凋，违反季节地明艳张扬着。不过现在这簇新柳也有点罩上乌云了，她蹙着柳眉，托着腮帮，饮着鸡尾酒，看着埋头苦干的二人，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是“四大校花”的小型聚会。要是能发门票，一定一票千金兼一票难求，谁不乐见“四大校花”争奇斗艳，看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呢？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谁胆子这么肥，敢拿她们圈钱？是想接受“月亮女神”姚晴的横眉冷对，还是想承受“天妒女神”云灵苏的慷慨陈词？
自从大家把风马牛不相及的四人排在一起，云灵苏就大为不平：“我是来求学的，不是给你们评头论足的。什么‘校花女神’，难道女人是给男人当物品欣赏的？说来说去总容貌，肤浅无聊！好呀，‘四大校花’是吧，那我倒要会会另外三朵……”
云大帮主说干就干，还要干得举世瞩目，当即在四校官方网站——“凤坑神话”论坛上用官方ID发帖，邀请另外三位“鳌头论剑”。“鳌头论剑”是四校传统的竞技娱乐项目，规则自拟，赛事自定。反正双方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有什么想要较量的点，都可到鳌头矶切磋比试，输赢请众人作个公证，可以说非常江湖气了。
当年《震旦校报》票选“校花女神”时，特意摘录了鉴赏家楚空山的《名花美人录》集句选，取“美人如花”的主题，把四校在读的美人花都罗列在上，让众人来海选，浪里淘沙，优中选优，才在万花丛中精选出四时上品：
“【春】燕眉，冰魂雪魄之红梅。冰雪无暇，清绝人间。衔霜映雪，一树独先天下春；暗香疏影，不同桃李混芳尘。笔底春风挥不尽，月明林下美人来。
【夏】姚晴，艳冠群芳之牡丹。花中首冠，物华占断。拔类迈伦，绮霞应失色；风姿绰约，青帝合凝神。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秋】云灵苏，清丽绝俗之芙蓉。天姿灵秀，意气高洁。澄襟似水，冰明玉润天然色；清品犹兰，不向东风怨未开。世间无限丹青手，意态由来画不成。
【冬】柳莺莺，遗世独立之雪莲。胭脂香冷，韶华盛极。身合琼玉，独坐照于雪海；心香一瓣，合佩织女云巾。谁来颜色千杯醉？妙在天山窈窕姿。”
而云灵苏气忿不过，下的战帖却是“君子不器，论道会友”，有心把“比容貌”变成“比才学”，跟主流的“评头论足”大唱反调。
“北校指挥使”要“鳌头论剑”自是一呼百应，当年鳌头矶观者如堵，围观人数顺利飙升到史上之最。那时节，云灵苏独自凭栏于摘星楼，眸凝秋水，白衣飘举，等候另三位“校花女神”大驾光临。著名鉴赏家楚空山爱美成痴，又是好事，借着《名花美人录》的由头，特从万里之遥的山庄赶来围观。此番见了云灵苏，登觉平生所见美人均如浮云朝露，当即感慨道“芙蓉虽好，失之纤柔；兰虽清品，难匹妍姿。天下无花合配。”于是心驰神往，对往后的比赛视若无睹，回去便闭关写了《天下无花》一书，以为绝唱，自此封笔。

话说云灵苏在摘星楼等候新晋校花们，第一个到来的自然是“竞赛狂人”姚晴。
按“鳌头论剑”的传统，一人发战帖，定下时间地点，对手则负责敲定比赛项目和规则。当时姚晴正在备战“三生果”杯园艺设计大赛，为了准备充分，干脆拿云灵苏练手，提出对鳌头矶重新进行园林设计。姚晴学的是生物工程，云灵苏学的是机械制造，虽说都是工学生，但后者的专业显然跟美学差的有点远。好在云灵苏十项全能，说设计就设计，说画图就画图，取了纸笔，当场较量开来。姚晴准备充分，园林设计极尽专业水准，云灵苏则别出心裁，取意于鳌头矶、摘星楼，构架了“文曲夺魁”人文景观，二者难分轩轾，便成和局。
