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景总是揪着问我——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哭。他总撑着腮,不紧不慢地敲扇,目光穿过案上氤氲茶气,缓缓稳稳落在我身上。我真的疲于应付他,我告诉他,那时候是风沙太大。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安静地看着我。茶气氤氲氤氲,氤氲得那双眸子格外迷蒙。我知道他眸子特别好看,若绘成丹青,定是笔笔风华流转,上辈子他是个瞎子,白白生了这双眼睛,今生他四肢健全,白面皮,桃花眼,十指修长干净,往琴上一搭就是风景。读书人有个词叫做秀色可餐,唔,我想了想把林忆景拆了煮成肉粥的场景,突然有点舍不得银子——那么大口锅,肯定很贵。但其实我也没有银子,一个魂灵,哪里需要这玩意。照这样说,这锅肉粥我也吃不得,我看了眼肚子,有些惆怅。林忆景突然笑起来,眼梢微挑,一点光华于其中漾开,眸间颜色艳过暮春十里锦绣繁花。按理来说,公子一笑,应温雅如玉,淡然似水,我偏觉得林忆景笑起来特别勾人,我想骂他,叫他不要笑得那么嚣张,可我还是没说出口。我想着,他笑了,眼睛真好看,眼睛,唉,眼睛,我低下头,衣袖上吧嗒一朵泪花漾开。