第二个到来的柳莺莺却提议比喝酒，柳女侠豪气干云不走寻常路，与九如和尚当街拼酒的轶事在四校广为流传，此番提出了这样的赛目，焉能不叫在场观众欢呼雀跃？当天柳女侠找人拉了个大水缸，里面灌满了陈年老酒。云帮主见此情景，面上不动如山，内心却已天崩地裂，深深怀疑起人生来。可还能如何？上呗！于是众人见柳女侠这厢鲸吞海饮，喝得人面桃花便即海棠春睡，那边云帮主始终矜持优雅，即便大碗喝酒也如若品鉴艺术。众人纷纷觉得……旷一百节课看这个都值了！当然，比赛结果以柳女侠醉眠不了了之。
至于万众期待的神隐君“晨曦女神”燕眉却始终没有出现在鳌头矶。大家伙儿等到日上三竿，连柳莺莺酒醒了都没见人踪。众人正觉失望，“知情人甲”开着雷克萨斯ES姗姗来迟，对观众笑说抱歉，又热情洋溢地把三位校花请上“雷车”，雷鸣一声，绝尘而去。不待散场，“知情人乙”又驱车赶至，命人流水式地送上精致的饮品吃食，侍者来来往往，竟就地办起了派对。众人看不成热闹，但免费享受一次来自南溟集团的至尊服务，倒也没话说。
众人观战到此为止，至于当事人则被载至南溟集团旗下的仙禽大街，请她们在阆苑坐下，看茶听风赏鸟兽奇珍。这阵仗十足十，论谁都觉得是那位神秘的燕大小姐在摆架子给下马威。姚晴自是第一个发作的，“月亮女神”锋芒毕露，没说几句便怪到了云灵苏头上，后者则是遇强则强寸步不让，你来我往，夹枪带炮个没完。
柳女侠唯恐天下不乱，磕着瓜子乐呵呵地看着她们打嘴仗。这当口儿，大门“砰”地一开，燕大小姐如身上着火般冲了进来，大喊：“对不起，我迟到了！”充满戏剧化的出场。
在众人呆怔的当儿，燕眉调整下呼吸，续道：“很抱歉临时有个会议耽搁了，那我们直接开始吧。”
开始？众人不太理解这姑娘的脑回路，心中的角色设定直接从仗势凌人的大小姐变成思路清奇的脱线少女。
燕眉也觉得奇怪，说道：“我专门研究过，规则可以由对家敲定是吗？我本想玩赛车，可最近在风头上，不好违老爹的禁令，所以我们只能赛‘宠物’了。请各位在‘十二凤凰’里挑一只代表自己，比一比吧。”说着一指大街上散养的仙禽们。
别人不好说，但云灵苏的内心不是天崩地裂，而是宇宙大爆炸，需要世界观的重塑了。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她邀约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怪只怪云帮主心高气傲，自觉做功课有失公允，事先未研究过仨校花的性格脾气，遇此神对手，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无奈“鳌头论剑”的规矩摆在前边，大家再怎么腹诽，还得照办。四人都挑好了“赛鸟”，一声哨响，看它们跨越障碍物快跑，燕眉则在一边介绍起“十二凤凰”的来历，说到一半，忽然转头对姚晴说：“你养过一只西洋犬猧儿？”
姚晴怔住了，半天才发觉，她和云灵苏激战的时候，随手将钥匙扣扔在了桌上，而里面有张西洋犬的小照，照片右上角还特地影印它的名字——“猧儿”。
然后燕眉说：“这样珍视动物的人，内心一定很温柔吧。”
姚晴有些不好意思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用“温柔”这个词来评价她。她随身带着猧儿的照片，其实是因为追思母亲。
猧儿是母亲买给她的，母亲病逝后，家中的女管家被扶正，她如履薄冰的生活就开始了。后母明面上待她很好，暗地却各种责难。父亲糊涂透顶，那样的生活，她也只能跟只狗相依为命了。而猧儿也受后母虐待，不久就死了。姚晴知道后母不会准许她携带母亲的照片，就借机将猧儿的照片别在钥匙扣上，说是念想，后母自然无话可说。

姚晴最忌讳交浅言深，于是就对燕眉说是因为这只狗过世了云云。燕眉点点头，转而说起了父亲燕玄机养的羽圣黄鹓，脾气如何的暴躁，又是如何的好玩。云灵苏忽然念起了寄养的鹰隼麻云，不禁放下矜持，说起了它的故事。柳莺莺被勾起谈思，给她们讲还在天山脚下的胭脂马如何神骏和奇特。
于是，那天话题就这么被带跑，“鳌头论剑”彻底沦为“动物交流会”。到结束的时候，大家颇觉融洽，还可再聚。
“鳌头论剑”虎头蛇尾，外界却渲染得神乎其神，说她们如何十项全能、风华无双，只把她们往神坛上推。这个倒是云灵苏始料未及的，她原想给她们打破“花瓶”印象，谁想又加封了“全能女神”的标签，注定被评头论足无限追捧了。
这无聊的烦恼也罢了，最令云灵苏受挫的是，事后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这这样三个家伙成为了真朋友。似乎，对了，都怪燕眉！
好吧，木已成舟，叹气继续交往吧！
前事交代完毕，让我们回到聚会，说说“青春女神”柳莺莺的蹙眉叹气的由来。大家许久不见，可这次聚会不但燕眉姗姗来迟（虽然她总是这样），云灵苏和姚晴都在学习奋斗。姚晴在做奥数，为新一届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做准备，前三名有丰厚的奖金。听说东校的谷缜，南校的皇秦、天素，西校的梁萧、兰娅，北校的谷成锋都要参赛。她的劲敌太多，没空玩耍。云灵苏在写论文，论文题目为《论‘大象无形拳’和‘大音希声指’的相互关系及优劣对比》。哦，好吧，这么高深的题目一看就知道她是做枪手的！为了主顾满意，她也没空玩耍。
“我说——你们用得着在聚会也忙着赚钱吗？”柳莺莺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她们最近确实经济困难。
姚晴原本出身豪富之家，可恨就在她不靠谱的爸娶了个豺狼似的后妈，后妈几乎揽尽了她家的钱，又气死了她爸。然后她就跟后妈生活，后妈揣着她爸的钱，偏偏让她有一顿没一顿的。温黛老师最疼姚晴这个学生，好说歹说才从姚晴口中挖到她家的情况，毅然收养了她。温黛、仙太奴夫妇虽然对她好，但她跟他们的女儿仙碧总是八字不合。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又造成了自个儿的敏感和自尊，是故她总不愿麻烦老师一家，总想着自己解决经济问题。
至于云灵苏，情况恰恰相反。她父母双亡后，从小就被北校校长云虚收养，云虚对她比亲生儿子云裳还要宠爱，也算过得千金小姐的生活。哪知最近得知云虚居然是自己亲生父亲，自己跟云裳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个父亲还间接害死了兄妹俩的妈妈，真是三观瞬间轰塌！云灵苏耻于这样的父亲，也羞于身世，不肯再接受父亲的钱，宁可自己一边打零工一边读书。她这么坚韧，倒是云家父子都躲了起来，一个远走让花眠暂摄校长之职，一个称病既不上课也不出来见人。
柳莺莺不等二人说话，忙转移话题：“燕妹妹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她虽然从不早到，但也不会来的太迟。”姚晴头也不抬说道。
“她现在连学都不上，整天忙着打理家族企业，无暇分身也是正常的。”云灵苏也头也不抬。
“算了，”柳莺莺摆手，“就当我跟空气说话好了。亏得我叫了这么多酒，你们碰都不碰，说喝酒误事，姐妹们，这是不能退的呀！那位又是不喝酒的……”
姚晴忽然抬头：“我可以转手拿去卖，差价算我的可好？”
柳莺莺一噎，圆瞪妙目：“算了，金主儿不来，这顿饭我做东，你们赶紧回去吧！别把这里当自习室，姑娘看得头痛！我一学渣何苦跟学神玩耍？”
云灵苏摇头：“AA制吧。”姚晴做了个“OK”的手势。

柳莺莺叉腰叫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就别逞强了行吗？大姐我一代女霸非请你们吃霸王餐不可！”
二人对视了一眼，笑了笑都不作声。
“对不起，我迟到了！”门“砰”地一开，白衣少女闪身进来，扣上了门。
“正常，每次的开场白。”姚晴打转笔头说。
“不，是差点失约了。”云灵苏敲着键盘说。
“你的火芝茶！”柳莺莺丢了个易拉罐给来者。
少女闻言吐了吐舌头，伸手接过，起开易拉环，呷了一口说道：“所以，我很自觉地结过账了。”
三个女生对望了一眼，柳莺莺摊手一笑：“好吧，霸王被上弓了。跟着少主混，就是有前途。小生有十八般武艺，保驾护航聊天说笑两不误，燕主你看如何？”
燕眉拍开她的手，秀眉微蹙：“莺莺姐别闹，我烦着呢。”
柳莺莺奇道：“那两位家政不断，不断自乱。你又烦什么？”
燕眉还没答，云灵苏抬头问道：“你爸爸给你出了什么难题？”
燕眉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就是没完没了。我看他都不想放我回去上学了。”
姚晴在草稿纸上算好一题，这才停笔说道：“你们预科班本来就自学为主，你还在乎这个？”
“氛围不同。”燕眉皱眉摇头。
“我看呀，“柳莺莺意味深长的一笑，”有人是压根不想当这个‘少主’。”
燕眉就不说话了。姚晴忍不住道：“你这不是要便宜旁人吗？指不定哪个狐狸精想缠上你爸！”她对于亲爹后妈的事总不能释怀。
燕眉叹气：“姚晴姐，你心中只有白雪公主和恶毒后妈的故事吗？”
柳莺莺翘指说道：“吐得好槽！”
云灵苏抬头说道：“姚晴说的也不无道理。换了是我，我就先接受，等权力的天平有所倾斜，自然有我说话的余地。”
燕眉眉毛抽搐了一下：“神皇陛下？！”
柳莺莺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们的想法很犀利，但好像忽视了一个人的存在。”
姚晴和云灵苏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燕眉却低下了头，怏怏不语。
燕郢，南溟集团的贵公子，燕眉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果满分100分，各方面指数他都能打101分。按正常剧情发展，他绝对是燕玄机总裁最得力的接班人，但不知何种缘故，优秀的年轻人离家出走，久久不归，甚至有闲言碎语说他气死了自己的母亲。
燕眉从不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她只相信自己的记忆。记忆里的兄长有多美好，她就固执地认为现实从不会改变。她守着记忆剪影，拼出兄长的模样和行事，而不断地加固美好。
三个女生都曾见过燕郢的照片，以她们迥异的眼界和品味，难得统一地认可了这个照片上的男子。所以……由不得燕眉萦怀于心。
柳莺莺看大家沉默下来，有意打趣：“要我说，你们云、燕两家真可以拍个姊妹伦理剧。一个叫《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一个叫《恨今世兄妹不成有情人》……哟，别忙动手，我没说谁谁兄控妹控呀！”
云灵苏和燕眉联合追了一阵柳莺莺，后者果然是有“十八般武艺”，在空间有限的包厢内居然来去自如。
云灵苏放弃，坐回电脑面前：“等我研究透了《山河潜龙诀》，再来会会你。”
柳莺莺笑：“还是三年之约吗？云帮主豪气逼人，何敢不从？”

姚晴闲闲地说：“你们再打江湖切口，干嘛不上街卖艺去？我这做题的理科生跟武打片格格不入，”说着站起身来收拾书具，“我真得走了，有道题不明白，趁着还早，去图书馆查查资料。”
燕眉叫道：“等等，下星期我生日，你们要来哦。”
姚晴说道：“我忙奥数，她忙论文，没空。”指了指云灵苏。后者一点头：“江湖飘零，生计第一。”
燕眉叫道：“喂，有你们这么没义气的吗？”
云灵苏微微一笑：“按你们南校的说法就是：‘我们是抢无上荣耀的盗者，只有怨气，没有义气！’”
燕眉扶额：“糟粕倒是记得清楚……”又见二者相视一笑，不禁也是一笑，“那么说定了哦，时间……”
“得了吧！”柳莺莺一推燕眉，“自己不守时就别规定时间了！”
燕眉吐吐舌头：“好吧。只有两条：不准买礼物；不准带莫名其妙的男生！尤其是你，莺莺姐，你有前科！”
柳莺莺一摊手：“梁萧那群狐朋狗友都被你拒绝光了，我也没什么好带的了。再说我跟他分手了，他也不会再厚着脸皮求我……”
柳莺莺说得一脸淡然，其他三人却是一脸震惊。
姚晴呸了一声，首先骂道：“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云灵苏也是一脸愤然：“他们大男人一个个的无情无义！”
燕眉生怕她们再因为个人情绪火上浇油地骂下去，连忙问道：“你们好好的，干嘛分了？”
柳莺莺淡淡道：“梁萧是个**，既不忍心拒绝晓霜，也不舍得跟我说分手。这么三个人算什么事啊？”
姚晴叫道：“你把他让给花晓霜了？！明明你们先互相喜欢！”
云灵苏怒道：“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帮着做决定，你真是白爱他一场！”
燕眉忙道：“好了好了，过去就过去吧，我们也别议论是非了。”
柳莺莺扬眉一笑：“燕妹妹这话我爱听！从今以后，我的字典里没有‘梁萧’两个字！生活那么美好，谁说非爱情不可？这不，姐姐我事业大丰收！”
三人忙问如何。
柳莺莺笑道：“我那个深陷情关的师叔也想通了。把‘瑶池金品’留给我，她自己也从学校里也辞了职，准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柳莺莺的师叔韩凝紫跟花晓霜之父花清渊是少年爱侣，因为花家反对才没能在一起。时隔多年，韩凝紫痴心不改，进入西校当一点也不喜欢的老师，只为了能和花清渊朝夕相处。她痴心也成怨气，时常刁难花晓霜，害的后者自小体弱多病。
姚晴奇道：“她居然也会想通？”
柳莺莺耸耸肩：“懦弱的花大叔总算勇敢了一次，和她说清楚了。其实……她只想要个答案吧。”
众人一阵叹息。燕眉见她们两个还要吐槽，连忙抢先道：“恭喜你啊，莺莺姐，还没毕业就成大老板了。”
柳莺莺面露得意之色：“你们以后要改口叫我‘柳老板’哦。我打算修整一下‘瑶池金品’，差不多我们下次聚的时候，就能重新开张了。我要做东，谁都别跟我抢！”妙目流波，逐一扫过姚晴、云灵苏，最终落在燕眉身上。
燕眉嘻嘻一笑，敬了个虚礼：“得令！”
出了门，大家各奔东西。

燕眉将车开得飞快，故意歪七扭八地横冲直撞，唬得一旁的助理连声惊呼，她却嘻嘻哈哈地大笑。燕大小姐是个全能学神，门门功课都在满分上下徘徊，其中又以飞行课成绩最出众，因此，她几乎是以开飞机的经验来开车的，好在她对于速度的掌握十分有经验，总是能在助理失声惊叫的那个点儿顺利渡过障碍物。
这是她的驾车风格，有高血压心脏病的绝对不能坐她的车。好吧，与其说她胆大包天，不如说她不知胆为何物。比如……她压根没到法定驾车年龄，也就是无证驾驶。
“大小姐，大小姐！”助理凄惨的呼喊夹杂着呼啸的风声。
“什么事儿？”燕眉压根没打算减速，只得也高声大喊。
“快到市区了，换我吧。”助理有气无力地说。
燕眉“哦”了一声，不甘心将车子缓缓停到路旁，两人交换位置。助理一坐上正驾驶座，立刻将车开得四平八稳，他的心脏也得到了休息。
燕眉却觉得没趣极了。她离18岁还有一步多一点的距离，等跨过了那个门槛，看谁还敢多事！
她天生喜欢新鲜有趣的冒险，可惜有胆子陪她的人实在屈指可数。就是敢陪她的，也在考虑自己的神经系统是否会过早衰竭。姚晴坐过一次燕眉的车，倒是没像助理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叫，但她一路咬牙差点把嘴唇咬出血来。她那天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考驾驶证。
连姚晴都这样，像云灵苏、施妙妙等人更是对她敬谢不敏。亲友们纷纷举白旗：妹子啊我们不是不爱你啊，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但是，有个人除外，无论她做什么，那人总是那么淡定从容，唇边还染着淡淡的笑意。
“哥哥……”她闭上眼，尽是记忆剪影。
其实她有再见过燕郢，是在南校上学的最后一日。她得知了他的消息，觉得整个心都要飞扬起来，车开得更是肆意张扬，差点还撞倒了一个校门口徘徊的呆子。
可见到这个记忆中的人，却意外觉得陌生。爸爸疾言厉色地跟他吵，他只是容色淡淡，无喜无怒。身边还有个阴沉的中年男子，笑得客气而虚假。
她从他们谈话中，大致知道了这个中年男子是爸爸生意场上的寇仇，而他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个男子的得力助手，也成为……这个家的敌人。
中年男子自称天宗我，说曾救燕郢于危难，也得他相助渡过危机，是真正的患难之交。自己公司势力本扎根在西方国外，近几年才深入国内。燕郢见你一面本为全孝心，你既然不领情，那我们就走了。
燕郢从始至终地不说话，听天宗我这么说，只是淡淡地一鞠躬，准备离开。燕玄机沉着脸不语。燕眉见他要走，脱口叫了声“哥哥”，话还没说完，就被燕玄机冷冷打断：“他不是你哥哥。”
燕郢闻言也嘲弄地一笑，说：“对，我不是你哥哥。”
燕眉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木木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燕玄机轻拍女儿，淡淡说：“从今天起，你不必去学校了。”
燕眉没有应答，却隐隐听出了父亲语气的苍凉，不由缓缓地点了点头。
*** ***
“太微叔，”燕眉忽然叫道，“去‘魔图坊’。”
助理太微闻言唬然一惊，结结巴巴道：“那个地方不是……”话还没说完，燕眉又强调了一遍：“去‘魔图坊’。”
助理太微只好闭嘴。这位大小姐平时很随和，但下定决心九头马也拉不回来。他满心哀怨地转过方向，心中想着不知“少主大人”够不够义气，能在燕总裁处保住自己。嗳，不过储君尚未即位，生杀大权还在老皇帝手中呀。难道得跟随少主东宫政变？
太微一边脑补了一出宫廷戏，一边慢悠悠地驾着车。但“魔图坊”就在市中心，无论他怎么拖延时间还是到了。此地采用的是戈壁建筑，跟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在全球提倡绿化的大前提下，此地还人为沙化，难道环保局都是吃干饭的吗？太微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瞥眼见“少主”按下窗门，神色竟有些茫然。她无言沉思半晌，才轻轻道：“再过四天是我生日。”
助理大叔莫名其妙，还是应道：“是呀，大小姐。要提前祝您十七岁生日快乐吗？”
燕眉笑着道了谢，那笑容十分完美，太微敢打包票，叫哪个毛头小子见了，一准能陷进那眼波里。可他好歹是跟了燕玄机几十年的老人了，几乎是看着这位大小姐长大的，他再迟钝，也能从她微笑的脸上品出落寞的意味。这位大小姐通常活跃得出奇，脑子里蹦出的冒险念头常常叫太微这个老文职头疼得要命（开飞车就够他受的了），但见她这样低沉的模样，太微却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人呐……”一声感慨过后，思量着要不要给烁华打个招呼，让她给大小姐睡前送杯安神的热牛奶，或叫她请禹小姐来家里留夜，再一转念，又觉没必要，那个女人担着燕宅大管家之职，要比一百个自己要精细，怎么会看不出大小姐的不同寻常？岁月无情流逝，自己早成了江郎才尽的秃笔，她仍像一柄锋利的剑温柔而周全地守护着燕家。这么想着，心中竟泛起了柔软的暖色。
“太微叔，走吧。”燕眉将太微从思绪中缓缓拉回。
“啊？好咧！”反应过来的太微，点火启动，打转方向盘逃离灾难现场，时速居然比平常快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